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圣女的失踪必然是燕老夫人最不愿提起的往事之一,因为这一切的开端可以说是因她的哥哥而起。
至于叶城予与杨瑞的恩怨,或许也与温容虹脱不了关系,那么同为聚风三怪后人的燕敏山也不会置身事外。
想通了这点,温容川也决定不再逗留,他出了凉亭,一直走到了一处偏院,跃上了房顶。
虽然已经答应燕老夫人要留下,但示鬼教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也不打算再继续担搁时间。
杨瑞是个疯子,疯子的想法自然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来理解,以他的身份,无法直接向燕敏山提醒杨瑞的事情,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让燕敏山警觉,既然刚才他在燕家绕了一大圈却被那些守卫视若无睹,那么这一次,他不妨再做得再明目张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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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容川跃上房顶时,已经有侍卫注意到他的举动,侍卫长立刻派人前去关切。
但还及未近身,却见温容川身形几个起落,转瞬不见了踪影,几名侍卫见状立刻追上前去,却已经追不回人。
侍卫长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即便这人是老夫人的贵客,这样的举动明显还是过界了。
他转头吩付一名侍卫前去通知燕敏山,立刻带着几人向温容川离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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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敏山接到通报时,叶城予正坐在他的身旁。
听完侍卫的通报,燕敏山点头表示明白,只命他们继续加强戒备便挥退了侍卫。
待侍卫退出后,燕敏山便转向身旁叶城予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叶城予没有答话,却是从袖里拿出一只木哨,走到门边吹了一声。
一阵尖细的哨声过后,却是什么动静也没,燕敏山见状也不禁皱起眉来:“你的暗卫不见了?”
叶城予收回木哨:“大概是出事了。”
燕敏山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叶城予道:“现在还不清楚,但为防不测,这几*你还是多注意燕家的情况。”
燕敏山迟疑着道:“你带来的那位……温伯母的儿子,确定没问题吗?”
叶城予本想肯定回答,但随即又想起不久前温容川向他问的问题:“在我回来之前,他向我问过燕家的巡逻布置,当时我回道几日便会更换排布。”
燕敏山皱眉道:“城予,即便他真的是温伯母的儿子,但我们毕竟不了解他。”
明白燕敏山的顾虑,叶城予道:“以这三日我与他相处的情况来看,他应当不是个恶人。”
燕敏山点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那么你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他这几年都在做什么吗?”
叶城予道:“他一直不愿告诉我他的名字,但从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江湖上喊得出名字的人物。”
燕敏山沉吟着,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叶城予以为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怎么了?”
燕敏山道:“他不是个哑巴吗,怎么能问你燕家的防卫?”
……
叶城予无奈地道:“那是装的。”
燕敏山愣了一会,终究没有寻根问底,只是道:“能够甩脱我的侍卫,他的武功应该不低。既然是表……温伯母的儿子,不是姓周便是姓温,江湖上有这两个姓,且来历隐祕、武功不俗的人──”
叶城予打断道:“他不可能姓周。”
燕敏山想了想,笑道:“有道理,那便只有……”
话未说完,燕敏山却是面色一变,他张大了嘴,直盯盯地看着叶城予,叶城予知道,燕敏山必然是和他想到同一个人了。
一个作恶多端,罪不容诛的恶人──同时也是屠杀西郊信阳村的凶手!
叶城予道:“他不是温容川。”
燕敏山正将手伸进袖里,似乎想拿什么东西,闻言又是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叶城予道:“理由我刚才说过了。”
燕敏山皱眉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叶城予道:“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这便是证明。”
燕敏山张口,似乎欲言又止,放在袖里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没将东西拿出来。
叶城予虽注意到燕敏山的动作,却没有在意,继续道:“他大概已经离开了燕家,燕伯母那边你准备怎么说?”
燕敏山沉默了一会,叹道:“只能先瞒着了。母亲找已经表哥找了好多年,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好不容易终于找回了人,现在却又不见了。”
“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追踪药,想把人找回并不难。”说罢,叶城予却露出个奇怪的表情来,“你怎么喊他表哥?”
