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哲听着许骅通过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有些疑惑:“这些仪器怎么好好的会出问题?”
他突然感受到了身体的上升。
悬崖上已然开始拉他们上去。
汪东城似乎准备开口,回答着唐禹哲方才的问题。
下一刻。
“大东!”唐禹哲猛然瞪大了眼睛。
——绑在汪东城身上的绳索兀地断裂开来,他亲眼看着面前的人瞬间向下坠落。
第34章 Chapter 34
Chapter 34
他不受控制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周围是平静地与他的心境丝毫不符的溪水,身旁是伫立了上千上万年的岩壁,目睹的工作人员的尖叫声瞬间响彻在这个安静的山水之地。
但是他都感觉不到。
时间无声无息而又撕心裂肺地在他的思想上缓慢地拨动了一秒。
他连反应都来不及,木头撕裂的脆响清晰地传入他的耳里。
汪东城竟是在下坠的那一瞬间庆幸地触碰到了他脚下的木桩。——此时此刻,唐禹哲低着头,看着那个人的左手艰难地抓紧着不粗不细的木桩。
底下是或许连三米深度都不到的溪流,他和汪东城都处于悬崖的高处。
若是就这样毫无安全措施的掉下去,掉到根本连缓冲深度都没到的溪水里。而汪东城此刻抓紧的木桩——年代久远,脆弱不堪,唐禹哲完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木桩一点一点地损坏,木块丝丝断裂的声音不断穿透周围的喧嚣传入他的耳朵。
唐禹哲根本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其他任何的事情,他只是看着上一秒还挂在威压上的汪东城,感受到本来被绳子带着缓缓上升的身体骤然停止了运动。
控制威压的人或许也已然意识到了上一秒发生的意外,竟是停顿下了仪器的Cào作。
“大东!”他喊的撕心裂肺,徒然地伸着手,却丝毫触碰不到脚下挂在木桩上的那个人。
汪东城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抓紧头上的木桩之上,他艰难地抬着头,看向唐禹哲,根本无法开口。他的眼神——
唐禹哲无法在电光火石中看懂那个人的眼神。
耳边是一片混乱,他的世界是安静的。
而眼前,就只要那个艰难地悬挂在木桩之上的汪东城,以及那个已然支撑不了的老木桩。悬崖顶部的工作人员似乎反应了过来,唐禹哲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再次一动,正待上升。
他根本没有思考,也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他近乎脱口而出:“让我去救他!”
他穷尽了所有的j.īng_力。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喊的声嘶力竭。
就连对岸边没有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都清楚地听到了这位平常冷静而又优雅的演员近乎哀求的嘶吼。
不过上一刻正待上升的绳子兀地停了下来,似是Cào控的工作人员听到了他的嘶吼。
他只是一刻不停地盯着眼前的汪东城。
那个人同样看着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力气地朝他摇了摇头,眼里所有的情绪顷刻间都化作了焦急与拒绝。
木桩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唐禹哲只是坚定地与那个人对视着。
没有丝毫地移开目光。
没有丝毫的动摇。
顷刻,悬挂着他的身体的绳子带着他朝汪东城所在的方向不急不缓地移动而去。
“许导!”许骅助理根本无法理解许骅此时此刻的举动。
——这个一向理智j.īng_明的导演,竟然同意了唐禹哲的请求,让工作人员将唐禹哲移向汪东城所在之处。
除了没有检查的唐禹哲和汪东城身上的绳子之外,其他的绳子已经确定除了问题。而此刻汪东城的绳子已经断裂,即便没有检查,所有人都基本可以肯定,悬挂着唐禹哲的绳子必然也存在的问题,根本无法确定何时会如同汪东城身上的绳子一般断裂开来。更何况,即便唐禹哲成功地接到汪东城,这样的绳子,根本没有人可以笃定会完好无损地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可许骅竟是就这样同意了唐禹哲兴许是一时冲动的要求。
“水深只有两米,根本起不到多少缓冲作用。木桩连三十秒都未必撑得到,根本来不及让我们准备救生艇或者让其他人垂吊下去救人。更何况,禹哲他……”许骅只是平静而又轻声地解释道。“他即便是一时冲动,这个决定也是他不论如何都会做出的决定。”
语罢,许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崖壁上的情况。
那个身着黑衣武士袍子,背着长剑的演员用力地抱住了近乎力竭的汪东城。
