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抱着她,耳朵听着小小的房间里的细微的声音,听她们突然转身,磨牙,还有喃喃的梦话。
在黑暗的光看不见的地方才是我们的世界,我突然悲哀的想。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朵消散不去的乌云,轻轻的飘在我的心头,厚厚的挡着我的光。
当老师告诉我们高一放假就要分班的时候,我的视线穿过人群,去看那个坐在最前面几排的人,她刚刚回头,看我。她的眼神在说,我们可能会分开,我不要。
我避开了她的注视,低头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在无处不在的命运面前,我只是个卑微的小人。我的心里一样的害怕一样的不知所措,因为分开意味着什么,我们在一起就不能那么的光明正大,我们将隔着厚厚的墙。
中午吃饭的时候,去食堂的路上,她都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她的手指几乎要把我的手抓成畸形。她手心的汗湿了我的手心。
薇薇,没事的,也许我们会在同一个班的。
要是我们不在同一个班呢?她突然反问。
我语塞了,转头看窗外的花坛,那里的花开的纷纷绕绕,妖艳的很。
没在同一个班也没关系,我们一样可以继续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我低着声音说。
拉拉,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如果我们靠的不是那么近,你是不是就会放开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么?拉拉,你是个胆小鬼,总是想着最坏的结局,如果不是我主动抓着你,我想你一辈子都不会跨出那一步的。
第一次看见薇薇那么严肃的表情,我无措的说,不是的,不是的……
她赌气地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开,把我扔在一个操场上,太阳很大,烤得地面散发着热气,我觉得自己快要要被烤焦了,像是放在铁板上的虾子,可怜的卷曲着身体,挣扎。
我的内心却是空荡荡的,她说的没错,如果这场感情真的淡了,不能继续了,最先放手的那个人会是自己,因为我是个放不开,提不起勇气去爱的胆小鬼,贪婪的接受着薇薇无私的给与,却自私的不愿意付出。
晚上的时候,她没有来,第一次,除了不可抗拒的理由,她没来找我,我也是第一次才发现,原来,一直在主动的人是她,她主动的来牵起我的手,主动的说喜欢我,主动的吻我,主动的将这份感情建立起来。我只是被动的接受着,毫不感激。
我到她的寝室去找她的时候,她被对着我睡了。我没有惊扰她,悄悄地爬上她的床,抱住她。
她似乎知道了,没有挣扎,乖乖的让我抱。
对不起。我埋在她的头发里说。
那么近的距离,可以让我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甜柔的香味,还有她的哭泣。无声的安静的流着眼泪,那眼睛就像是没有底的泉,泪水一直一直得往外溢出,流过脸颊,渗进枕头里。
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在,所以我不敢狠狠地抱住她,吻干她眼角的泪水,只能将她转过身来,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前,她的眼泪全部被我的衣服接受。那泪也在我的心底默默地流着。
她怎么了?她寝室的人轻声地问。
我说,我们闹矛盾了。我让她不高兴了。
她的同学哦了一声,说,你们的感情真好。
我们的感情!我的耳朵接收到这几个字眼的时候一阵痉挛。好刺耳的字,掩盖在友情名义下让见不得人的情,说不得,写不得,想不得,问不得。在什么时候,简单的女孩间手牵手的感情变了质,就开始长出美丽的妖艳的但是带毒的蘑菇来呢?
