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流言引发的悲剧 by 苏贱贱【完结】(3)

2019-05-02  作者|标签:苏贱贱


  
  我打开软绵绵的包裹,里面的上好丝绢上,只有师傅隽秀的蝇头小字一行,仿佛是为了证明外表和内在有多少差别一样,师傅只写了三个字:我走了……
  
  师傅走了。但他的绝技留下了。
  我看着师兄的一会S一会B的眼神,忍不住五体投地。我问师兄,为什么你们都学会了而我却不会呢?师兄说,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好的练习对象,我顿悟。
  我决定对着那个丫头练习绝技。
  丫头坐在我的床头上摇着她本来也不长的小辫子说,“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说这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小金珠子,一会在脸上摆成S型,一会摆成B型,月光下,随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我就被BS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你问我房间里为什么有月光?
  那你应该问问小丫头是谁在我屋顶上开了一个大洞并且无声无息的窜来窜去的!如果可以的话,请顺便帮我问一下,看起来只有月亮大的的地方真的能过的去人还能装下月亮么?
  哦哦,不对还有一个问题忘记了,“为什么你每次都来找我而不是去找师兄呢?”
  小丫头撇撇嘴说:“白虎喜欢你所以我帮他来看着你这个理由还不够么?至于师兄,哼,我才对那种除了暗恋什么都不会做的男人没兴趣呢!”
  她一扭头,跑了。好吧,问题都不用问了,因为我已经看见她变成了八爪鱼攀上房梁再钻出了那个小洞口的,喂!不要因为我说实话就用墨汁泼我呀混蛋!
  
  “那么你不介意我收拾这个混蛋一下吧?”师兄推开门,大半夜的他只穿了一件轻薄的里衣,透过月光可以看见身材曲线很美好。但是师兄……你可以不要用我的脸做出这么阴狠而决绝的表情,没关系的,我真的不知道你暗恋谁的,好好好你不要再对我表演绝技了我知道你眼珠很灵活……我我我我,你再用我的脸威胁我我哭给你看!
  
  “你……”师兄很无奈的捏住我的脸,“既然你要留着她传信,那我就暂且放她一马吧,起来,别哭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连拖带拽的把我扔回床上,但是师兄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好消息对我来说不一定是好消息阿!
  “……我想,你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练习本门绝技的。”师兄郑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眨眼表示抗议,我可以不练么,会眼睛抽筋的。这个当然不行,师兄用他春风荡漾一般的笑容拒绝了我,吹皱我一身鸡皮:“传说中,陛下为您请来了几个伴读,这中间有一个人是——靖王世子……”
  那个传说中声名远播至草原,以**和恐怖著称的京都混蛋小魔王?
  
  我能不能拒绝?我盯着压在我身上的师兄猛眨眼睛,师兄你不会真的忍心看我沦落魔爪吧?!师兄因为练剑练得太久而生了茧子的手轻轻覆住了我眼前的光亮,他的手很温暖,并且干燥,不像我的手心,总是一片冰凉。
  那天夜里我睡得很好,整个被子都是暖暖的,没有半夜的时候被冻得醒过来。我不记得师兄后来说过什么了,第二天我在桌上找到一张仿佛是练笔时写的墨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水能覆舟,亦能载舟。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师傅说,凡事总是先下手为强,我记得。

6、Chapter.6

  许多年后,我开始怀念起那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当时,我怀念的是那些离开的人,也许是长大的缘故。
  
  比如国师,我记得我最后一次见他,那是爷爷还没过世的时候,他捧着爷爷赐的玉佩跪在爷爷寝宫外一天一夜,说要辞行。爷爷恼怒的不肯见他,最后颓然的说罢罢罢,你也去吧。国师恭谨的弯下腰,很久才站起来转身离开。
  后来爷爷过世了,父王搬进了爷爷住的宫殿里,又写了旨封了一个新国师,母后说,那是颜襄,国师的养子,父王还没成太子时就是他在一旁伴读的,结果一伴就是二十年。
  母后说那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好像是温柔却又压抑的平静。
  
  朝堂上换了许多人,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大多都是一样的表情。
  有个叫贺渊的男人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万言书,请我父王封王。父王在书房里亮了一夜的灯,第二日走出来,却是一旨将白允煌与年长的几个弟弟一并封了王,然后一挥手,他们各奔东西。
  我记得小二搬出宫的前一天,我在丽妃的霁月阁外碰见他,他一个人站在荒草丛生的院子里,茫然失措,像是失了魂的人。那年,是丽妃过世的第六年,父王将整个院子都封闭了起来,而记忆中漂亮得像年画上的童子一样的孩子,也自此再也没了音讯。
  
  年初,我终于等来了那个混蛋靖王世子。
  很久以后我才突然恍然大悟,谣言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没有就没有的,你若不用谣言将真相改变,便迟早会被谣言淹没。而宫外的八卦团团长,不巧就是这个我懵懵懂懂里忘记了先下手为强的靖王世子——风焚羽。
  还不如叫风烧毛好了!
  
