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徙懒洋洋的把手伸过去,咦,把手伸过去?
他一看,果然是南瓜先生的小细胳膊。
“早上好……”叶徙有气无力的坐起来,觉得自己应该趁着白天准备一些武器,等到晚上那个埃利森出来时应对。
“南瓜先生,你的纹身为什么变的更明显了?”钟表先生看着南瓜上那个刻痕更深了的W,有些好奇的问道。
晚上的埃利森不喜欢施加了魔法的家具饰品,所以这些白天像人一样活动的“先生们”一到夜里就都失去了魔法,变成原本的模样,当然不知道埃利森有两种人格,也不知道叶徙昨晚经历了什么。
可是站在一旁的埃利森不一样,他被钟表先生一提醒,发现南瓜上的W真的更明显了,他想到一种可能,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脸上瞬间没有了笑容,一个人默默回房去了。
“埃利森,你昨晚又去闯祸了吗?”埃利森站在盥洗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长辈担心幼子似得,轻轻问道。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他把手抬起来,仔细打量着手臂上的划痕,过了很久才放下胳膊叹了口气。
他是埃利森的过去,埃利森是他的现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出现安琪拉的身影,可是想到这个名字依然会感到心痛。
安琪拉是上帝的信使,可是埃利森每晚做的事都是上帝所摈弃的……
神啊,求你救我,我陷在淤泥之中,没有立脚之地,我因等候神而眼睛失明。
第65章 南瓜先生6
在下雨天,埃利森必做的事就是写信, 可是今天这封信写的并不愉快,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又闯了什么祸, 是不是伤害到了无辜的人, 这种失忆一般的感觉真是太让人痛苦了。
大概两年前, 埃利森有一天夜里醒来突然产生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他躺在床上,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那种陌生不是对不熟识环境来说的, 而是明明记得屋顶的灯的花纹,书架上篮球买来的时间, 柜子里的衣服的摆放位置, 可就是产生了做客般的拘谨, 仿佛主人曾向你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把你一个人留在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
他在惶惑中再次睡着, 早上醒来却忘记了夜里的奇怪感受。
可是过了几天,又是在夜里,他睁开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睡在了谁的家里, 他被吓得掀开被子跳到地上, 打开灯才发现还在自己住了许多年的房间里,但是他这一晚上没能再闭上眼睛。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都成了埃利森的噩梦, 那种你睁开眼找不到一丝熟悉感的恐惧就像旅居他乡的人深夜在客店惊醒, 清楚的知道自己无依无靠, 孤孤单单。有时候竟会下意识的叹气。
从此以后他只能在夜里打开灯抱着做贼的心虚感翻出自己从前保留的东西,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哪一年我在那里买到的,那是谁谁送的,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这里是属于他自己的。
然而后来夜晚再也不是他的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他不是魔法学校的学生,父母对待他的态度也不是记忆里的和蔼,他母亲甚至当着他的面说:“你使我们的家族蒙羞。”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害怕,难过,无所适从,直到有一天他在另一个埃利森的梦里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难怪自己每次醒来时间都不连贯,难怪自己感到陌生,原来他已经成年了,爱上了一个麻瓜女孩儿,还害死了她,他的家族荣誉全部没有了。埃利森不敢继续待在家里,他给母亲留了信然后跑到乡下避开所有人生活,可是夜晚的埃利森才是真正的埃利森,他抢走了不属于自己的时间。
所以活该忍受心灵的折磨。
夜晚的埃利森是痛失爱人的埃利森,是和家族决裂的埃利森,是被十六岁的自己抢走时间的埃利森,所以他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无辜人身上,他偷学了暗黑魔法,他用杀戮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所以我活该忍受心灵的折磨。埃利森放着手里的笔,转头看到蒂娜在闷闷不乐的南瓜先生身边撒娇。
“南瓜先生,昨天晚上你是醒着的吗?”埃利森忍不住问他。
叶徙抬起头看了坐在桌边像个乖小孩一样的主角,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所以我该向他告状吗,还是保持沉默呢?
“昨晚……我不记得了。”算了算了,万一告状被晚上的埃利森知道了,那自己的舌头估计真的保不住了。
“你今天还愿意陪我去寄信吗?”
