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之在木有枝的鸟头上摸了一把,问它:“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吱吱!”身为首屈一指的高级灵兽,自打有了个小名儿以后,木有枝便灵气十足地改变了自己的叫声。
“你也进不去浮屠塔?”顾言之喃喃自语:“所以不能找白清元陪你玩儿了?”
“吱!”木有枝点头。
“可怜的鸟儿。”顾言之单手支着头,伸出另一只手,用白俏纤长的手指逗了会儿鸟,顺道给它做了个马杀j-i,把小仙鹤舒服地把头埋进自己胸前的羽毛里。
从鸟头一路摸到了鸟爪,便顺理成章地摸到鸟腿上绑着的小信筒,顾言之的动作顿也没顿,继续从鸟爪又推拿至鸟头。
不多时,他问木有枝道:“这院子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要不你带我去转转?”
“吱!”
木有枝振翅飞起,一鸟当先地飞出了顾言之的房间,在门口等了他一会儿,待顾言之从屋内走出,便自然而然地立在他的肩膀上,用翅膀一指方向,示意他往那儿走。
“你还挺懒。”顾言之笑道。
身为一只不想自己飞的九品顶级灵兽,木有枝毫不愧疚地挺着胸膛:“……吱!”
一人一鸟开始了玄阳宫大冒险,虽然不能用语言交流,但相处得意外和谐。
木有枝灵智已开,智力不仅远超寻常灵兽,据顾言之观察,它的智力至少要跟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而且因为血统关系身负传承,它比普通的小孩还要聪明睿智上许多。
总之就是很可爱。
更妙的是因为木有枝一路都蹲在他肩头的缘故,顾言之无论走到哪里,从始至终都没被人阻拦过。
一开始他还没发现这一点,以为清元仙君当家后这玄阳宫也改了规矩,不再处处设置禁制,后来发现一些小道士会向他鞠躬行礼,皆是低眉顺目,谦卑端正,顾言之心生好奇,一问之下才知,他是在向太师叔祖的神鸟行礼。
“见鸟如见清元仙君?……想不到你还有此种用处。”顾言之毫不吝惜地把鸟夸了一顿,吱吱高兴地绕着他转了一圈,接着又昂首挺胸地蹲在他的肩上,充当通行令牌。
行至晚间,等顾言之带着吱吱晃晃悠悠回到仙君内院的时候,白清元已经盘膝煮茶,单手持书地坐在他的房间里等他。
“咦?清元仙君?嗨!”顾言之歪歪斜斜地进了院子,没注意脚下门廊被绊了一下,身体向前倾斜,眼瞅着就要用脸接触地面之时,身体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稳稳捞起。
之前停在他肩头上的鸟儿也晕头转向,随着他的摔倒而甩出。但这次木有枝并没有扑扇翅膀,而是直直地向一个方向坠去,也被人长臂一身,一把捞住握于掌中。
白清元无语又讶异:“你去喝酒了?……带着它?!”
“是啊,”顾言之笑嘻嘻地说:“鸟兄酒量太浅,实在无趣,要不然清元仙君你陪我喝一杯?”
白清元一只手握着鸟,一只手环着顾言之,为了固定住他的身体,便只能牢牢地将人锁在怀里。
所以顾言之一抬头,他便自然而然地看见一张面若桃花的嫣红面容,一双泛着水意的盈盈眼眸,以及两片薄薄的、浅淡的、近在咫尺的绯色唇瓣……
醉玉颓山!
眸光很是一震,就连心也跟着荡了一下,白清元忍不住紧了紧扣在对方纤细腰肢上的手臂,足下一点,一个旋身,便将人带到了外室他方才静坐的卧榻上。
清元仙君语气恢复平淡:“你已经喝多了。”
一伸手,又把已经晕头转向的鸟儿放到了桌上。
顾言之甫一沾到矮榻,就势一滚,直接滚进了内侧,脸对着墙躺着,嘴里还吃吃笑地说着醉话:“醉了吗?醉了好,醉了没烦恼。”
便再没有了动静。
白清元默默地盯了他好久,才发现这人是睡着了。
……修仙之人自结丹后已然不需要睡眠,也只有那些琼浆玉液能使人片刻失神,暂忘浮生诸多烦恼。
也因为如此,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贪恋起了那杯中之物。
但终究,酒不醉人人自醉。
清元仙君缓缓垂下眼睑,又去查看木有枝的情况,发现这鸟是真的醉了,浑身光滑鲜亮的羽毛都垮塌了下去,鸟眼半睁半闭,已然没有半分知觉。
白清元觉得好气又好笑。
玄阳宗古往今来第一只喝酒醉了的守山仙鹤、第一个喂守山仙鹤喝酒之人此刻正双双躺在他的身侧。
叫人怎能不气,怎能不笑。
作者有话要说: 生蛋快乐啦啦啦(*^▽^*)
第9章 孵蛋的老攻09
无奈了一阵,白清元将木有枝也安顿好,重新坐下,才探手在鸟腿上将信筒取下,在明亮的宫灯下缓缓展开,看了起来。
须臾,一声嗤笑骤然从身侧响起,白清元只觉肩上一重,不由浑身都颤了一下。
嗤笑声变成大笑,顾言之哈哈哈地笑个没完没了:“想不到纵横九州的清元仙君,胆子竟然这么小!哈哈哈哈!”
