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下口中的唾液,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我的,也许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彼此交融,就好像沾染了她的气息,将她吞进自己的身体里,混进自己的血液里,分不出谁是谁。
她低头,把头埋进我的脖子里,我的短发刺刺的,她不舒服的说,拉拉,你养长发好不好?
我说,为什么?我不喜欢长头发,很麻烦。
她说,我喜欢你是长头发的,我就是喜欢。她任性的说。
好,我去养。我答应了,如果这样是她要的。
我们安静了下来,她还压在我身上,她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热热的让我的脖子那里的肌肤敏感的起了小疙瘩。我侧头看她的时候看见她的耳朵上一个小小的耳钉,银色的小小的水钻镶嵌在上面。
疼不疼?我伸手摸着她的耳钉问。
不疼,一点也不。
我想会很疼,因为阿妈小时候把我带到村里的金品店里打耳钉去,我乖乖的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一个比我稍微大的女生在我前面打,那个男人在女孩的耳垂上画了一个红点,然后枪对准她的耳朵,我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咬牙,那声清晰的声音让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裤子。
那一定很疼,我的心里是这样的想的,显微的恐惧在心底就这样扎了根,发了芽,已经郁郁葱葱。
也许那一幕在我长大后让我想到了很多,那处鲜艳的红色,穿刺,流血,还有那个男人冷冷的面目表情的说,准备好了么?
好疼。那个女孩那样说。
好疼。玉丽那样说。
我说,我怕疼。
薇薇笑了,笑得很大声,她说,她的女朋友是不能怕疼的,不能脆弱的。
我的心里一个小小的孩子无措的面对着面前穿梭不已的马路,那双眼睛慌张的看着巨大的非生物。
我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的锁骨,漂亮的纤细的锁骨,也许是因为她比较瘦,所以她的锁骨更加的美丽,深深地陷进去,留下一个阴影。那里,女人的美丽藏的很深。
第二天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在学校外面的饰品店里看见了免费穿耳,红色的大字贴在干净的玻璃上,仿佛血凝结的。
我的脚怕的动不了,可是内心却有一种冲动,想要体验那种疼,甚至为即将到来的疼而兴奋,我的血液在血管里激烈的冲撞,她们像是激动地洪流一样咆哮。
胆小鬼。我看着自己的影子说。
推开玻璃门,门上的木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看见里面不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而是一个女子,裙子,长发,还有低头的温柔。
我说,我想打耳洞。鼓起勇气说的话最后居然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下去了。
老板娘抬头看向我,笑着叫我坐到她前面的椅子上。
她的手指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痒痒的,缩了一下脖子。
她问我,为什么想打耳洞?
我低头,没有回答。
想打哪只?
左边。我说。因为薇薇喜欢在我的左边,我甚至幻想她挽着我的手的时候抬头看我,看见我的耳朵上的耳钉骄傲的炫耀着,那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像是一只很笨很笨的荆棘鸟一样把那么尖锐那么硬的荆棘刺入心脏。我的耳朵是我的心,耳钉是我最美丽的伤痕,永远不会愈合,并且那么的耀眼。
我以为会是她给我打我的第一个耳钉,我的那个让我疼着并且骄傲的伤口。可是不是,是一个男人,粗糙的手指捏着我的耳朵,在上面点下红色的点,他拿着镜子说,这样可以么?
我在生气,感觉像是被背叛了,我不要这样!