燕敏山搔了搔头,讪讪地道:“现在母亲不在这里,喊‘表哥’当然没关系,何况你说他不是温容川……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总不能一直喊‘温伯母的儿子’吧?”
叶城予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他真的是在伺察燕家的守备状况,也不该做的这么明目张胆,那么你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燕敏山有些烦闷地道:“不知道,总之他已经做出样子来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轻忽。”
做样子?叶城予心中一动。
☆、第九章
这时燕敏山又问:“你的暗卫又是怎么回事?”
叶城予道:“他们是在昨夜与我会合,为了避免被发现,我让他们跟得远一些,听到鸣笛再现身,但今日上午来到燕家后我已鸣了几次笛,他们却没有再出现。”
燕敏山皱眉道:“这么说,莫非是在昨晚与你分开后便出了事?”
叶城予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还有一件事。在我们的落脚处,暗卫所留的暗号上又被人刻了一个图形。”
叶城予经常前往郁城,为防意外,他与暗卫在薰风山庄到郁城间的路上有着几个固定会面点,昨晚他们所待的破庙便是其中一处。
而薰风山庄传讯用的暗号,是管家于非安所制的一种粉末,涂抹过的地方会被蚀出一个个小洞,如同虫蛀一般,当时门槛上的小洞,便是薰风山庄暗卫的暗号,但覆在上面的另一个图形,叶城予却不知是谁所留。
燕敏山疑惑道:“图形?莫非也是暗号?”
叶城予道:“有可能,暗卫的失踪,或许便是留下暗号的那人所为。”
燕敏山又是一阵沉吟,随即问道:“表哥昨晚一直与你一起吗?”
叶城予道:“分开过一个时辰左右。他去找食物,我则藉着去找水的时候与暗卫会合。”
燕敏山面露迟疑:“有没有可能……在你与暗卫会合时,表哥也正在与其他人接头?”
叶城予微微皱起眉来,昨晚那个人确实花了比往常更长的时间才回到庙中,并且在他询问时也没有说出实话,燕敏山的怀疑不无道理。
叶城予沉吟了一会,老实道:“有这个可能,我刚回落脚处时,他还没有回来。”
燕敏山道:“那你还是相信表哥吗?”
叶城予道:“我在破庙里等了一段时间便出去找他,等我再次回去时,便见他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因此还差点与我撞上,在认出我后,他的表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燕敏山疑惑道:“他是担心你出事?”
叶城予点了点头。
燕敏山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却是叹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表哥这几日对你的照顾,可能只是因为上一辈的情谊?”
叶城予问道:“你有其他想法?”
燕敏山静静地看了一会叶城予,置于桌上的手握紧了拳,终于还是伸进袖里,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城予,我现在称他为‘表哥’是因为我还相信他,我能相信他,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判断,”燕敏山垂着首,将袖中之物放到了叶城予面前,“但如果之后证明他确实有问题,那么即便他是温伯母的儿子,我也一定会杀了他。”
薰风山庄早已淡出武林,江湖上的纷争本就与叶城予无关,但燕敏山却不同。
他是四大家族燕家之主,即便对象是他的“表哥”,如果那个人真的做出为祸武林的事来,他势必会选择大义灭亲。
叶城予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燕敏山所拿出的东西。
那是一块形式简单的玉佩,后面挂着一条流苏,上头隐隐染着暗红血迹。
燕敏山道:“还记得我找你来的原因吗?”
叶城予道:“你找到和温伯母有关的线索。”
燕敏山接道:“在一个经历屠杀的村庄!”
叶城予沉默。
他拿起摆在眼前的玉佩,细细地端详起来。
他自然认得这个东西,这是当年“聚风三怪”的信物,薰风山庄与燕家之中也留有一块相似的玉佩,而眼前的这块,自然是属于魔教圣女温虹湘所有。
──那么温虹湘的玉佩,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遭遇屠杀的村庄里?
叶城予想起那人清亮的眼睛,有着那么干净的眼睛的人,真的会是一个刽子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