  本太子明明是心地善良品质端正纯洁无邪堪比软玉温文有礼奋发向上的宫廷好青年!
  好吧…虽然在某人的破坏下,这点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但是,就算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风烧毛你这个混蛋,你罪无可赦!
  于是我向师兄申请让小芙换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留在我的身边。恩,小芙就是那个小丫头的名字,全名叫章芙。虽然丫头年纪不大,但是对于这么多年在我的熏陶下,对于八卦的敏感程度却很有用,就算她的关注重点全集中在好看的男人身上也没关系……因为靖王世子好歹也是风流满京师的一代花花公子,按照长相来论,倒还蛮不错的。
  并且,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风烧毛,哦不,靖王世子身旁时常会见着另一个人,同样是伴读,云王世子翼之远比起他的同行来说实在是好太多了。他文章锦绣,思虑稳重,本来就是一张俊秀面孔,再带上一点笑,想让人觉得他不漂亮都难。
  
  是的,小芙就是这么说的。云王世子可漂亮了。
  于是我代表她,很真诚的这样赞美了我的伴读。结果风烧毛几乎强硬挡住了我的视线,以至于后来每次上课都缺席的他再也没逃过课,只是也没认真的听课,大多在睡觉罢了。
  再后来,小芙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又看看云王世子,咬了咬手帕:“您有白虎主子了!您不能变心!”
  喂,这根本是两码事好不好||||
  “不行!为了白虎主子,我要尽快让你们私奔!”
  拜托,两个男人那个应该……叫落草?
  “好诶!有萌点!”
  萌……萌点?那又是啥?你们的据点?
  “是啦!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出去阿?我抱着一罐子糖酥爬上屋顶,突然有点小伤感。
  想起当年在宁王府的时候,从后院的枣树上爬到顶就可以翻过王府的围墙了,可是现在我大概翻到手软,也还没到宫门之外吧?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生活有点无聊。所以我决定无聊的去找师兄打个赌。
  “你要赌什么?”师兄正在练剑,他连练剑的时候,都面朝某个地方,他眼里的影子越来越淡了,但是神色却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他分别转动了两个眼睛,瞥了瞥我,挽了一个剑花。
  我赌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可以分得出我们。我赢,你就绝对不能伤害那个人。
  师兄开始微笑,点点头答应了,那么你输了呢?
  我输。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你。
  师兄楞了一下。老实说,看见自己发呆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更有趣的事情就是被这样的自己给BS一百遍啊一百遍。可惜,这种乐趣师兄是体会不到的了。
  他说,赌了。
  
  本来每天一轮的交换变成每个时辰一轮,按照师兄的说法就是,这样接触的人多。好吧,这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每次你变成我的时候都要去跟母后请安,而我当值的时候就是去书院给那个混蛋世子收拾善后呀!
  “打一个必输的赌,我好像也变傻了呢……”师兄摸摸我的头,“其实我是被你同化了吧?”
  我……你……不管怎么说这也不是你赖皮的理由!师兄混蛋!
  
  如果真的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天,我可以变成你,就好了……

7、Chapter.7

  其实对于师兄这样的**来说,不要说一天了,哪怕就是一晚上都可以干很多事。
  比如杀人,比如放火,比如……恩,某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心知肚明就可以了。说出来那就是谣言了,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我十分守口如瓶,我就算知道了秘密也是不会说的。你看,上次那个冒充大姐进宫来的美女,我就没有告诉别人她是个假冒的。
  
  对于美女,我的态度一向都是很宽容的。况且她的易容术就算没有师傅那么神奇,却绝对不在师兄之下了,而且连大姐的神态气度都模仿了七八成以上,不然父王也不会一路重兵把守把她接回宫来,还亲自牵着她走进宫中。
  但是,有一点她一定不知道,毕竟不是宫里长大的人,再聪明也不会明白,宫廷八卦团是个怎样恐怖的存在,但大姐知道。所以无论大姐有多么的仁慈,也不会有那种宛如红尘之外的云淡风轻,更不会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
  她在这个宫里,只是一个过客,而大姐,却是我的异母姐姐。同我一样,是这个皇宫的一部分,是这个皇朝的一分子,是这个皇族的一成员。
  
