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在产房外焦急地踱着步子,这是十个月来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他希望蓝丽韫能为他诞下大周的继承人。
“舒儿,你放松点,你转得我头都晕了。”祁明珏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x_u_e,有些无奈地抱怨着。
“爹爹,儿子只是有些紧张。”
“坐下,你再紧张也帮不上忙,安安静静坐着等。”李君然毫不客气地给儿子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脸嫌弃地瞥了儿子一眼,就这么点事都沉不住气,啧啧,这小子还差得远呢。可如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皇帝陛下却忘了当年在李望舒出生时自己如热锅蚂蚁般急得团团转的模样,真是有嘴说人没嘴说己。
“哇~”说话间产房中传出了一阵婴儿清脆地啼哭声。
“生了,生了,恭喜陛下,恭喜殿下,是个小王子。”稳婆抱着孩子一路道喜而来。
李君然结过孩子抱着“呵呵呵”傻笑个不停,也不忘打赏众人。
“你别一直抱着,也让我抱抱。”祁明珏凑上前伸手要抱孩子,这时的李君然整个人都乐傻了,压根没听到爱人的话,李望舒更是c-h-a不上话,只能瞪眼干着急。
大周皇室子嗣不丰,此等天大的喜讯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在国内各处蔓延开了。
远在宁条梁的雷阙也同样接到了消息,情伤早已结痂可当你触碰它的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
雷阙曾偷偷奢望过他走后李望舒也许会发现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也许也会为了他而食不下咽,辗转难眠,可如今看来当初的决定果然是对他们俩最好的选择,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雷阙口中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久久不曾散去。
“雷将军,总算找到你了,”雷阙眼中无神地看着余辉,“走,我手痒了,咱们比划比划去。”
若时光可以倒流,若他能未卜先知一早就知道今天自己走背运,会成为某人发泄的对象被打得鼻青眼肿,往后几日都得躲在帐中不敢见人,余辉定然不会自作孽的去找雷阙消磨时光,他一定看到雷阙就绕道走,有多远就绕多远,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小余将军注定要顶着熊猫眼被人笑上好话几日了。
“雷阙今日是你离开的第317天了,你知道吗今日是恒儿满月,李凌恒是父皇给起的名字,取自凌恒山其若陋兮,如果你在你也会和我一样高兴的吧,你过得还好吗?你可知道我很挂念你吗?”
李望舒在书房摸着雷阙的画像喃喃自语。
蓝丽韫进门时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抱着儿子前来本想借着儿子和太子增进感情,她感觉得出李望舒还是很喜爱很重视儿子的,这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她鼓起勇气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可事与愿违,她偏偏目睹了最不愿意看到扎心一幕。
她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八凤殿,屏退所有的宫人,抱着儿子将自己关在内室,她看着自己怀中的儿子,眼中的慈母暖意已然被满腔愤恨取代,“有儿子又如何?生你又有何用?除了那个男人,他眼中还能容下谁?”
她伸手卡住了儿子那细小脆弱的脖颈,她不顾儿子的哭闹,越卡越重,渐渐的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轻。
守在门外的若兰吓坏了,她不停呼唤着主子,可始终得不到回应,她拼命砸门可怎么也打不开,她拔腿飞奔朝太子书房跑去,一个不留神与祁明珏撞了个满怀。
她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Cao,她毫不在意李君然狠戾如刀的眼神,她紧紧抓住祁明珏的手拖着他往八凤殿跑去,一路上断断续续总算是将事情的始末道清说明了。
李君然一个纵身施展轻功先一步到了八凤殿,他用内力破门而入,一掌打晕蓝丽韫夺下孩子,此时小凌恒已经面色铁青,气若游丝。
“降雪白芷何在?快来看看恒儿如何了?”
降雪白芷两人一阵施救总算将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渐渐的小脸上浮现了些许血色。
李望舒得了消息急急赶来,见儿子已无大碍面色稍霁,看了眼蓝丽韫,转身问身边太医道:“太子妃如何?”
几位太医纷纷交换了下眼神,最后有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人文老院正开口回话:“殿下,太子妃怕是得了癔症。”
李君然剑眉一挑:“怎就得了这病?”