可是还是顺从的,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那点红色,刺眼的红色,像是一滴血,就这样凝结在我的耳垂上。
恩。就这样。
冰冷的器械靠近我的耳朵,我闭上眼,全身紧绷。害怕的等待着那声音。
一瞬间,甚至是一秒钟都不用,耳朵已经被火辣辣的感觉主宰,不疼,但是不舒服。
我不敢抬手去触碰那里,她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的眼睛里突然热的想哭,挡不住的水要用眼眶里奔涌出来.为什么会这样?我哭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是像好好的哭,哭够了,也许就可以笑着向她说,薇薇,你看你看,我为你打了耳钉。
走的时候,还是付钱了,四元,没有什么是完全免费的,连疼也是。
我买了几个耳钉,简单的,连东西都没镶嵌。老板娘说要等一个礼拜后才可以摘下来,可以替换上新的,要注意消毒。
我的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几个耳钉,左耳火辣辣的燃烧着,每一次心跳的时候血液流过都会鼓动下,让我的耳边传来隐隐的幻听,就好像在说,疼。
晚上的时候,我要去洗头,薇薇突然说,拉拉,你打耳洞了。
我说,恩。
傻瓜。她的手轻柔的摸过,却让我皱眉。
你打耳洞还洗头,不怕感染么?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脸盆还有毛巾,说,我来帮你洗。
我没有动,在原地看着她,不可思议的被一种幸福的感觉溢满我,就好像我是一个擦得干净的透明的杯子,完全的敞开了怀抱欢迎那倾倒下来的红酒。被充实着,并且高兴着。
我低头,头发浸入水里,温热的水包围我的头,我眯着眼睛,等待着。
先是她的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慢慢的泼水,湿润我的发,我听着耳边的水声,还有她弯腰靠近我的呼吸声。
她的手是那么的温柔,将耳边的头发拨开,一点点地揉着,生怕伤了我的头皮。
当我的头顶上都是白色的泡沫的时候,我说,薇薇,以后等我头发长长了一定要帮我洗头,好不好?
她说,恩。我以后一定是一个专业的洗头女,我的顾客只有你一个。我就给你洗。
我冲动的抓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手心的泡沫。
拉拉,你这个傻瓜!她尖叫着。
【逆光】
我的耳朵奇迹似的没有发炎,只是淡淡地红肿和不舒服,那种热辣辣的感觉一直跟着我,有时候夜里不小心压到耳朵了。疼得从梦里醒来,旁边睡着的薇薇睡得很浅,立刻醒过来,在朦胧中问,拉拉,怎么了?
我轻声地说,没事。
她含糊的说着什么,转身继续睡她的。
我的手习惯性的放在她的腰上,搂着她的细腰,感受她的纤细和温暖,将她整个身体纳入我的怀里,前胸靠着她的背,她的每一次呼吸都隔着她的背传进我的身体里。我和她一起生着。
她的头发散在背上,凉凉的如同滑润的丝绸,我常常压到她的头发,让她在起来的时候喊疼。
高一,我们还是习惯接吻和拥抱,单纯的在一起,分享各自的心情和温度。
薇薇帮我洗了一个礼拜的头,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温柔,她的手指的温度,指尖穿过我的湿润的头发,我的头发仿佛有了生命力,可以感受到她的温柔的触摸。还有她弯腰的时候她的长发散开,发间的阳光被分割的支离破碎。
那一幕很美很幸福,让我觉得甚至这就是爱。
尽管耳朵肿得红彤彤的,手触摸的时候很不舒服,但是我的心里居然生着一种骄傲,那是我情愿给与的伤口,那疼都是我的荣耀的象征。
等我的耳洞可以取下那个原始的耳针带上我买的耳钉的时候,我的头发刚刚好可以没过我的耳朵,鬓上的头发间依稀的银色的光亮很美。我用头发将它藏住,就像小心翼翼的掩饰我和她之间的那种喜欢,但是,却又有种冲动想要向他们宣布,我们在一起,我的心里一直在这样的纠结,结成密密麻麻的网,网住自己的理智。
当我们在被窝里谨慎的呼吸着彼此都享有过的空气,并住呼吸吻着对方但是生怕被人家发现的时候,我在想,这样的感情为什么那么累。那么的小心的放在黑暗的角落里,那么紧紧地抓住,深怕让一点光渗进,让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看见一点点地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