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目送一干人等转身离开,而轿子上的人未回头看过她一眼,小酒心想,这算是断了吧,梦是梦,醒来了无痕,两个人的相遇和相处都没个理由,别的时候就跟陌生人一样,不说一声再见。
小酒等她们走了再起身,好去找要找的人,四个应该已经跟上大部队走了的侍女去而复返,走近几步就齐刷刷的挥着他们宽大的袖子。
小酒不解,来不及弄清楚她们在玩什么花样,就被扣住命脉点了穴位,成了木头一根。不能动弹的身体被四人抬到轿子上,平躺在宫主面前。小酒看着闭目养神的女子,仿佛看到暗无天日的未来在等着她。
到了洞口,才发现原来狭窄的洞穴被劈开成能容纳多数人经过的路,一群人加上一顶轿子,畅通无阻的出去,所有的障碍被打通,包括那些树木那道挡着人进来的高耸的山壁。路是人踩出来的,那么嚣张的一行人更是不把这个地方放在眼里,光明正大的一路摇摆而去。
小酒想开口叫她停下来,她不能走,还有人在这里等着她去救,可是那几个手下狠的连她的哑穴也给点了,口不能说,手不能动,只剩下眼睛能转动,可是轿子里的人端坐着,闭目运功,根本就没有看见她那双眼睛要说的意思。
鼻子上沁出薄薄的一层汗水,小酒咬着嘴唇恨不得能跳起来给她一巴掌,顺便送那些人每人一刀。脑子里盘旋着无数个如果酒爷能站起来的假设。可惜身不由己。即使在着急,却不能言语,这种苦叫一向自我惯了的人如同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轿子外是模模糊糊的人,像是去赶葬礼一样,除却在最前面蹦蹦跳跳的两个红衣童子,清一色的白衣,每一个人都沉默无语,倾耳去听,踩上地上的落花发出的细碎的声音外,每一个人的呼吸都用力的憋着。
真是够累的。小酒终于是放弃了挣扎,躺在柔软的垫子上,等着命运让她成为一个万劫不复的不守信用的人。
轿子的帐子上倒映着红光,一股热气扑来,空气里弥漫着燃烧时候发出的焦味。
小酒心中不安顿生,尽力转着眼珠子去看外面,眼睛几乎只剩下白眼时,听见宫主问外面的人:“谁放到火?”
“属下不知,我等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大火已经烧了一半的宅子。属下猜测应该是香雪海大敌当前,毁了这个旧宅,带领属下逃了。”
“逃了?一个都没有剩么?”女子皱眉,暗想这硕大的香雪海数千女子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难道真有强到让人惧怕的敌人,连他们都应付不来?
女子低头,轻微的叹气声没有别人能听见,躺在她面前的人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表情扭曲,眼睛骨碌碌的快速转动,从她的表情上就能看到她想说什么。
解开了她的哑穴,小酒的第一句话就是破口大骂:“你们四个卑鄙无耻的丑女人,敢用那么见不得人的奸计对付酒爷,给我记得,等酒爷自由了我一定要找你们报仇,我要扒光你们的衣服,我要画花你们的脸。”
跟随在轿子两边的四个人同时看向这里,其余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被她们一个个瞪回去。
女子听到她的破口大骂,又要点了她的哑穴止了她的声音。小酒赶在她的手指碰到她身体的前一刻,出声说道:“慢!慢!我还有话要说。”
女子仅仅只是微微抬起眼睑,说道:“说。”
“你们有没有到处找过,是不是有人漏下来了?”小酒大声的问外面的人,声音洪亮到叫那群沉寂的像死尸的人感到诧异。
过来片刻外面有人禀报:“此处已无活人。”
“那死人呢?死人有没有!你快说啊,想急死是不是?”小酒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赶上外面的人性子慢,就听见她一个人吵个不停。
宫主听她说着,插口道:“情况如何?”
“回禀宫主,确实没有任何人留下来,所有的金银珠宝,武林秘籍都被带走,无论死人活人都没有留下来。”
小酒顿住,咬着嘴巴,脸上百种情绪纠结,突然失去了主义和方向,她像是一夕之间没了眼睛的瞎子,不知道前面是黑暗还是光明,只能呆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走。
“她也许是被带走了。她自己逃不走,而且她分不清方向,没准又被抓回去,我还以为我能去救她,等她看到我来救她会感激我,没想到这样……”小酒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没法子伸手掩住自己的脸,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溢出,在那人面前可耻的落下。
女子冰冷的手指擦拭着她的眼泪,小酒眼珠子转到她身上,凶巴巴的说:“你也有份,你和她们一样可恶。”
宫主转头,不再去看她。
小酒又是气又是急,也没有心思哭了。
“莫聪明,在我去救你前你别给我死了!”小酒扯出平生最大的声音尖叫,恨不得声音能传到天空,传遍天下,只要能让那人听见。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来时是风,屁股着火一样马蹄一路哒哒的飞奔而来,去时却是悠游自在,无事一身轻。
红衣的女子红衣的马,红色的夕阳映着山边红色的火烧云。背后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像人间也升起了一个小太阳,一切都已经成为废墟而一切也已经到了一个喜庆的结局。
温柔一路策马快奔的跑到这里,还没进入香雪海的势力范围,就看见一群女子骑着马赶着马车往这边赶来,马上背着无数东西,箱子包袱压在马上叠成了小山。看这架势是在逃难,可是女子们依旧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嬉笑着,倒像是一场踏春看风景去。
为首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大红的衣裳就裹了一半的身体,半边的肩膀露在外面,阳光打在上面,白花花的反光,招摇过市。看到温柔策马过来,为首的人抬手叫大家先走,温柔骑着马到那人面前,那人说道:“我的姑奶奶,你难不成是看上我们香雪海了,还想回来是不是?”
