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岁夜心痛地道,“我当年就偷了三坛,跟清赦那傻子喝完了两坛。就这一坛我万年了都舍不得喝,谁知道......”
谁知道昨晚喝高了,把这坛酒都拿出来了......还给踢翻了......
玉良的脸色一下就丰富起来,半晌,她才想起正事:“长明让你去布阵。”
岁夜伤春悲秋地叹了口气:“我都失去我最爱的海棠盛了,她居然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丝压榨我的机会,唉,这什么世道!”
玉良不想跟他说话。
岁夜嘴上不乐意,行动却是飞快,三下五除二地布置好了阵法大致的走向,累得跟狗差不多地瘫在地上。
负责协助他的玉良半点忙都没帮上,按照岁夜的说法是:“我自己的阵法当然我自己布,你个二傻子凑什么热闹?”
虽然很想揍他,可玉良不得不承认,岁夜真的是六界阵法第一人。
但说那一千零八小阵眼,就不知要废多少精力。更何况岁夜打算把主阵眼分散,融入二百一十七中阵眼。
就是说,这个阵法的主阵眼跟中阵眼连在了一起,意味着除非同时攻破二百一十七中阵眼,否则大阵环环相扣不破。
而一千零八小阵眼,则是对中阵眼最好的保护。
岁夜觉得,同尘到他手上,恐怕最后会有两个脚印——御剑也是很累的!
“话说玉良,我的三个傻徒弟呢?”岁夜累得要死,还不忘问一句他那三个便宜徒弟。
玉良:“岁忧带着他们呢,放心吧。若是无夜城有什么事,就让岁忧捆了一起带回神界去。”
岁夜点点头,不想再管他那三个便宜徒弟,心想:“师父懒得教你们,等小爷事儿忙完了闲了,再教也不迟。”
“小师叔,你真是个天才。”玉良探查了他布置的阵法,赞扬道。
听了这声表扬,岁夜立刻就飘飘然了:“那是,你小师叔我当年在神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我不天才,那还混得下去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勾起了玉良为他忙前忙后收拾烂摊子的惨痛记忆。
玉良心道:“对啊您可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神界已经臭名远扬到了足以名留青史的地步!”
岁夜在神界其实有个别称:半人半鬼夜王君。
说的是西岭七王君岁夜此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足有十一个时辰各种不着调不正经。剩下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说人话,半个时辰说鬼话,故称半人半鬼。
当年岁夜得知自己还有这个名号的时候,说了一句让玉良叹为观止的话:“我觉得只有这一句不够,应该再来一句‘死不要脸就是他!’”
末了还得意地对玉良笑了:“你不觉得很押韵么?”
是挺押韵的,七秀的小师弟,排行第八的岁夜,被玩似的带大,成功地集各家之长,长成了这么个死不着调半句话离不开嘲笑的混球!
重点是这混球还特能伸能缩,一发现有什么不对马上认怂,弄得人脾气都不好发出来,只得忍了这闷气。
岁夜啊,总有能把人气到恨不能生啖其r_ou_将此人扒皮抽筋的地步。
“对了玉良,”岁夜压根没发现玉良正沉浸在自己的“黑暗岁月”中,开始说一天半个时辰的人话:“你说清瑶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玉良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师叔!长明说了不许提这件事!”
岁夜推开她的手,嬉笑的神色消失,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清刀对守山大阵了如指掌,而那阵法算是我改良,也可以说是我所创。完整阵法图除了我,就只有师尊,二师兄,五师兄和七师兄看过。眼下五师兄闭关,七师兄二师兄重伤,我不得不怀疑是......”
他叹了口气:“我宁愿怀疑我自己。”
玉良仍不死心地问:“就没有可能是清刀自己派的细作吗?”
“更不可能,况且清瑶在清刀的控制下说出这番话,若是假的,清刀要如何搅浑这潭水?”岁夜断然否定了玉良的猜想。
“可......那是创世之神......”
岁夜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玉良看着他,琥珀色的桃花眼里有些迷茫,如刀的目光消失在眼里。
若是创世之神都背叛了神界,他们还有希望吗?
可如今没有证据,也只限于猜测。
岁夜突然起身,指尖火窜出,把原先的阵法图焚毁,他随手又画出了一张与之前略有差别的阵法图。
“我去找师尊。”他留下这句话,消失在原地。
玉良大概也懂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心想:“若是你说的是真的,长明得多伤心啊?”
