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晗依然只是哭,仿佛要把这两个多月来的眼泪流干似的!
他的泪让大个子楚爷肝肠寸断,这是他疼了五年宠了五年的孩子,如今弄得如此地步,他的心如同针扎一般的疼!
楚爷轻轻地把齐晗搂在怀里,拍拍他消瘦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回来了就好,晗儿,回来了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有师父在
,晗儿什么都不用怕!”
怀里的孩子搂紧了师父紧实的腰,如同山岳般令人心安。
“傻孩子,你忘记了你先生给过你承诺的,我们不会不要你!”楚汉生低沉的声音安抚着少年动荡的心,“这一次是你不要师父和先
生啊!师父都要生气,更何况你先生!可是晗儿,多少年来你先生从不落泪,你可知他夜夜替你施针回来,每每泪s-hi枕巾!”
第95章 立规矩
齐晗闻言松开楚汉生,哭得红肿的双眼里满满都是疑惑。他醒来之后先生就给他看过一次病,怎么会……
楚汉生把藤条放在桌上,拿了毛巾给他擦脸,道:“晗儿,这些年你还不知你先生,心高气傲目下无尘,做再多事也绝不轻易说
出口。身为弟子,难道你只看到他对你冷漠、严厉?”
齐晗摇头道:“晗儿知道先生也在意晗儿的……”
楚汉生也摇头道:“你知道他在意,却不知他有多在意,起来,师父慢慢与你说。事已至此,若再不告诉你,你和你先生便只会
给彼此带来痛苦和伤害。”
齐晗压着汉生的手,鹿眼怯怯,“师父,晗儿……是来立规矩的……晗儿……跪着听……”
“你还怕自己没的跪!”楚汉生一把拎起骨瘦如柴的少年,摁在椅子里,“在你先生消气之前,你最好仔细了你这身皮r_ou_!”
楚汉生搬了把椅子在少年对面坐下,沉声道:“仔细听,仔细想,不要说话,不要认错,听到了吗?”
看见少年认真点头,楚爷继续说道:“你的身世我们早已查明,只是想等你长大成人足以自立之后再告诉你,何去何从让你自己
选择;这些年你先生在朝中渗透了许多不显眼但很重要的官员,为的就是有朝一*你若有心登位,除了皇后嫡子的身份之外,还
有足够的外援助你。”
齐晗听得惊心。
“这次曹墨临死一击的确咬得入骨三分,丞相父子陷入两难之局,但你应该相信你先生,这是难局,但不是死局;纵然会付出代
价,但也绝不是拿你去换!”
“你被曹谦抓住之后,我们仓促之间让人稳住曹谦、安排证据证明你的身世、还有搜集曹家各方面的罪证,可终究还是让你在曹
谦手下过了一遭。晗儿,若非这些年你先生对你严格要求,你又勤练不辍,曹谦用在你身上的手段,足以要了你的命!”
齐晗想想也是后怕,如今回想,他竟不敢确定若是再来一遭,他能不能熬得过……
“除夕当夜,我和你先生就进了宫,我负责警戒,你先生用九截颤针替你施针定脉;你也学医,自然知道这套针法极耗医者精力
,堪称‘以命换命’之术……你无法想象那天夜里他从你房里出来的时候的脸色!后来你先生每夜替你施针,一连七夜之后,终于
一病不起……”
齐晗又开始流泪,他如何知晓在他濒死不醒的时候,先生夜夜在他身边!
“那几天,他已经着手安排秦风带着给你编排的这五年的经历,彻底消除皇帝对君氏的怀疑和你的后顾之忧;他精力极差,每每
昏沉睡去,第二日起身之后,我都看到枕巾之上隐有泪痕……”
齐晗泪流满面,闭口不言。
“你先生病了一个月,期间还是准备了文武科举的各项事宜,他要要回他花费了无数心血教养出来的孩子;这一次,他要名正言
顺地给你一个身份,一个名分!你知不知道他冒名顶替,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罪犯欺君!皇帝有求于他没有责怪,回家之后,相
爷请家法藤条整整痛责百下!时至今日已有四日,你看出你先生身上还有伤未愈吗?他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你呢?机会稍纵即逝
,你却还在自怨自艾!错过了这一次,你还想让你先生做些什么再把你要回来?”
齐晗终于还是滑跪在地上,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师父不让他说话,也不让他请罚,可是他觉得自己除了请罚然后狠狠地挨一顿
,还能怎样表示心中的悔意?
