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何必小题大做,处处针对雷阙。雷阙在军中身体力行功绩显赫,这是众将士有目共睹的。雷诺自幼被人遗弃,由狼群养大,比同龄的孩子小了一半不止,刚来的时候都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像狼群那样嚎叫奔跑,军中七尺男儿铮铮铁骨的汉子哪一个见了不是眼眶赤红,雷阙救他有错吗?难道这个孩子不是我大周子民?”
李君然见自己打小乖巧听话的儿子居然面红耳赤地和自己呛声,气不打一出来,眸中寒光如刀,声音冷冽如冰:“是吗?”
李望舒冷不防听到孝武帝冰冷无情的声音打了个寒颤,他硬着头皮顶着那令人畏惧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
“那孩子是我大周子民吗?朕还没老,也不糊涂,那孩子是耶律保良失散多年的幼子。”
“父皇这根本是有意过甚其辞夸大事实……”
“好了,不要说了,跟我出来。”眼看着父子两人之间就要火光四起,局面即将失控,祁明珏出手将儿子拉出了营帐。
“舒儿,你知道你父皇的脾气,怎得还这么沉不住气,你如此与他针锋相对于事无用,只会让你父皇迁怒雷阙。”
“爹爹,我……”李望舒知道祁明珏所言无错,可事到临头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那是他交心之人,他无法泰然处之。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会看机会帮你劝劝的,等你冷静下来,给你父亲倒杯茶赔个不是。”
见小的步伐沉重萎靡不振地离开,祁明珏回了帐中安抚大的。
第 36 章
“陛下,军中将士呈上了请愿书,想请陛下网开一面,赦免雷将军。”秦风将众将士的联名书呈给孝武帝时着实捏了把冷汗,这两日因为少主的关系,主子的心情已经是跌到了谷底。见主子看后未有明显不快,方道将士代表尚在帐外等候,孝武帝点头示意让人进帐。
“微臣余刚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君然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将士代表,虽其人身材矮小但脊梁挺直面无惧色,这让李君然颇为满意,感叹安国公果然治军有方:“余将军平生。”
余辉起身,并未盲目开口,而是站于一边静候陛下发问。余辉这种不急不躁的处事方法得了孝武帝的青眼,也让孝武帝高看了他一分。
孝武帝指着请愿书道:“全军将士的名字都在这里?”
“回陛下,是。”
孝武帝点了点头道:“你给朕个理由,让朕可以赦免雷阙的理由。”
“回陛下,自雷将军到戊边军以来,他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从不摆国公府二公子的谱。大小战役不下百场,将军次次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奋勇杀敌。为兄弟更是义无反顾赴汤蹈火。
在前年的一场战役中我军有五十多名将士被金辽军队俘虏后杀害,他们的尸首被吊于金辽大营之前,我们是武人但绝非莽夫,明知这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可还是不忍心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暴尸受辱,雷将军二话不说带着我们夜袭敌军,拼死将尸首都抢了回来,他对我们是同袍之谊手足之情。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为兄弟亦可两肋c-h-a刀在所不辞。”
李君然自是知道军中都是肝胆相照的生死兄弟,不过想要得到全军的认可,包括火头军都认可,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看着联名书,李君然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亮:“你所言,朕已知,自会定夺,无事就告退吧。”
“是,微臣先行告退。”
对于余刚的知分寸懂进退孝武帝还是很满意的。
“大哥,皇上怎么说?”余刚前脚还没踏入军帐中,余辉后脚就急不可待地上前拉着哥哥问长问短。
帐中其他的将士虽也焦心如焚,但到底还有等级包袱,不敢太过没大没小,有的是不想在自己部下面前丢份,还端着那将军谱,按奈着焦躁的心,在余刚一进帐时也就只是眼巴巴地盯着人。此刻一见余辉八爪鱼似的不拘形象地缠着余刚,他们便也恢复了军中汉子的豪迈,你推我搡将余刚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打听着。
“咱的请愿书陛下看了吧?”
“陛下怎么说?”
“雷将军可解禁了?”
“陛下可赦免了雷将军?”
……
余刚从未觉得自己的帐篷如此狭小,帐中人头攒动,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被挤得快背过气去了,脑壳更是被吵得生疼,他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停。”
众人顿时噤声,终于恢复了耳根清净的余刚满意了,可众人焦急的目光却粘得更紧了。
“咳咳,”余刚清了清嗓子道,“联名书陛下收下了,也看了。”
众人屏息凝气,心里突突狂跳。余辉大大咧咧随便惯了直言道:“这就结了?陛下没说放了雷将军?哥你就没再求求陛下?”