  这根本不一样。
  我想父王其实知道的,他不说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只要好好守口如瓶就好。所以我才不会告诉师兄,就算再怎么转眼珠子和流口水都没用,虽然她不是我大姐,但绝对是个不输给大姐的美女,这样的美女会代大姐进宫,我不用想就能猜到原因的。
  师兄,看看你,没见过美女呀,走了走了,恋姐癖!就算你真的很厉害,但是你绝对不是大姐的对手的,你一定会被翻来覆去的S一百次呀一百次,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大姐的眼里的影子呢?
  对吧对吧,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一物克一物的。
  我遥望着母后的寝宫,晃晃头,年轻真好。
  
  当我被师兄从屋檐上推下来摔断了腿,但是才三天就能生龙活虎地跑去给母后请安导致全太医院都感叹年轻真好的时候,我在暗壁里深深地觉得,好你妹啊!
  
  又是一年春天,我想起师傅跟我讲的,这个时候的南方,应该是满城柳絮飞舞的阳春三月。
  可是京城里却只有一篇肃杀而萧瑟的气氛。
  父皇命贺渊为相,颁推恩令。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想象不出来,但是师兄说,这天下间有太多的人,想要坐到父皇的位置上,那里又冷又高,从来看不清楚世界,有什么好?
  我伏在母亲的身旁,她已经不再有空陪我念书,有许多陌生的人匆忙的赶来又离开,师兄更多的时候,是隐没在一片黑暗里,他甚至没有时间陪我继续打个赌。
  
  有空的时候,我开始在皇宫里散步。
  这里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连开了花的树也一样。但是后来我找到了一棵老树,我几乎以为它已经死了,它的身上全是虫蛀的洞窟,密密麻麻的像是漫天谣言。
  我知道有很多人在找它,也有很多人希望它不要被找到。我躲在树杈上睡觉,看见有些人跑来,把那些带不走的东西随便找一个树洞埋进去,他们并不关心其他洞的情形。
  但更多寻找它的人,却从来不知道它被种在哪里。
  这真是一棵神奇的树。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爬到树上去睡觉。
  有一个人穿了一身白衣靠在树下念书,他靠在那坑坑洼洼的树干上,好像随时都会被黑洞吸进去一样,连同他的书和干净的衣服一起。但是树没有吞没他,每次抬头时,他的表情都是遗憾的,遗憾这个树洞不肯收留他。
  当我从树上掉下来的砸进他怀里的时候,他惊醒的脸上依旧是这样遗憾的表情。
  他看着我,有些疑惑,似乎不能够将我同记忆联系起来。不过我也不希望他联系起来,我严肃的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你小时候没有被送走,现在肯定也走不了的。”
  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很像那些树洞,忽然又展颜笑了笑说,“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走不了。也许我们要同这个宫殿一起被埋葬在历史里。”
  
  我看呆了,我第一次看见有兄弟肯对我笑。
  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眉目里都是一股春天的气息。我捏捏他的脸,软的,而且细腻,我摸摸他的胸口,有跳动,且音律平稳,我一把抱住他,是暖的!
  竟然是暖的!我也有能抱着自家兄弟的一天么?我顿时热泪盈眶。
  我抱着他许久没撒手,最后咬着耳朵跟他说:“小二,小二我们一起走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守城的,我带你离开这个城。”
  
  小二是我对他特有的称呼,因为小时候我总不记得白允煌的煌字应该念什么。我记得他是我的弟弟,所有兄弟里我第一他第二,所以我叫他小二。
  
  我想着那些过去的事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被打断的睡意又渐渐浮了上来。
  他没有回答我,他不肯回答我,于是我只好忘记了这件事情,靠着舒服的体温像盖着被子一样,继续睡我的觉做我的梦。
  等我醒来时,却已经离开了京师。
  
  大纪历30年肃文帝承玺八年
  帝以贺渊为相,颁推恩令*,诸侯大震,昊王白绎联缙王沈应珖、潞王白縯、锦王谢奭、福王白守乾、端王白锲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反叛。时年契鞑来犯,靖王困于边关无法抽身,王军行动缓慢,诸侯国意存观望,京城危急。
  原王白兼、安王姬成义、戊国公白重光加入叛军。史称“七王之乱”。六月,长平京破,帝奔忠州,贺渊为叛军所杀。二皇子泰王白允煌与五皇子穆王白允煜携禁军困守京师死战十余日后,穆王力竭而死,泰王重伤失踪。期间设计逼死缙王沈应珖。力挫叛军万人。
  
  我跟师兄被塞进了一辆马车里,马车太小,而两个男人又太挤,于是我捂着撞青的额头忘了问那个被我当了一下午抱枕的人去了哪里。
  “你知道么?”我板着脸严肃的跟师兄说话,“树洞是不能带走人的,只能带走秘密。”师兄眨眨眼,他一边表演着绝技,一边冲我微笑的反问道:“是因为树洞不够大人不够小么?”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应该学会绝技来鄙视他!
  