“娘娘产后精神一直不济,太医院也开了不少凝神补气的药给娘娘服用,可见效甚微。”
“那可有法子治?”蓝夫人本是来喝外孙满月酒的,怎知就看到女儿发癔病,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文院正,满脸焦急。
“夫人放心,老夫定当竭尽所能。只这癔症本是心病,还得请夫人多多宽慰宽慰太子妃才是。”
“定是要的,多谢太医。”
“太子妃如今癔症缠身无力抚育小王子,即日起小王子便交由皇后抚养,”李君然看了眼强忍泪水的护国公夫人,“念及护国公夫人蓝许氏爱女心切,特准其暂住八凤殿就近照顾太子妃。”
“谢主龙恩。” 蓝夫人这句谢真真是发自肺腑,若是今日小王子真的在她女儿手上殒命,就算搭上整个护国公府恐怕也难消陛下心头之怒,陛下如今所为实乃皇恩浩大,但她绝不会放过害了她女儿的罪魁祸首。
蓝夫人瞪着若水,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她女儿的心事她最是了解的,纵然是受了太子的冷落,可终究她女儿还是东宫后院唯一的主子,就算太子爱慕一个男人那又怎样,在她看来这样也许更好,若是太子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那她女儿便是诞下了太子唯一的儿子的女人,往后这整个大周都将是她们娘俩的,男人本就靠不住,惟有权力不会背叛,其他的都不值一提。若非这贱蹄子从中挑拨,她的韫儿又何至于如此想不开,抑郁成疾,终究连儿子也给了旁人抚养,如今孩子还小,谁养着亲谁,长此以往日后孩子大了母子俩还不知道要多生分呢。
“恒儿,恒儿,我的儿啊~,你在哪呢?”蓝夫人一个不留意,便让蓝丽韫得了机会独自一人溜达出了八凤殿。
这一年多来蓝夫人日以继夜地照顾着女儿,身心俱疲,精神变有些涣散,她今日一不小心打了个瞌睡,却不想送了女儿的命造成了她懊悔终生的后果。
蓝丽韫一路呼唤寻找着儿子,在远处瞧见碧波池边有个东西在晃动,她以为是儿子在那儿晒太阳呢,便一路小跑过去探个究竟,不想只是柳树的影子,她失望的转身,不慎脚下一滑跌落碧波池中,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代红颜,香消玉殒。
若水早在一年前就被蓝夫人杖毙了,如今只留下若兰一个打小跟着蓝丽韫的陪嫁丫头,太子妃殡天后,若兰向太子请命自愿为太子妃守陵,李望舒念其主仆情深一片丹心便应允了。
第 8 章
“雷阙今日是你离开的第360天了,今日太子妃出殡,我对她虽没有多少感情,可终究她得这病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我的冷漠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斯境地。
可是雷阙你知道吗,在我明晰了自己的心意后,我实在无法对着任何女人虚与委蛇,她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我,错得太离谱了,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兄弟,可因为我,因为我不受控制的心,我们的友情变质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能再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想骗她,我疏远她,可她却因为我的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许她的死可以让她解脱,让她逃脱尘世的一切烦扰,可活着的人却要背负永无止境的负罪感。”
李望舒如今有了个新习惯,他每天晚上都会和雷阙谈心,更准确的说是在和雷阙的画像谈心,他画了很多雷阙的画像,有伏案而卧的,有弯弓s_h_è 雕的,他将画像挂在寝殿之中时时刻刻看着。
时刻被惦记着的雷家二公子此刻正在军中到处找余辉,这一年多他在军中早已混得是顺风顺水左右逢源,可偏偏有时候还是会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今日便是这样的情况。
近日军中传言四起,说是雷将军心情不好逮谁揍谁,不带商量的,各个揍成熊猫眼,打不过我躲还不行吗?故而便兴起了军中之人见雷将军绕行的风潮。
其实雷阙不过是想找人练武打发时间忘却情伤之痛罢了,谁曾想却被人当作了洪水猛兽。
他听到太子妃不慎意外身故的消息,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不是为了蓝丽韫,而是为了李望舒,他的殿下本就多愁善感,定然会难以承受,肝肠寸断,他天天尝着离开爱人的蚀骨之痛,他不希望殿下也经历同样刻骨铭心的伤,天下情|事最痛的莫过于求不得爱离别,他远在边疆,鞭长莫及,有心却无力只能干着急。
“小余将军你蹲在灶台后面做什么呢?我得准备饭食了,您别在这碍手碍脚的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呀,什么叫碍手碍脚的,我不过借你这地儿躲躲嘛,”余辉话一出口惊觉漏了底,赶忙找了个借口,“躲,躲什么躲呀,多大点事,我这不看王胖不在你小鹏一个人忙不过来嘛,就来帮你打个下手。”
小鹏一听余辉要帮忙立马就急了,上回余辉晚上肚子饿,他一个人偷摸到了伙房,不知怎么捣腾的差点就把伙房给烧了,还好发现及时处置得当,不然整个军营都得被他殃及,为那事众火头军都挨了罚,各个被教训得屁股开花,当时的情景如今仍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小鹏还有些后怕,忍不住就双手摸了摸|屁股。
“那什么,咱这地儿小,两个人一站吧就挤得慌,连个转身的地儿都没了,要不您老还是出去等着开饭吧,要是饿了我这还有两烧饼,您先垫垫肚子,这饭一会儿就好。”说着小鹏就掏出两烧饼,一把塞进余辉怀里,生生把余辉给推了出去。
余辉怀揣着两烧饼站在门外,一阵寒风吹过,他头上挂满黑线,那王胖足有他两个那么壮,平日他们不都一块干活?那时可没听小鹏抱怨过挤,怎么今天就挤得没地儿转身了?赶情今天他来就挤了?余辉总算是回过味来了,这都什么烂借口,真当他是傻的?余辉黑着脸转身刚想杀个回马抢,就听身后一声吼,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僵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