余刚扫了眼众人继续说道:“陛下已然知道了我们的诉求,圣上英明,自有裁夺。”
“可陛下若真犯了糊涂,一意孤行治了雷将军的罪怎么办?”
“余辉,妄论圣上,你有几颗脑袋被砍?你这命还要不要了?”
余辉听了哥哥话,知道自己口无遮拦失言了,撇了撇嘴。
余刚顾不得弟弟的自责,径自说着,“依我看陛下无意治雷将军的罪,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都没有动作,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等陛下的决定了。”
众将士纷纷点头称是,余辉更是像抓到了救命稻Cao是的,一个劲的点头道:“不错不错,雷将军洪福齐天,还有太子护着,定不会有事。”
余辉难得有句话说对了,太子会护着雷将军,可护不护得住还得看孝武帝是不是高抬贵手。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顶撞父皇,儿臣给父皇泡了杯参茶,父皇请喝。”李望舒举着茶盏给孝武帝赔不是。
孝武帝依旧老神在在地看着手上的折子,丝毫没有要接茶的意思。一旁的李望舒横了爱人一眼,接过茶盏,拉起了儿子:“你的一片心意,你父皇知道的,起来吧。”
李君然见李望舒拉起儿子也没阻止,淡淡开口道:“既然知道错了,你们的事父皇也不再追究了,明日便与朕一起回京城,不要再与雷阙厮混在一起了。堂堂一国太子和一军统帅竟如此不顾社稷安危,成天在军中鬼混,成何体统!”
厮混?鬼混?他们是真心真爱的,哪里就像父皇说得那般不堪了?李望舒立时心中火起反驳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哪有鬼混,我们是交心的。”
李君然闻言放下刚端起的茶盏,指着李望舒对祁明珏道:“你看看,他这叫知错?他哪有半点悔意。”
“儿子爱雷阙,于父亲待爹爹一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儿子早已陷了进去,儿子不会和雷阙分开的,父亲不必枉费心机了。”
“混账东西,”李君然横眉怒视,“你若非我儿,我决不会在你身上浪费半分力气,你竟还如此不识好歹。”
“父亲日理万机,儿子的事儿子自会处理,父亲万不要再做那木奉打鸳鸯的事。”
“李望舒,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你的事父亲自是管得的。”这么多年了,爹爹从未对自己这般厉声呵斥过,他这次是真过分了,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一时心急才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见他面露愧色,祁明珏也就息声不再说了。
“既然你说朕木奉打鸳鸯,那朕就打给你看。”孝武帝说罢便让人传雷阙觐见。听着父亲冰冷刺骨的声音,李望舒身体一僵,他知道这次自己是真惹怒了父亲。
第 37 章
雷阙进帐之时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一直紧随李望舒,李望舒则是在雷阙一进帐就肆无忌惮地将两眼锁定在了他身上。
“连日来的反省,朕相信雷阙你已经做出了决定,说说看吧。”
李望舒茫然地看着雷阙像是在问“什么决定?你们什么时候私下见过?”陛下在场雷阙自是无法给爱人解释,便刻意忽视了这个眼神。
三日前孝武帝亲自去了雷阙的营帐,挑明了他和李望舒的事,言明他若放弃李望舒,此次的罪责便可既往不咎。其实军中纪律严明但也不像朝堂上那般恪守成规无法变通,将军自有便宜行事的权利,只是这扰乱军纪和这见机行事本就在一念间,雷阙的事是大是小全凭孝武帝一言。
雷阙闭了眼睛沉默静思,可以想象一旦他说出答案后将要面临什么,可他有他需要坚守的人,他的心不容他退缩,待他再睁开眼时眸中坚定:“回避下,雷阙待殿下情真意切,万不会为逃避罪责背弃殿下,辜负殿下。”
言尽于此,李望舒自是猜到了自家父亲去见雷阙的用意,他倏地愣住,满脸通红,又气又恼,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原来他敬仰的父亲真的做了这毁人幸福遭人嫉恨的事。
孝武帝深沉幽邃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他嘴边滑过一丝冷笑:“朕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懂珍惜自己放弃了,那便怪不得朕了……”
“父皇,”李望舒不管不顾脱口而出打断了孝武帝,“父皇与父后是天下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儿臣和雷阙亦是两情相悦,父皇何必苦苦相逼。”
孝武帝心中郁卒,他哪里听不出儿子言语间的嗔怪之意,这分明是在说自己是双重标准,自己可以与爱人双宿双栖,却对儿子束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