  “因为人是自己有脚的,对么?”我反驳的声音和车外的另一个声音重合在一起,他似乎带着笑意掀开了车帘,那张脸俊朗又好看,“不下来的话,我就要抱你下来了哟!”
  哼,我板着脸,我不知道,我指着师兄说,喏,那才是你的主子。他看看师兄,师兄看看他,那是没有丝毫怀疑的眼神。师兄挫败的大笑起来,弯了弯眼睛晃晃头说,“好了好了,算我输了。”
  我一下子蹦起来,乐呵呵的爬到了门边上用脸贴住他的身后,身体是暖的,心是跳的,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举动,人没回头,拉着缰绳的手却绕过来了摸了摸我的脑袋。
  
  老子终于出来啦!
  我巴着他的肩膀学着他的腔调大吼,他笑眯眯的望着我,然后伸开手将我抱了个满怀。
  师兄趔趄着从车上飞了下来,似乎有点受了惊吓,不过有功夫的人就是好,不用向我一样被人抱来抱去。不过反正都抱了嘛,抱一会也是抱,抱几个时辰也是抱,我赖在他的怀里不肯起来,他就干脆直接把我抱回据点了。父王的表情很复杂,有点不知道怎样说的难过,但他没空来管我,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安排了。

8、Chapter.8

  “白虎主子!”老远就听见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小芙换了一身鹅黄的衫子,正端着食盒向厨房走来。
  此时的我早已换成了一张小厮脸,穿了一身灰色还有些油迹的衣服,蹲在厨房门口看着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当然,那些油迹是我自己抹上去的。
  等到看腻了,就靠在白虎身上眯一会,他总是陪我蹲着,这让我无比安心。以至于师兄每次路过厨房的时候都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我,我很得意——看吧看吧,羡慕死你!
  
  我想师兄应该是很郁闷的。
  自从来了这里以后,有了白虎帮我守门,我就再也不用过那种睡到一半被因为操劳过度而内分泌失调的师兄从被窝里虐醒的悲惨日子了,苍天怜见呀!!!
  如果有可能,我是真的不想回去的了,外事有师兄,内事有师兄,我还需要回去干吗呢?师兄邪魅一笑,那房事呢?
  是了,就算我再无用,就算师兄再能干,但是我们的骨血并不同。不管师兄有多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但是,生在帝王家的,是我。
  小二说的对,生在帝王家的人,从来就逃不开的。
  
  所以,我只能再次依依不舍的和白虎道别,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难为我好容易想起了一句台词,但是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一起便秘了呢?除了白虎。
  他拍拍我的脑袋笑着说:“说错台词啦,应该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泪流满面的开始翻身上潜藏的志怪小说,祸害,此乃真祸害也!没有文化要不得呀!
  小芙拉着白虎的衣袖发誓,”主子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傻蛋带回来。“
  谁是傻蛋,你才傻蛋!我愤怒的从马车的窗户里对着小芙她主子表演绝技。
  小芙的主子笑着说:”我也等你回来。“
  好吧,我一定会的,一定。
  
  京城,我又回来了!
  我一边嚼着白虎挂在我身上的核桃糖,一边抬起头眺望护城河的对岸。那扇据说是靖王世子打回京城以后重建的城门正在缓缓拉开,三骑两轿在逆光中走来。
  也就是在那天,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小丫头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也许也不是那么不现实的。
  
  那天走在最前面的是风烧毛风焚羽,他穿了一身盔甲,执了缰绳闲庭信步。师兄在一旁跟我讲解说,老靖王已经战死沙场了,等父皇回京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让风焚羽继承王位。而那身装束,来自风家亲手训练出的一直草原骑兵,铁浮屠。
  我相信那时一只很强大的部队,因为我可以看见那件盔甲上洗不掉的血迹。
  
  跟在他身旁的是一顶软轿,挂了深蓝的幕帘,绣的是一方山水,还有晦涩的文字。小丫头眼睛亮亮的趴在窗户上跟我说,那一定是云王了,那帘子上刻的是盘山体,原本是前朝再前朝的翼姓皇族独有的字体。
  我猜她只是因为看见那两人一起出现而高兴吧。
  