岁夜来到离纵内门深处,曦煌的暂居处。
离纵内门,有一座名为无常的山峰,曦煌就暂住在峰顶的竹院里。
“师尊。”岁夜站在院门前,恭敬地行礼唤道。
下一刻门便打开了,这是让他进去的意思,岁夜握紧了手上卷着的阵法图,走了进去。
曦煌站在院子中央,白衣华服高贵威严,五官虽平淡却自有贵气无双,让人不敢直视。
岁夜双手递上阵法图:“请师尊过目。”
之前他画的阵法图都是让曦煌帮忙看的,曦煌并未起疑心,粗粗扫了一遍便将阵法图牢牢记在心里。
岁夜有些紧张,生怕曦煌看出端倪。
这张阵法图与先前那张真正的图相差不大,只是关键二百一十七中阵眼有细小的差别。
不过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句话,学阵法的人,都是清楚明白至极。
“可以。”曦煌简短地评价道。
岁夜掌心已出了冷汗,他双手接过阵法图,内心一阵翻滚。
离开了无常峰,岁夜仍未回过神来。
若是曦煌将阵法图给了清刀,清刀一定会走中阵眼,到时候只要在假阵眼设好陷阱,便能活捉清刀!
不过岁夜还是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师尊她并不是叛徒。
......
忍玳从屋里出来,曦煌已经在复制那份阵法图,仔细一看,跟岁夜给她看的那张有些许偏差。
曦煌竟然将岁夜之前焚毁地真正的阵法图不差分毫地画了出来!
曦煌搁笔,等着墨迹干透。
这样的大阵不可能改动太多,岁夜若想布下陷阱请君入瓮,就必须结合护城阵的中阵眼设下阵中阵。
曦煌看着阵法图,目光深沉。
岁夜......的确是个难得的阵法天才,假以时日,超过自己也不是难事。
可惜啊,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火候还未到。
“给清刀送过去。”她吩咐忍玳。
忍玳依言卷起阵法图,正欲走,曦煌却突然叫住她。
“封召忍玳,若是你父亲知道你已入魔道,不知作何感想。”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忍玳的反应。
令她失望的是,忍玳并无多大反应,只是如同例行公事般回答:“他送我历情劫时就该想到今天。”
她不再理曦煌,化光离去。
等她走了很久,曦煌才似反应过来,看着忍玳离开的方向低低地呢喃:“后悔吗?”
像是在问忍玳,又像是在问自己。
良久,她哑然笑了,摇摇头回了房间。
院里的竹子开花了,雪白的竹花落了满地。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难找回来,有些东西拿起了就再难放下。
万年前魔界递交降书,清刀带着二位圣女来到神界。
曦煌在悯生岛万临殿接见了她们。
那时除了七秀和审判欲望之神,其他古上神,四岭帝君都在。
除此之外,四岭各部族皆派了人来。
清刀在她面前只是微微弯腰行礼,放肆又无礼,一点没有投降的意思。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听雪崖下的寒松,骄傲不屈。
而周围已经开始议论她的轻狂。
曦煌撤了护体神光,清刀猝不及防地抬头,曦煌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看清了这位声名狼藉的不死圣女的模样。
眼眸明澈,略带挑衅。红色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莫名有一股野x_ing在里面。清丽的长相看上去很是无害,可曦煌知道她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一人。
屠尽云浮三千城连眼都不眨一下。
曦煌的心微微一动,从未有过的情感在她心里铺展开。
创世之神断情绝爱,可曦煌成为创世之神时还未成年,连情为何物都不知,情劫更是未历过。
那对情爱的封印,如何稳固?
她隐藏在创世之神无上威严下孤独的灵魂,透过黄金般的淡漠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女子。
仿佛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模样。
她便是从那时起,疯狂地爱上了清刀。
一眼,便将荣光万丈的创世之神拉进了尘埃里。
她羡慕清刀的自由,痛恨自己身上的枷锁,却又不得不负重前行。
她身陷荣光,心向尘埃。
后来她悄悄去无尽魔渊找清刀,清刀讥讽地看着她:“创世之神叛离神界,真是一出好戏啊!”
曦煌猛地从回忆中抽离,神情又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