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吃午饭了。我走进厨房打算做一大份扬州炒饭来喂饱自己。我一边准备食材,一边叹着气想,今天下午也会在无聊的等待中渡过吧。没想到莲蓉包忽然跑进来说接到电话有人要预约做妇科检查,一共是三百个。
哇噢,三百人,我以前一个月也未必能接到这么多的生意。难道上帝终于开始关注我这可怜的迷途小羔羊了?希望他老人家再赏个性格温柔娴淑的美人给我,这才算是完美的好莱坞式大结局。
当第一批顾客乘坐大巴到达时,我带领着莲蓉包以及冒充诊所雇员的BB弹和刘克克一起夹道欢迎。请别怪我无耻,我只是想让我的大客户们感觉好一点。
请求BB弹出来捧场非常容易,他天生爱热闹爱玩笑,说服刘克克穿上白大褂就不这么简单了,我答应给他做一桌极品上素,才把懒虫从床上拖起来。
领队下车后我和莲蓉包都愣住了,原来就是上次来我这里看病没钱付账的那位女士。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我们俩笑笑,然后说:“这些都是我姐妹。我们向老板要求员工福利,带薪假期还有妇科体检,他们不同意,然后我们就罢工。现在我们有体检了,老板买单,每月一次。我跟大家说弥医生这个人特别好,所以我们决定把每月的体检定在这里。今天来的四十五个人是第一批,其他人也会来的。”
“都进来吧,请先在休息室里坐下一下。”莲蓉包说。我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善意居然换来如此巨大的回报,整个人都傻眼了,幸好莲蓉包人够机灵,知道应该先招呼客人进门。
我的天,给四十五位女士做妇科检查可把我累坏了。BB弹和刘克克帮了我的大忙,他们俩个负责端茶倒水,照顾那些等待检查的顾客。两大帅哥同时出马当然所向披靡,BB弹的可爱外表令他收获了一大堆母爱,刘克克的冷峻寡言也让他成为了大家注目的焦点。我的诊所里始终笑声不断,女士们整个下午都过得十分快乐。也许是因为从事着特殊职业的关系吧,她们对周围人的要求真的非常低,只要你肯给予哪怕一点点尊重,她们就已满足了。
晚饭时,我兴高采烈地宣布:“各位,这种情况要是能维持一年的话,我想我就有钱改建老屋,扩大诊所规模了。”
饭桌上的气氛本来极好,没想到我话一出口,刘克克忽然丢下饭碗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我不会同意你动老屋,老屋必须保持原来的样子。”
“我只是说说而已,他怎么了?”我觉得很委屈。刘克克这几天十分反常,对我忽冷忽热,时不时甩脸不理人。我陪着小心哄他,他却并不领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BB弹安慰我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我气鼓鼓地问:“难道是间歇性神经错乱?”
BB弹短促地笑了一下,低声说:“宝生哥,后天是阿克妈妈的祭日。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每年一到这几天阿克总会变得喜怒无常。老屋是他妈妈留给他的,所以阿克才会不让你动老屋。”
我吐了一下舌头,吓得不敢说话了。想一想,忽然觉得我这个人真是太恶劣,居然往别人的心口上撒盐,于是赶紧解释说:“我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BB弹朝我笑笑,脸上布满了宽容。他本来是个特招人疼爱的大孩子,总是用天真的面孔对待世人,不知怎么了,最近忽然就长大成熟了,越来越懂事稳重。
BB弹走后我很想跟刘克克道个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办法,只好又开车去“廖家凉粉老铺”买了两大份。我端着凉粉小心翼翼地敲响了三楼的房门,“笃,笃,笃!”
没人理我,房东先生大概还在生气吧。我耐着性子再敲,还是不来应门。我心中暗暗生气,男子汉大丈夫为了点小事就学女人赌气,至于嘛。这么好吃的凉粉你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当我转身想下楼时,忽然听见屋里传出一声极为压抑的低吼。吼声中充满了痛苦,就像一只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挣扎。我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敲门,大叫:“阿克,你怎么啦?阿克!”
没有人回答我的呼喊。我瞧了瞧那扇门,幸好装修老屋时我为了省钱只买了便宜的普通枫木门,不算太结实。我退后两步,一咬牙,用足全身力气撞过去。
就听见“咔嚓”一声,门没事,我的肩膀倒差点脱臼,痛得我在原地嗷嗷乱跳。真该死!电视里那些一撞就开的房门显然都是假冒伪劣产品,导演误我。我抱住肩膀下楼,想打电话求援,却在一楼客厅的电话机边上发现了一大串钥匙。我想起来了,老屋完工后我曾把一套备用钥匙交给了莲蓉包保管,估计是包大小姐回家前落在这里的。
我顾不得料理一下肿痛的左肩,拿起钥匙就往三楼跑。打开房门,立刻发现刘克克抱住自己的胃部,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神经性痉挛!我赶紧找了一个靠垫把他的头部垫高,然后用大拇指指节用力按压他膝盖骨附近的梁丘穴。这是一位中医教我的急救方法,每次压二十秒,停止五秒再继续,如此重复多次,对于各种突发性的痉挛都有效。
刘克克满头大汗,面部显出难以忍受的痛苦。我一面继续用力按压梁丘穴为他解痉止痛,一面试图唤醒他,“阿克!阿克!”
没有反应。他咬紧了牙齿,紧绷着脖颈,仿佛承受着全世界的苦难一般。我跑下楼,拿了冰袋和安定注射剂。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用肉毒碱毒素。冰袋能降低他脑部的温度,一连注射了两支安定后,刘克克的情况才明显有了好转。
汗水顺着他的发际滚滚而落,我伸手想替他拭去,刘克克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到几乎捏断我的骨头,一分钟后又放开,拼命撕扯着我的衣角。我知道他现在很痛苦,可即便是失去了意识也忍耐着不肯发出呻吟。
这种神经性痉挛除了遗传因素,最大的发病根源就是幼年精神创伤所造成的后遗症。我忍不住有些心痛地想,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刘克克小时候一定吃过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