她的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她说了一句,拉拉是笨蛋。就转过身,离开我的怀抱。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的怀抱好空,空的写满寂寞。
她已经很久没有理我了,她在生气,没有一点怒火的生气着,就像是结满冰的湖泊,下面的流水哀伤的流淌着,可是眼前却只看见一片的茫然。
那是我的薇薇啊。
我没有学会怎么去安慰她,更加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感情上干净一片的我只能在自己的地方焦急。
下午没有课,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白色的阳光斜斜的照进空无一人的教室,坐在最后的一排,抬头看前面的整齐的桌子,风吹过的时候翻开书本,沙沙的响着,我和她之间隔着半个教室,还有浓浓的雾。
她走到我的旁边,拿着一本本子,重重的摔在我的面前,说,我不懂,你告诉我。
我就像是久旱的大地遇见那场春天的及时雨一样的欣喜若狂,我拿出笔在本子上面画着,手指颤抖,笔下的字迹弯曲。
洁白的本子上面突然渗开一滴滴的水滴,晶莹的水珠凝结在纸上,就像是露珠。
她哭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不会说一句好话,说你是真的喜欢我也好,说你不想和我分开也好,可是你就是不说,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怕你其实压根从心里不情愿,怕你不要我了。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她的心底藏着那么多的不确定,我以为她总是很自信的样子,我以为她很快乐。可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在这场如同风雨飘摇的感情里,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把握。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有这样的话了。
我是不是很笨?她抬头看我,眼睛还是红的,湿润的,泪水在眼眶里闪着光芒。
不,笨的人是我。我说。
她笑着说,拉拉是个大傻瓜。
她骂过我很多次傻瓜,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意味,她要说的话在里面,包含的很深,需要去思考,她的喜欢与不喜欢都是那么的明显,相比于我,那份坦然让我惭愧。
她的手爬上我的脸,慢慢的摘下我的黑框眼镜,放在桌子上,两手一齐抚摸着我的下巴,我的锁骨,我的脖子,她的手上的温度一直在蔓延,我的呼吸慢慢的加重,她的手缓慢的几乎是故意要折磨我一样抚过我的脖子,到我的后面,交叉,抱住我。用力拉下我的头,微微张开嘴唇,用无形的语言在说,吻我。
我低头,吻着她,轻柔的吸吮舔舐,还有伸出舌头到她的世界里留下我的痕迹。
她的眼睛眯着,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几乎可以碰到我的眼睛。那么的近,近的我以为我们就可以完全贴在一起。
她起身,站到我的双腿间,换她低头,她的手环住我的头,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摩擦着。
我的头皮为那样的触摸而兴奋,我甚至可以听见我自己和她的细细的喘息里带着一点呻吟。
我的手搂住她的腰,让她更加的接近我,
停下的时候,我们之间连着一条线,让人觉得那么的羞耻,但是亲密的感觉就在其中。
突然,我看见门口一个人影晃过,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将薇薇推开,她的要撞上了桌子,发出巨大的声音。
拉拉,你……她说。
我看向门口,那里没有人只有阳光照着,可是,也许那里刚才站着一个人,惊恐的看着教室里面发生的一切,那眼睛里倒映着一幕,一个女孩吻着另一个女孩。
不!我的脸色开始发白。
拉拉。薇薇拉着我的手说,没事的,没人看见的,真的没有人。
我明明看见他走过去,真的,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他会不会告诉别人去,他们会不会都知道了?我抓着她的手臂,慌张的问。
我好怕,怕明天,什么时候醒来,身边走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他们离我远远的走过,指指点点,眼睛里藏着毒药,想要用视线杀死我。当我经过的时候,他们在背地里暗自的嘲笑我,你们看,她就是那个那个……
就算看见了那又怎么样,他们能说我们什么,我们没有杀人没有放火,就这样在一起,碍到他们什么事了。你怕什么,怕他们判你死罪么?他们敢拿你怎么样!薇薇突然生气了,推了我一把,跑出去了。
我跌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全身的力量都掏光了。
教室里的光耀白了我的眼睛,我微微眯起眼睛,眼泪就这样流下来了,划过脸颊,慢慢的淌下来。为什么要哭,哭得那么的安静,就像是哭出声都是犯罪一样。
【你我】
我们僵了很久,感情就像是夜来风雨一样的飘零,疏远了彼此。主要是我在自顾自的害怕,没有来由的害怕着,怕我们之间的那么点细微的表情小小的动作甚至是牵手都会被别人看见。恨不得自己缩成一团,没人看见没人发现。
我谨慎的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因为一次受伤,将一颗心悬在半空,疑神疑鬼,完全没了主张。一点点的动静都会让我想很多。
薇薇看在眼里,不说。她不来找我,不看我,不和我说话,她把我希望她演的角色演的很好,一个普通的同学,一个路过点头问好的朋友。而不是可以接吻相爱的女朋友。
可是我的心里居然那么的疼,一次次的在心里想,为什么这样作,我作错了什么,干吗怕他们。
我总在想薇薇受伤的眼神,是我推开了她,那么自私的胆怯的推开刚刚还抱在我怀里的我的女孩,我的表情我的动作伤害到了她。
我想要向她去道歉的时候,却没了开口的机会,她在躲我。完全的冷漠的态度。
在人群里,我们是两条游着自己路线的鱼,当我想要拼命的接近她的时候,她甩尾躲开了。
下课的时候,她不再坐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说话,看书,而桌子下,我们的手紧紧的牵着,她宁可和那些同学聊天,很开心的样子。
而我看着她们,却没有勇气走上去。
有时候想要牵她的手,被她甩开,她淡色的瞳子里没有温度,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轻轻的说,我有事。
她用冷漠惩罚我。
我没有任何的权力去解除加在我身上的罪刑,那是我的错。
午后的图书馆,巨大的玻璃窗外是蓝色的天空,我走过排排的书架,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午后的这里是安静的。
她坐在角落的那个位置,面前放着几本书,低头,长发垂下,在光下流动着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