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啊老莫,他信仰中的神,原来在无形之中教了他那么多。
老莫,俺要成亲哩。
孙正仁进入梦乡前,轻喃道。
第45章
第二天一大早,孙正仁便备好干粮,跟家里招待了一声,去找牛小二,准备前往蔡家沟。此刻动身的原因一是既然已经答应与县令结亲,不日便要上路,此后还有备礼应酬等诸多事宜,恐怕闲暇时间不会再有,二是天已入暑,立夏节气也早已过去,孙正仁担心若是耽误了那四位的事情怕是不好弥补,这边急匆匆的上了路。
一路上尽是连绵不绝的山丘,天气干燥,黄泥小路轻轻一踩便扬起许多尘埃,二人在漫天的黄色颗粒中不禁开始咳嗽。牛小二心中有事,孙正仁心中也有所挂碍,二人行走间一时无话,只是闷头赶路,两座山头的路程并不算很紧,二人却在晌午时分就赶到了。
收住脚步,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大深坑,说是土坑也不确切,坑底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正值旱季,此坑尚有些余水,到了秋冬时节,坑中的储水量想必是不少。这横竖半里大小的深坑,便是蔡家沟有名的大黑潭。之所以称其为黑潭,相传百年前,这大潭深不见底,水色如墨,天雷当空霹雳横闪时,便有人见一黑色巨龙从潭中一跃而出,鳞爪飞扬,那颜色与潭水颜色无二,先人敬畏潭中神灵,便将此潭取名为大黑潭。现如今,大黑潭的潭水早已见底,原本漆黑如墨的潭水也变成了黄土地的颜色,但大黑潭的名字却一直未曾更改。
从大黑潭周围隆起的山坡上慢慢向下滑,放眼望去,浑浊的水面十分平静,并无异常。
“仁子,这没啥东西啊。”见状,牛小二突然冒出一句。
孙正仁仔细盯着水面,试图从浑浊不堪的水色中勘出些许异常,但一无所获。就在二人从滑到坡底站起身时,孙正仁注意到了大黑潭中的一点波澜。在离二人最远的潭边,原本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小小的漩涡,与别的漩涡不同,那水漩既未移动,也未消失,就像是被谁施法固定了一般,一直在一个地方翻腾搅动着。
“走。”孙正仁冲牛小二示意,二人沿着潭边有些泥泞的土路走向潭的那一头。
“仁子,你看见啥了?”走了一半,牛小二东张西望道。
“那头有个水涡,你看见没?”孙正仁伸手指了指。
“哪里?”牛小二抻着脖子顺着孙正仁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在那里。”
“俺咋没看见哩。”
“就在潭的最头上,看见没?”
“……没有。”牛小二摸了摸脑袋,“是不是啥机密的玩意,只能你看见,不能俺看见?”
“应该不是吧……”孙正仁停下脚步迟疑道。
“唔……”牛小二想了想,“要不你先过去,俺就在后面跟着,万一真是这样,俺靠近了坏了事可咋办。要是需要帮忙,你就喊我一声。”
“成。”孙正仁应了一声自己便朝那潭边走去。
边走边看,孙正仁这才发现,那潭水的颜色竟然缓缓起了变化。本来暗黄浑浊的水色随着越来越靠近水边,颜色竟越来越深了,到快接近潭的尽头时,水色竟已经完全变成了墨色。只是那一块水域实在太小,站在潭上方俯视,根本就看不出来。除了水色的变化,越接近潭水,就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这潭水本来是死水,可那声音就像是活水流动的声音,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中不停的拨弄着。
孙正仁越走越近,那“哗啦哗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他走到漩涡前时,漩涡的四周竟然“哗啦”一声激起了一片水花。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蹲下身来,这才看清楚了漩涡下面的东西。
一条约摸九尺长的黑色水蛇。
说是水蛇并不确切,孙正仁从未见过这么长这么粗的水蛇,那水蛇比村里最壮的汉子的手臂还要粗。它的嘴边长着两条长长的胡须,一般的水蛇是没有的。它在水中,十分不安的摆动着,水底红色的水草如同一只只猩红的利爪够缠住它的整个身体,黑的发亮的鳞片在一片杂乱无章的红色间若隐若现。它似乎察觉到了孙正仁的出现,在水中扭动的十分激烈,只是它愈是想要脱离那红色水草的桎梏,那水草似乎就将其缠的愈紧,一道道紧裹麟身的红鞭,就像是要勒进它的血肉里。
孙正仁察觉到了水蛇的不安,顾不上害怕,他赶紧将手伸入水中,将那黑色的水蛇托了起来。这一托他才发现,这“水蛇”的身下,竟然有四只爪子,每只爪子五趾,威风凛凛的伸展着。黑的发亮的鳞片从尾部一直覆盖到头上,只是颈部的一圈淡色却吸引了孙正仁的注意。仔细一看,孙正仁大惊不已,“水蛇”的颈部一圈鳞片,不知道被谁全部剥去了,裸露在外面的是竟是其血肉,由于长期在水中浸泡,已被泡的发白。更令孙正仁震惊的是,不知剥皮剃麟的人是何种铁石心肠,在那片裸露的血肉上,有好几层暗红色的符文,之所以说是几层,是因为单凭肉眼看去,便能分辨出有一层图案是用利器刻上的,有一层是用烙铁烙上的,还有一层应是用笔画上的,细密繁复的图案沿着“水蛇”的颈部蜿蜒伸展一周,就像是一只妖娆纤细的手,轻巧狠绝的扼住了它的喉咙。
孙正仁伸出颤抖的手,不能自已的轻轻抚上那片光裸的肌肤,甫一接触,便心中大恸,毫无征兆。
那“水蛇”在他掌中也稍微安分了些,只是被水草缠住的尾部却依旧搅动着,似乎急于从那缠缚中脱身而出。
“别急。”一句话从孙正仁口中冲出,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这语言似乎无法用作交流。好在“水蛇”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情,渐渐停止了摆动,那尾部却依旧不屈不挠的蜷曲着,丝毫没有放松伸展的意思。孙正仁想要它放松下来,便伸出手去抚它的尾部,手一伸下去,便摸到了一块石头,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孙正仁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已将石头从水中取了出来。
借着灿烂的太阳光,孙正仁见那石头上只写着四个字:坐,念,嚏,祝。他当然不懂得这石头上的意思,但脑海中似乎隐隐有一个声音,在鼓励他,在催促他,照着石头上的来做。想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再闹出什么事来,孙正仁也未多虑,便盘腿坐了下来。
如此一坐,身体便向自动进入了某种模式,不再用他操控,神识行为便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静坐半晌,闭气三息,咽液三过。
双目微阖,孙正仁双唇微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