  再往后,同样是两骑并行,小二穿得整整齐齐的一身朝服,梳了冠,与父皇竟是那样相似,他似乎在笑,没有伪装没有落寞,笑着同身边的那个孩子说着话,那个孩子仰起脸,漂亮得像光芒。
  小丫头忽然收了声,我知道她也看到了,但是她的脸上和师兄一样呈现出了一种意外而惊讶的神情。
  师兄问我,你要不要猜猜,那孩子是谁?
  我高兴的比了一个V字手势说不用猜了我知道的,是小七吧?小七,从小就漂漂亮亮聪明讨喜的小七。
  师兄摸摸我的头感慨道,"没道理呀,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愤怒的拍开他的手,我想他是不明白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是死心眼,从头到尾都只会喜欢某一个,或者某一种类型的人,他看不懂小二的眼神,那是得到了宝物的圆满幸福。
  一如我看见白虎时一样,没有犹豫怀疑。
  
  走在最后的仍然是一顶软轿,暗红的幕帘,绣了一株不知名的花,师兄握着剑的手居然紧了紧,他皱起眉看了看我,忽然叹了口气。
  那天,是我留在京城时最后一日平和的时光,我们都在,一个不少,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舍得忘记。
  
  有人曾说过,这世间有诸般善与诸般恶,但以何为准,却无从说起。
  
  一如关于江山的那些事。
  我不懂,这江山之上还能再看见什么,母亲执着的,又是什么?还有我的姐姐,她所有的憾恨不过维系在一个人身上,本该与这江山无关的,却也逃不过。
  还有小二呢,师兄说,这江山就是画地为牢,一朝站在这皇城里面,便永远都走不掉了。 他站得那么高,他的小七又该怎么办?
  
  母亲谋反了,在谣传父皇改立太子的那一天。
  父皇匆匆忙忙的赶来,却只见到母亲两行血泪,母亲说,你负我多少,今日我一并还给你了!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这一生所珍重的两个女人,一个早年便为他劳累而死,一个到了晚年却不惜谋反来取得皇位。父皇抱着母亲的尸身来来去去都只有两句话,罢罢罢,你们都去了吧。
  他甚至没有抬眼看过母亲身边的师兄一眼,即使师兄扮成了我的样子。他不在乎,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真的不在乎他有多少儿子,又是哪个儿子得了这天下……
  
  许多年后,我一直记得师兄临走时的那句话,他笑着将燕信挂在我的腰间,然后摸了摸我因为被点穴而僵直的头,他问我,“你还记得么,我曾经说过,哪怕只有一日,我可以真正的变成你一次,都好。你看,现在可以实现了。”
  小芙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泣不成声,但是转过头她却冷着脸扛着我走进了密室。她说她一定会带我出去的。去萌点,去见白虎。
  
  小芙很厉害对不对?连皇宫都能挖一个洞出来,能飞天遁地,能化妆易容,能扛着金银财宝还有我一起飞奔,好吧,就算那个洞是你特意弄大了的,但是我要钻进去也有难度呀!
  好吧好吧,那我抱着你一起走吧。
  小芙你的手好冷呀,好像冬天里的雪娃娃,以前你不是大冬天的摸上我的床时都比盖着被子的我要更温暖。
  小芙你怎么不说话了?哦,有追兵,那我走快点,等他们追不上了再说话好了。
  小芙,你不要睡了,你睡得很沉可是你也很重哇,再睡我就把你丢下去!
  小芙……记得替我跟小侍女、侍卫哥哥还有大太监问好,还有母亲,师兄,还有好多好多人。
  
  还有一句,小芙你也要听仔细,对不起。
  
  我就说嘛,宫廷八卦团一定要灭!就算他们改名叫无间道特别行动组也不行!没有他们把话传来传去,还带挑拨离间,我的生活可以很平静。不会象现在这样,众叛亲离,骨肉相残,甚至失去母亲,师兄,还有小芙。朋友,亲人,家全没了。
  相比之下,失去自由,真的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自由可以换回失去的这一切的话。
  我对着白虎担忧的脸。将背上的小芙又托了托。走吧,去背背山。
  “啊?”
  啊什么啊,不是你们的老窝么?老子要组织人手,回头再来灭了宫廷八卦团!
  “……”
  走啦!
  
  我的名字叫吴太平。也许你曾经听说过衮朝的太子,那个叫白允炽的。那也是我。
  作为一个资深流言受害者,我决定,不在流言中衰败,就在流言中**。
  摧毁一个人,不在于折磨他的肉体,而在于折磨他的精神。任何有志于此的同志都可以来找我交流经验。
  
  地址:背背山5169洞萌点营地。虾米?看不懂?那直接找七杀谷吧,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吴太平留
  写于历史未知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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