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哟。”说到这,土地爷颤颤巍巍的叹了一口气,土地奶奶跪在他旁边暗中拧了他一下,“老头子你说谁作孽?说清楚!”
“……”老莫本来就被土地爷絮絮叨叨的话磨的没了耐性,那土地奶奶破锣嗓子一喊,更是搅的他脑仁疼,“都闭嘴。”他低喝了一声。
“……”土地爷和土地奶奶跪在原地,被那一瞬间暴涨的煞气吓的动也不敢动。
老莫皱着眉,在空地上走了几个来回,开口道:“月末自然有供品上来,少不了你们的。朝会时,别再乱说话。”说道这,他冷冽的眼风扫了土地奶奶一眼,那土地老太一个瑟缩,唯唯诺诺道:“老身,老身自然不会乱讲话的。”
“知道就好。”说罢,老莫转身就走,土地爷和土地奶奶刚要松一口气,只见那老莫走到洞口又停下,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问道:“土地,你可曾饮过浆水?”
“小仙……不曾……”土地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很酸。”
“……”土地爷和土地奶奶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你们,这段日子我天天都要喝那东西。”老莫继续面无表情道,“你们也尝尝,可好?”这可好说的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好……好……”两个倒霉的土地连连应道。
“很好。”老莫满意了,“供品里荤腥会投入土溪,浆水会供上香案。”神仙都知道,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供上香案的供品,只要无毒无害,是一定要“享用”的。
土地爷和土地奶奶目送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半晌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新供品。
“老婆子……我牙不好,那浆水你看……”土地爷百年难得一见的跟土地奶奶讨起价来。
“看什么看,你那牙全是假的,别想蒙我!”土地奶奶拽起一把土地爷的胡子,“你平时不老说我欺负你么,这么着,那上供的浆水,全赏给你了,也免得别人说我小气。”
“……”土地爷苦着一张脸,咳嗽了一声,“要不是你去朝会告状,怎么会惹上这个小祖宗!”
“我哪里知道这小祖宗什么时候下凡!”土地奶奶理直气壮的驳道。
“这龙神界的大人们都不轻易下来,每年只在规定的时间出现。据说是凡世太脏,太伤元气,每次下来返回龙神界都得修养好长一段时间。”土地爷撵着胡须喃喃道,“刚才那小祖宗,似乎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岂止是伤元气这么简单!”土地奶奶打断了土地爷,“我听说啊,要是严重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
土地爷闻言皱起了眉头,“再也回不去了?”
“你这个老头子,说你笨你还不服气。”土地奶奶得意洋洋道,“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这道理简单的很。在凡世待的太久,浊气缠身,积累的多了,自然就无法飞升。不过嘛,现在这凡间,还马马虎虎,没有污浊那种地步。”
“……”土地爷望着洞外皎洁的月光,半晌,叹了口气,“是啊,至少,还有人信着我们。”
第12章
年关之前,张家村的族长突然召集村民开了个大会,会后,每家每户尽自己所能,能供上牲畜的供牲畜,能上浆水的上浆水,实在拿不出东西的就帮忙把祭品扛到山神庙里去。族长与村长不同,村长更多的是跟官府打交道,而族长,则是跟村民们打交道,族长一般是村子里辈分最高并且很有威信的人。族长的话一出,村民们没有不答应的,就算是有犹豫的,也会竭尽全力来达到要求。没有人知道族长为什么突然下了这么个命令,族长的命令下了之后,大年二十八的清晨,张家村老老少少全向山神庙涌去。年轻力壮的扛着猪扛着羊,再有的拿着杀猪的尖刀,小娃娃就端着家里弄好的浆水,一桶一桶的往山神庙里提。
山神庙的后面正好是一条小溪,因为终年浑浊,村里人唤其为“土溪”。这土溪里是没有活物的,有人在溪边钓过鱼,蹲了三天三夜什么东西都没有钓上来。青年人把猪呀羊呀扛到溪边,有经验的屠夫亮出尖刀,刷刷几下,那牲畜的鲜血便红了溪水,只听扑通扑通的声音接连不断,村民们都一起帮着把宰好的猪羊推进了土溪。说来也奇怪,那溪水本来也不深,原本大家还心里嘀咕这推下去的供品会不会把溪水给赌了,结果这么一看,除了溪水还带着淡淡的血腥色,哪里还有供品的影子。到此刻,众人才真正相信了族长之前提起的什么神谕。
再说山神庙里,香案上燃起了上好的檀香,这还是族长特地托人从山下买来的。供桌上摆满了大海碗,里里外外摆了三大圈。最内圈是炒面粉,有白面,更多的是玉米面和高粱面,中间那圈是炸面团,那面团被捏成各种形状,蝴蝶啦,小鱼啦,风筝啦,用的不知道是什么菜油炸的喷喷香,不过那油炸的香味早就被最外圈的浓郁的酸味掩去了大半,最外圈的大海碗里装的是每家每户最老的浆水,族长特意嘱咐了,这浆水一定得是最老最好的,这不,家家户户都把存在瓶瓶罐罐最底部的老浆水底子舀了出来,那滋味,自不必说。
祭完牲畜上完供品,张家村便挨家按户排队站好,依次给土地爷土地奶奶磕头,这番架势造下来,已是晌午。
也不知道是土地爷土地奶奶显灵还是什么的,张家村的大口子自此没有再扩张,村子的地盘就此算是保住了,那经常出现在孙正信媳妇梦里的怪声也没有再出现过了。
话分两头,张家村这边举村上下拜祭山神庙,孙正仁他们村子里却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这还要从孙家老二着家开始说。
孙家老二孙正智一直自称在山下跑生意,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回趟家。这次他回家时,带回来了一个白面微须的男人,说是县上的师爷,县令特地派他到村子里来走一趟。孙正智回家时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逢人就说跟县令搭上了关系,如今他办事可有县上的大官罩着呢。那白面微须的男人自称姓张,一见到村长便要求要与村里私塾讲学的周先生见个面。没过几天,那男人和周先生一同去找村长说是有要事相商。有好事者蹲在窗边偷听,依稀听得“废龙王”几个字,便四处散播着这新来的师爷要废龙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