木桩的上半年部分已然断裂。
汗水布满了汪东城的额头,毫不停歇地一滴一滴从他的脸颊滑落,自下巴滴落在用力环抱着他的唐禹哲的肩膀上,融入纯黑色的衣袍当中。
他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意外以及方才用尽全力的单手悬挂消耗了所有的j.īng_力,头脑晕眩地放下了失去知觉的左手,将全身的重量和安危都毫不保留地j_iao托给了那个冒着生命危险搭救他的十年的……
不是好兄弟的兄弟。
汪东城在讲全身重量寄托给唐禹哲的那一刻那样想着。他的脑子已经因为适才的缺氧有些无法运转,浑浑噩噩,根本不容得他清楚地思考什么多余的东西。
他只是听到自己小声地在那个抱着自己的人的耳边说道:“傻。”
随即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唐禹哲却没有回应那个晕倒过去的人什么,他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怀着担忧和恐惧的心情抱着他。
时间不过是在他已然空白的大脑中走过了十几秒而已。
根本没有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
他没有想到什么水深的缓冲力度,没有想到这个高度掉下去会发生什么,也没有想到如果他的绳索在中途断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也没有想过那个人刚才眼里的拒绝与担心。
他只是遵从着自己下意识地决定,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抱住了面前的那个……
不是好兄弟的好兄弟。
那个人的头托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方才用力过度的左手无力地垂挂着。满头的汗水浸s-hi了头发,润s-hi了脸颊。
亦或是他顷刻间因慌张而落下的泪水浸s-hi了脸颊。
他们的汗水各自滴落在对方的衣物之上。
夏季的燥热分明环绕在他的身周,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烦躁与炎热。
他只是想着,此时此刻,他们是抱在一起的。
绳索提拉着两个男人的重量缓慢地上升着。
他平静而又努力地在半空中紧抱着汪东城。
四周仍旧是不绝于耳的喧嚣,他能够感受到被他抱着的汪东城的体温,能感受到有些贴合对方脸颊的右脸上传来的汗水黏腻,能够感受到不论是对岸边还是悬崖上传来的紧张与担忧的目光。
也能感受到悬挂着他右边的绳子兀地断裂开来,他的重心瞬间向左边移去。
但他只是垂着眼。
平静地抱着昏迷过去的汪东城。
第35章 Chapter 35
Chapter 35
悬挂着唐禹哲的绳子已然断裂了一根,唯有左边的唯一一根绳子仍旧顽强地牵扯着半空中的两个人。
他的重心瞬间向右下移去,腰部被突然移动的施力点猛的一扯,左侧唯一剩余的绳子瞬间勒紧了他的腰部,他和汪东城两个人的重量促使着绳子透过衣物紧紧地拉扯着他们两人在半空中缓缓的摇晃。
他再次听到了四周传来的尖叫声。
他只是平静地垂着眼,前方是随着溪流九曲十八弯的峡谷,底下是轻易见底的清潭,但他都没有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任何的一处。
他只是紧紧地抱住昏睡的那个人,垂着眼,眼中没有任何四周的景物。
淡然地好似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仿佛那个被一根随时会断裂的绳索悬吊着的人,并不是他。
下一刻,唐禹哲感受到了自己和汪东城的身体瞬间的提升。不是先前不急不缓的小心翼翼,而是近乎孤注一掷的极速。
他连缓过神来观察自己视角的变化的机会都没有,眼前的一切便疾速在自己的眼前闪过。古棺和木桩所在的地方刹那间离他远去,他似乎看见了处于最顶部的悬崖顶端。
最后一根绳子的作用力在唐禹哲看到悬崖边上站着的一排工作人员的那一瞬间改变了作用力,将他与汪东城朝向悬崖内部甩去。
绳子甩动的那一瞬间,唐禹哲很明显地发现自己与绳子失去了关联。——有问题的绳索终是承受不了多久的重量,在甩动的那一刻断裂了。
他仍旧是仅仅地抱着汪东城。
他们只是在离悬崖顶部不高的地方甩向内部的,就算是毫无防护地摔倒了地上,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起码他是放心了。
那是他和汪东城的身体被一齐甩向悬崖顶端的内部时唐禹哲脑中闪过的唯一想法。
悬崖顶部的景致同以往唐禹哲印象中平静的青山绿林毫不相同,闪过他眼前的只有不符合重力方向的一片树木的青绿以及岩石的灰黑,即便面对如今的窘境他已然放下了心,他与双手紧抱着的那个人必然不会出现生命危险,但唐禹哲的心脏仍旧在世界天旋地转的那一刻停止跳动。
他就快接近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