他笑得身体都发起了颤,但样子懒懒的,下巴依旧搁在白清元的肩膀上,一颠一颠。
白清元幅度很小地低眉侧头,只因顾琰峥的脸此刻与自己靠的极近,他扭头的动作稍大都会碰在一处。而从他现在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见对方纤长的眼睫毛、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挑的唇角。
鼻息间全是对方喷出的酒香味,白清元觉得身体一阵燥热,缓缓将视线移回到信札上面,却再看不进去一个字,只能默念起了玄阳宫清心静气的心法。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方才那一刻,他又岂是不知他已经醒来?不过是不知两个人何时又贴得如此之近罢了。
顾言之痴痴地笑,这回笑得却是白清元手执书信的内容了。
见清元仙君并不反对他偷窥玄阳宗的致密文书,他干脆垂着眼,大大方方地把那封信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地看完。
随即他终于抬起了埋在清元仙君肩上的尖下颌,重新趟回到卧榻上,毫无形象可言地将双臂展开摊平,顺道还打了个酒嗝,继续笑道:“一天之内,我便从盗用天门宗符篆的抄袭者变成异世妖星了?有趣有趣!”
白清元说:“昨日巳时那几道天雷也是朝你去的。修仙之人最忌雷劫,如今天降异相,事情大概更加麻烦了。”
自从魔界两州时常侵犯其余七州时起,七州地界便逐渐建立了多种功能不同的大阵,虽然非大乘期修士不得探查一步登仙峰,但想要找出昨日是谁从那里离开的却不是难事。
顾言之并没有体会到清元仙君话语中的严肃,反而饶有兴趣地问:“异世妖星?说的正是我啊!”
“琰峥!”白清元最受不得他这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态度不禁严厉了些,郑重道:“你不是妖星,你是九州千年不现的天纵奇才。”
遥想当年撰写丹籍之时这人也不过百十来岁,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可我本是外世之人,这异世妖星四个字用来形容我确实十分贴切啊!
顾言之觉得这或许会是一条线索,也许能叫他搞清楚大宝鉴的秘密也说不定。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虽不知仙君缘何这般激动,但仍是顺毛lū 道:“好好好我是天纵奇才,我千年不现……我就是好奇,是谁说我是天降妖星的?”
白清元说:“应该是星德宗的孚德长老,落雷那天孚德长老恰巧路过此地。星德宗擅长算卦推演天象所以他的话……恐怕世人皆不疑有他。”
九州七大玄宗,分别为玄阳,星德,劫业,屠魔,轩辕,落云,分别坐守七州,所以星德宗与玄阳宗一样,乃是黎州的第一大宗,在九州之中都影响力非常。
顾言之听闻此言,已然明白自己上次回来被称作妖星、受人追杀是怎么回事了。
白清元一侧目,便看见他神采奕奕,一副又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的小表情。
……也许自己的担忧是过虑了,顾琰峥这个没心没肺的,本来就不知道困难二字做何解。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这人的酒便直醒了七八分,又重新从床上爬起来道:“既然星德宗如是说我,那我便去他们宗门走上一遭,探个究竟。”
白清元问:“去星德宗,你不怕吗?”
顾言之仰头思索半天,愣是没想起自己上次觉得害怕是哪百辈子以前的事了。
——因为不会死,所以便越发无所顾忌。
不等他答话,白清元已然说道:“我与你同去。”
顾言之觉得身边有名高手同往确实省了不少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如此也好。”
白清元道:“但要再等几日。”
“怎么?”
白清元的目光倏地又转到了他身上,定定地看着他:“再过几日,仙器可能就会出世。”
“甚好!”顾言之笑着,眼角眉梢自带万种风情,“恭喜仙君又得一神器,自此行走人间,飞升渡劫都多了一份助力。”
“你想渡劫飞升成仙吗?”白清元忽然问。
他这问题问得有点无厘头,顾言之眨眨眼,明媚的眼眸中似有万卷星辰、山河日暮一闪而过,但又似什么都没有,他只如往昔一般平平常常地笑着:“想啊,谁不想当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