“晗儿,你看着师父,听清楚师父的话!”楚汉生蹲下身子与齐晗平视,郑重道,“师父与你说这些,不是要你自责悔恨,然后再想
着怎么伤害自己来偿还!师父是要你知道,你先生从来没有不要你!就算他让你做书僮,也只是在罚你!听清楚没有,罚你!跟
打你藤条是一样的!”
齐晗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似拨开云雾得见清辉。
楚汉生继续说道:“如今你先生余怒未消,不管他怎么对你,骂你你听着,打你你受着,但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要自说自话!晗
儿,只有你切切实实在我们身边,我和你先生的心才是安定的,你知不知道!”
“师父,晗儿……”
“汉生,你打完都开始聊天了?”熟悉的身影推门而今,看到师徒俩蹲跪在地上聊天的场景,吩咐道,“把裤子脱了,我验验伤。”
再怎么明白了一些事,总归余威仍在敬畏入骨,齐晗低垂着头挪动膝盖跪端正,姿态谦恭驯服。这样一个场景,这两个月来时常
出现在梦里梦外,乃至如今先生和师父就在眼前,还如梦境一般!
楚汉生站起身无奈道:“爷,汉生……下不了手……”
“你意思你们聊了这小半个时辰的天?都聊什么呢?”君默宁走进来执起桌上的藤条随口问道,“你确定要我亲自动手?”
不确定!最好咱俩都别动手!这是大个子楚爷内心最真实的呐喊!只是权衡来去,楚爷还是无法亲自动手:哪怕也许他打,齐晗
可以少受些罪!
“爷,这些日子您为了晗儿……心力交瘁,这些事情他应该知道……”楚汉生的声音里也有些不确定,他们相随异世,这一生有这
一生的执念。
君默宁果然有些诧异地看看楚汉生,继而也只是笑笑道:“你告诉他做什么?他不是自诩聪明什么都想得明白吗?你让他自己胡
思乱想自己琢磨去!”
见自家爷没有责怪,汉生放下心来,“晗儿毕竟还小,这件事又涉及他自己的身世和在意的先生,难免失了方寸做了糊涂事。爷
,他在曹谦手上受了苦,您就念着他这次死里逃生还有这些年来听话懂事,不要再生孩子的气了!”
“不生气?”君默宁气得用藤条戳了戳齐晗的头顶心,“脑子里长得是花生吗?我花了多少心思安排了今日的局?你以为算计齐昀过
来拜师很容易?他娘是容芷兰!没点儿脑子能在宫里长盛不衰吗?结果呢?人家齐昀诚心诚意求恳拜师,他呢?是不是还得我去
求他?!”
齐晗头顶悬着藤条不敢抬起,便只能俯身叩首,怦然有声。
“那爷打算怎么对待……齐昀,还有,真的让晗儿一直做书僮?”楚汉生试探道。
君默宁斜睨了连动点心思都这么直白的大块头楚爷,无奈道:“还能怎么样啊?气头上话已出口,总不能现在就反悔收了他吧?
看他表现,让我满意了再说吧。至于齐昀,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他诚心拜师我自然尽心教学。以后不管他俩谁坐上那个位置,我
爹和我哥护着的中州天下国祚,总是要绵延下去的。”
楚汉生点头,总归为眼前的孩子争取了些许的可能。
“汉生你今天话这么多,不是想要让我忘记立规矩的事吧?”君默宁一脸怀疑道,“他糊涂成这样我就罚他三十藤条,已经便宜他了
!怎么样?你是要留下来观刑?还是到外面等着给他上药?”
大个子楚爷气得甩手出了门!心里却是酸涩又高兴,这下,总算是拨云见日了!都是少见的聪明人,遇到事情还不如他实在!啊
呀,爷动手估计晗儿屁股要开花,还是多准备些药膏吧!楚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跪那儿去,裤子脱了。”内室里,君默宁指了指墙边的罗汉床,“五年前就这样给你立规矩,五年后还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
“是……先生……”齐晗始终记得刚才师父的话,先生是在意自己的,只是他真的错得太离谱了,先生怎么罚都是应该的!
今天一天跪的时间不短了,膝下已经酸痛,连带着胫骨断裂过的地方都有些隐隐作痛,可是齐晗不敢说,也不敢起,膝行到罗汉
床边,双手褪下裤子到膝弯露出消瘦苍白的臀腿;如今他身量已高,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上半身趴伏着,便用手肘撑着床板,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