听到南瓜先生说不记得了,埃利森松了一口气,然后温柔的问道。
呃……这大下雨的,又要变成s-hi南瓜了。
“当然愿意,让我们带着伞一起出发吧。”叶徙装作备感荣幸的样子把蒂娜推开,然后迈着小短腿站到了门口。
埃利森看了一眼窗外,露出一个微笑,可这微笑里又难掩惆怅。
最近经常下雨,自己寄去不下五封信,可是对方都没有回信,他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已经厌倦了彼此这种倾诉的方式?
“南瓜先生,如果有一个人把他的故事全告诉了你,你会觉得这个人可笑吗?”
啊,这跟可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觉得可笑,难道不应该为自己获得的信任感到荣幸吗?”南瓜努力仰起头想让埃利森看见自己这话说得有多认真。
听到他这样说,埃利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信,然后终于点点头说:“那我们走吧。”
上一次叶徙在半路逃跑了,所以没看到埃利森把信放进邮筒的场景,这一次他跟在埃利森身边,看到他把信贴在胸口无比真诚的说:“愿上帝保佑你,我最珍贵的朋友。”然后吻了吻邮箱,才终于把放了进去。
这样的场景是很容易让人动容的,叶徙想,这一定是一位特别特别重要的朋友。
“埃利森,我想有了你的祝福,上帝会保佑他的。”
“但愿如此。”
叶徙觉得埃利森似乎有心事,他回去的路上犹豫了好久,才试探x_ing的问道:“埃利森,你今天不开心吗?”
埃利森面对南瓜先生的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惊讶,他转了转手上的雨伞,终于没能把心里的苦恼说出口。
“埃利森,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叶徙见他不想回答,立马换了个话题。
“他说他叫贾维斯。”提起自己的朋友,埃利森显然开心了一些“他住在伦敦,似乎经营着自己的手工作坊。”
……
贾维斯?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贾维斯吧!
“那你知道他的手工作坊是制作什么的吗?”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啊。
“朋友之间,不应该打探过多生活细节。”埃利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6哥啊,你猜他说的那个贾维斯,是我想的那个贾维斯吗?”叶徙觉得在安慰埃利森的过程中,自己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了。
系统觉得自己不用继续劝宿主逃跑了,难怪会有宿主的戏份,他绝对就是埃利森的神秘笔友啊!
“叶徙啊,下回,等下回,我肯定选个时间更短的世界,而且选个你不用说话的。”
“……”好的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是不是应该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南瓜先生,你和蒂娜成为朋友了吗?看得出来它非常喜欢你。”
呸!它那是没见过我这么神奇的南瓜。
“蒂娜是一只很木奉的猫小姐,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猫。”叶徙套用昨晚埃利森夸安琪拉的话,满脸深情的捧了蒂娜一回。
埃利森笑笑没再说话,似乎对于它们相处愉快感到很欣慰。
……
等两个人回到了家才发现刚刚被叶徙夸赞为“最美的猫”的蒂娜跟壁炉打起来了,准确的说是跟壁炉里的灰烬打起来了,那些灰烬是昨晚埃利森烧掉的那本《浮士德》,灰烬看到埃利森进来,cao着一口老学究的语气说道:“黑暗孕育了光明,而光明却背弃黑暗,诅咒黑暗。”
这是歌德在书里写到的话,可是埃利森知道这话是夜晚的自己留下的,他觉得自己背叛了他。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无耻的偷用这个身体的时间,还无耻的改变着这个身体的生活方式。
“黑暗孕育了光明,而光明却背弃黑暗,诅咒黑暗。”那灰烬飘在半空中,变成一张巨大的脸,脸上有一个窟窿一样的大嘴巴,嘴巴一张一合,又狠狠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蒂娜呲牙咧嘴,拱起脊背,一副准备好跟灰烬战斗到底的模样,它以为埃利森会借给自己力量打败这个黑乎乎的怪物,可是等了半天,却见埃利森呆呆站在那里,脸上还有了羞愧和不安。
叶徙一瞧现在这种场景,马上也猜到这些话应该是晚上出现的那个埃利森留下的,可是让他疑惑的是,现在这个埃利森为什么露出了那样的表情,莫非他有什么对不起另一个自己的事情?
可是这时候叶徙也不能上去就问埃利森是怎么回事,他把碍手碍脚的蒂娜推开,猛得往上一跳,冲着灰烬变成的脸就扑了过去,结果那脸突然变了表情,嘴巴张的更大,把南瓜整个吞了进去,等他再出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黑南瓜了,可怜一旁的蒂娜也受到牵连,身上的皮毛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埃利森站在他们后面,高高举着魔杖,似乎还没回过神。
“埃利森?”叶徙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