“胡言……”说到镯子,江澜先是驳了他一句,随即紧紧闭上眼,“我自然不舍得送回去。”
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可我想着,你既然厌恶我了,那镯子我也是不配拿着的,送回去也许能让你讨厌我少一点。”
话说着,江澜感觉身上一紧,凌策抱住了他,长发埋在他颈间,在他耳畔先是极轻的笑了一下,叹息似的,又温声道:“什么配不配,江澜,这天地间只有配不上你的,没有你配不上的,你不知道我多么心疼你。”
江澜彻底愣住了。
他不是没幻想过凌策某一天会说些情话给他,但亲耳听到的时候,只感觉所有的委屈和辛酸都能就此烟消云散了。
事如春梦了无痕。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在他给他这么一个坚定的回答的时候,一切嘲讽和愤懑都算不上什么了。
他所承受和忍耐的一切侮辱和不公,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他曾经踌躇过忐忑过,甚至那晚在他酒里下药,也是反反复复了无数次,才最终把药放进了酒壶里。
现在,他什么犹豫和不安都没有了,只有眼前人,才是他最想抓住的,最在乎的。
“帝……唔。”
他本想喊凌策一声,谁料脖颈间一疼,游离的神思瞬间归了位。
颈间被凌策轻轻吮出了一枚印记,江澜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
对方柔声道:“成仙前的记忆你虽然没有了,我替你记着便好。”
江澜安静倚在石壁上,任由凌策抱着,听着对方在耳畔缭绕的声音。
“当初把你提到天界后,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再怎么喜欢你,也不能在你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对你表露心意,你知道我是怕吓到你,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断袖之癖。”
凌策说着一笑,“谁知道你这个呆子还真的本本分分地伺候起我来了。我不敢表露心意,你又整天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只是主仆之情罢了,所以便没有告诉你前尘往事。”
“谁知道你看着一本正经的,心思倒藏的深。”
江澜一声不吭地听完,还不待想出说什么,凌策已经从袖中翻出了一个黑色的镯子。
莹润清透,灵光流转。
凌策抓过他的手,把镯子轻轻戴了上去,目光柔和道:“戴着,这辈子都别再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好困=_=
这几天家里有大事,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就码了这一点,先发上来,回头再补吧QAQ
还要感谢莫离和云诺两位小天使的营养液OvO。
☆、我今欲眠君且去(捉虫)
镯子触感温凉,久违的凉意顺着手腕蔓延到心底。
凌策给他戴好镯子后就重新把他困在怀里,因他个子矮一些,只能微微仰头看凌策,道:“我想知道以前在凡间的事。”
“嗯,”凌策沉吟一声,“我记起得也不多,就是想起来,你那时候是个小穷鬼,我跟着你整天吃不上喝不上 ,瘦得跟个柴火木奉儿似的,好不容易吃顿r_ou_还回回都把舌头烫麻了。”
他说着手指一搓,幻出两片鱼形的叶子来,挑眉道:“你就回回都给我吃这个,还不让我吐,呛得我鼻涕眼泪一大把不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然后你就趁机捧着碗使劲地扒饭,把r_ou_都吃了,只给我剩下点渣滓菜汤。”
“……”
江澜看着那两片叶子默不作声的皱起眉,扫了一眼眼前人,实在想象不出他瘦成皮包骨是什么样子的。
凌策又指向他之前放在一旁的烤玉米:“当时还有个一亩三分地,玉米,豆子,青菜,小麦……种了很多,而且你每次烤玉米都是外头糊成炭,里头还不熟。”
江澜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幽幽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
凌策朝他抱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
江澜忍不住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抽身把归离剑捡起来,掰下上头的玉米。
玉米已经不烫了,他咬了一口,生生的。
不好吃。
他把玉米递给凌策,神色有些为难,道:“你会烤吗?”
“给我,”凌策摇着头一把夺过来,又是无奈又是没辙,拉着江澜坐到火堆旁:“指望你本座早晚得饿死。”
没一会儿,凌策把烤熟的玉米递给江澜:“快吃。”
勉强吃饱肚子,江澜背倚石墙,往火堆里丢了几根小树枝道:“关于苦境,你可有什么办法?”