“花总管,你这是老鼠搬家呢?”一群人经过温柔身边的时候都噤住了声,加快步子过去,有几个不怕死的还大胆的朝她抛媚眼,被温柔逐个瞪回去。
花总管眯着一双怎么看带着媚情的眼,半睡半醒的样子更是风情万种,一颗朱砂痣跟一朵花开在眼角一样。身子往旁边斜了一点,衣襟就敞开了大半,里面的肚兜衬着那肌肤白的更白,滑的更滑。
“还不是你们闹出来的。自从惹了你们几个以后,教内就没一天安静过。不知道最近是惹了什么孽债,香雪海里的花一夜间都凋零了,没花我们还叫什么香雪海,所以就带姐妹们走了。”
“你们不就是花么?”温柔没了那些芥蒂,能自在的说话,和她像聊家常一样聊起来。心底却在想,没准是为非作歹的事做太多了,惹了不能惹的敌人,才不得不走的。
没料到温柔真的猜准,花凋了是小事,大敌当前才是正事,谁叫她们胆子大过天的宫主囚禁了广寒宫的宫主,被叛徒放了消息出去,没准这路上已经有敌人往这边赶来,索性找了个借口,卷了铺盖走人。一个地方看厌就像走,反正都是要走,什么理由重要么?
“没想到妹妹那么识情趣。在那时候怎么没发现。不如跟姐妹们一起走,日后有点是甜头吃。”花总管欺身靠前,上半身贴近温柔,唇几乎贴到了她的唇,轻轻的吐着话语。眼睛眨着,妩媚的丝网被吐出来,抓着温柔的魂。
温柔觉得嘴唇热痒,鼻子也跟着难受起来,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把好好的暧昧的氛围给毁了。
花总管的脸都气的雪白,冷哼一声,手捏着衣襟几乎要把布给捏碎。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个子有些小,长的……也就一般女子的样子,说可爱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些古灵精怪。”
“没有。”花总管端起架子来,冷冷的说。
“不说拉到,我一个个问过去,大不了问你们宫主,我就不信问不到一个肯说的。”温柔拉过缰绳,正要策马往前,袖子就被人拉住,花总管陪笑着说:“姐姐不是在跟你说笑么?是有丫鬟报上来遇到过那么一个人,不过据她形容却是个长跟玉雕仙女似的姑娘。那姑娘打倒了我们的丫头,还私自进入我们教中禁地,如果不是赶着离开,否则姐姐非用酷刑扒了她的皮不可。”
温柔的脸黑了一半。心底开始咒骂那个聪明,居然没告诉她是个那么可爱的,还玉雕出来的,玉也肯定不是什么好玉。
“温柔妹妹要找到是不是那么一个人?”
“……”温柔满脑子都在猜测那个姑娘到底可爱到什么程度,没心思去听花总管说什么。
“现在没准她已经跟着广寒宫的人走了,救了她们宫主,定有好处。算那人运气好。哼。”
“走了?你确定。”
“姐姐啥时候骗过你?”花总管盈盈而笑,温柔猛的抖一下,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就好。再见。不,是永远不见。”温柔调转方向,往京城方向去。
温柔胸中想到是这个故事也该到了一个尽头了吧,千里寻夫的痴情女子一路艰辛坎坷,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夫君,从此两人琴瑟和谐,夫唱妇随,红袖添香,等有朝一日,聪明高中了状元,两人更能衣锦还乡,等无数年以后,两个人都老去不能走动了,还能躺在阳光下讲给她听,当年啊,你的温柔贤惠的小娘子是多么的勇敢的去寻找你。
为你,千千万万遍。温柔此刻的心里充满了骄傲,自己在这里表现的无比的合格,娘交给她的一个女人家该做的事情她都做到了,有如花美眷如此,聪明真是应该谢天谢地。
想着,温柔就赶不及想回去,踢踢脚下的马,可惜那匹马也跟上来她的性子,慢吞吞的踩着步子往前走,一点也不着急。
温柔回转头去,香雪海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远远望去,火烧红了半边天,那群另类的人不见了,那个地方也会成为一片废墟,而发生在那里的故事也会跟着尘埃一起埋入泥土里,除了自己还记得些当作纪念,这里总有一天会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