他们一路打听着走到这里,都说要去苦境,要一直往北走。
他们也一路往北,走了这么久,除了一路变幻莫测的景象,连个苦境的影子都不曾得见。
凌策将束起的长发散开了,盘膝坐在洞口调息,夜幕四垂,明月照野。
“一直往北走啊,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线索了。”
话落,江澜已经窸窣着在旁边坐了下来,半倚着石壁,静静看着他。
凌策手上捏了几个诀,一团金芒便凝在了心口,金团吸收着月华,光芒在内涌动,慢慢调息起来。
见江澜盯着他,微微侧首,觑着他道:“看什么?”
江澜笑道:“帝君散发,别有风情。”
“哦?”凌策挑眉,欺身过去,笑得微邪魅,“本座还有更风情的模样,仙君要看吗?”
江澜抿嘴咳了一声,别过头:“不看。”
凌策轻声一笑,不再调侃他,专心打坐起来。
江澜在一旁无聊,又因为修为日渐消失,调息也没什么用,便拿帕子擦起归离剑来。
归离剑是凌策赐给他的佩剑,和将归剑本是一对,都在凌策手中。
他成仙后凌策特意安排人教他术法剑术之类,有时还会亲自指导他,到他剑术差不多的时候,便将一直佩戴在身的双剑分出了一把,送给了他。
归离将归成双入对,模样也差不离,不过个头上是一个大些一个小些。
正擦着剑,手中归离突然一阵抖动和鸣响,铮的一声,从他手里挣脱了出去。
几乎同时,也是一声铮鸣,一道银光贴着他和凌策的侧脸,从山洞里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江澜猛的站起来,凌策也蓦地睁开了眼。
只见夜幕下两道银光并行着往北边树林里飞去,速度极快,眨眼间没入夜色。
江澜诧异道:“将归和归离?怎么一齐飞走了?”
凌策眉峰紧拧,本是半晌没说话,忽又道:“两口子么,总归要单独腻歪腻歪,就像你说的,什么同床共枕如胶似漆?”
“……”
江澜还真没发现,凌策还有这么个不为人知的,俗气的一面。
可这样的他,偏偏多了一丝尘俗的味道,令他更着迷了。
他着迷地看着凌策,却又见他神色一凝,顿时敛去了心口的金芒,望着深林道:“方才逗你呢,将归和归离虽然平常没什么动静,可却是实实在在有剑灵的,必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剑灵?”江澜更诧异了,他并不知道此事,凌策也没告诉过他。
“嗯,”凌策说着眼神颇有些同情地落在他身上,道,“不过这两个剑灵都懒惰至极,平时在剑里就跟死了似的。”
这两把剑在凌策身边跟随了数不清的年月,别人的剑里都出了剑灵,唯独凌策的剑没有动静。
这双剑品级举世少有,按道理说不可能化不出剑灵,彼时凌策的修为又高,所以对什么剑灵不剑灵的没什么兴趣,有就有,没有便没有,旁人关于将离双剑的流言蜚语,他是一直没放在心上。
但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凌策这剑没动静的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天界负责锻造兵火法器的炽炎神君那里。
神君亲自登门,说是想看看这两把剑,若是确实化不出剑灵,就拿到他那里回炉再造一番看看。
凌策对此不置可否,便把剑给了他。
谁知道还没近手,双剑忽然光芒万丈,嘶鸣不止,一个眨眼就把炽炎神君身上仙服划了个稀巴烂。
那时凌策正坐在殿上画画,听到动静抬了抬眼,只看见炽炎背对着他,衣不蔽体,正焦急地变法术,想变出套衣服来。
谁知道越急越乱,反而变出来一堆锻剑用的锤子榔头铁钳。
凌策挑眉,随手扯下旁边朱漆柱子上的帘子丢了过去。
炽炎神君裹着帘子抱着膀子灰溜溜地跑了,后来凌策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是真的无缘再见了还是炽炎一直悄悄躲着他。
反正是没再见罢了。
那时他才知道这剑里有剑灵,不仅懒,脾气还挺大。
江澜听他说完咯咯笑了一阵,又正色道:“怪不得我每次跟着你出去,隔着老远就看见炽炎,每次想和打个照面,他都跟不认识似的扭头就走。我还一直以为这人倨傲,目中无人呢。”
凌策完全跟他不在一个重点,眯起眼道:“你大老远就看见他了?眼力这么好?我怎么没看见?江澜,你对炽炎还挺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