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坡下 作者:慕容仙【完结】(43)

2019-05-05  作者|标签:慕容仙

恰巧那日他又收到了陆宝儿送的信。他惦记着梦里的温香,偷空就过去了。

他不是一个甘受纠缠的人,原本觉得见多了腻歪,时常会推脱几次陆宝儿的邀约,就算去了也是坐一会儿就走。因着这个梦,他连着几天都往胭脂铺去,还都从傍晚待到了日落。

说来也奇怪,他在梦里有过心神荡漾,可真当面对陆宝儿时,心底却没什么波澜。坐得久了,他感到了厌倦。

兴许是因为来得太频繁了,有点风声随着初冬的凉气刺进了李掌柜的耳朵里。

那日蔺寒正在二楼跟陆宝儿私会,楼梯间忽然传来极大的响动和男人说话的声音。男人来势汹汹,骂骂咧咧着,将木楼梯踩得吱嘎作响。

陆宝儿脸色一变,说她家老爷上来了,慌忙叫蔺寒藏到里间。蔺寒也慌了神,赶紧躲进里间里。他转来转去最后靠在了摆放花瓶的木柜后头,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里间跟外头仅一层珠帘之隔。蔺寒透过格子,看到从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臃肿的华服男子,那就是李掌柜。

李掌柜手持腕粗的木棍,满脸凶相。

陆宝儿收敛慌乱的神色,笑着迎上前去。她刚碰到他的手臂,娇声唤了句“老爷子”,李掌柜就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他骂道:“不要脸的贱人,你他娘的背着我做了什么勾当!”

他一把推开她,喘着粗气朝里边走,四处找j-ian夫。

陆宝儿眼见他粗暴地用棍子将珠帘打开,向着里间走去。她心惊r_ou_跳,立马笑着跟上前去拦住他。

她明知故问:“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李掌柜转过头来,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说道:“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是让我找到了那个野男人,我弄不死你!”

34 遗世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朝里头走去,手里紧紧抓着木棍,一不小心还将长案几上的花瓶给打落了。

陆宝儿听着那“砰啷”的碎响,心也跟着揪起来。她步步紧跟着李掌柜。

李掌柜进里间转了转,竟没找到人。他打开柜子找,弯身到桌子底下瞧,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陆宝儿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依偎上前道:“相公这样的架势可吓死奴家了,你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什么j-ian夫不j-ian夫的,哪个不长眼的伙计说的瞎话,我撕烂他的嘴!”

李掌柜一把甩开她:“你少给我做戏!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了!”

陆宝儿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到了太师椅边上。她心有不甘地扶着椅子站起来,暗骂了一句“老东西”。

李掌柜向着窗子走去,探出头往下一瞧。窗外是后街,有三两行人走过。李掌柜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肯定是从窗子逃走了!”

他直起身气急败坏地对陆宝儿道:“你这婆娘最好给老子规矩点!今天就这么算了,下次要是让我给碰上了,我非得从你们身上扒下皮来!”

李掌柜瞪着陆宝儿一甩袖,怒意冲天地跨步出去了。

陆宝儿被吼得有些懵,等老爷下楼了,才走到窗边。她已摆不出无辜委屈的模样了,长久地伫立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望着空荡荡的青石板路发愣。

李掌柜猜得没错。当时蔺寒钻进里间后,还颇觉得惴惴不安,觉得待在这里迟早要被揪出来。他趁着陆宝儿跟李掌柜说话的工夫,从窗口一跃而下。两层楼不算太高,他凭借一点三脚猫功夫安稳落地,忙不迭地穿街逃走了。

他逃得急,不小心扭了脚。天公又跟他作对似的,在那个y-in天下起了大雨。雨水哗哗哗全打在他身上。他心道倒霉的事全都让他给赶上了,一路淋着冷雨跑回去。

云子蔚正跪在南无拉真主像前,看到浑身s-hi漉漉的蔺寒推门进来,一声不吭地把头扭了回去,接着取香祷念。

云子蔚已有很多天不跟他说话了,蔺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云子蔚本来就是x_ing子冷淡话也不多,但也不至于不搭理他。

蔺寒已无暇顾及了,觉得不搭理就不搭理吧,反正自己够狼狈了,也不想被搭理。讲真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初冬天,他淋了一身雨,冻得直哆嗦。他径直走到衣柜前,将s-hi衣裳脱下,咝咝吸着冷气换上干衣服。云子蔚侧目看过他一眼,那时他已将裤子穿上了,正往身上套衣裳。他注意到就转过头去,云子蔚也缓缓回过头去。

当时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人真是的,动不动就不搭理他。

他穿好衣裳就去灶房烧热水了,吃完饭沐浴了一回。

睡前蔺寒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懊恼。“红粉知己”这个词说得好听,全是虚假的。蔺寒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他都是在跟别人家的媳妇偷情,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那是陆宝儿,李掌柜家的小妾。那李掌柜总也不出现,蔺寒早就把他当成透明的了。

他不晓得这李掌柜的x_ing子这样的暴戾凶悍,想来还有点后怕。

蔺寒平日里嚣张惯了,这是第一回碰钉子。这颗钉子着实是又硬又臭,非要在他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

李掌柜捕捉了风声,咬定蔺寒就是那个j-ian夫。几天以后,他带着一群伙计去衙门告状,说蔺寒品行不端,跟他的小妾有染,还说蔺寒在当值时偷闲,根本是敷衍塞责。衙门要是不撤了蔺寒捕快的职位,他就赖那儿不走了。

李掌柜记仇,成心是要让蔺寒做不成捕快。

蔺寒毕竟是知县的外甥。这么一闹,知县姨丈脸上也挂不住。姨丈亲自出面说了句“休要含血喷人”,算是将李掌柜给镇住了。李掌柜一介商贾也不敢跟知县作对。

蔺寒可倒霉了。知县姨丈打算让他做捕头,本来他马上就要升职了。出了这档子事,姨丈也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人去槐海街找来他,把他喊到跟前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寒耷拉着脑袋,闷声道:“就这么回事呗。李掌柜家的小妾长得漂亮,跟我又讲得来,咱们一来一去的就……”

姨丈听得脸都青了,将桌案拍得晃荡响,厉声骂他混账。

蔺寒说:“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的。就喝喝小酒谈谈天,我就摸过她一次手而已。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姨丈脸色由青转紫。他握手成拳,猛地砸在桌子上:“还没什么?人家都告上衙门来了!人家指名道姓,说是那个叫‘蔺寒’的!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摆,往哪儿摆,啊?”

蔺寒低着头不说话了。

“你这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脸,丢的还是我的脸,衙门的脸!”

整个堂间都回荡着姨丈的怒骂声。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姨丈这么恼怒的样子。姨丈骂完一顿后,他的耳朵里还在嗡嗡嗡嗡响。

升职的事情算是被搅黄了,姨丈还让他停职几天清醒清醒。

蔺寒以前巴不得能歇息,这回能光明正大歇息了,自个儿心里倒是不自在了。

回到家,云子蔚还是不愿搭理他。蔺寒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个祖宗了,自己每天赶进赶出回家做饭,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祖宗还给自己脸色看了。

蔺寒气得想饿死云子蔚。他越想越觉得生气,气得去灶房做饭了。

他做饭时冷静下来,认为自己的脑子也许是有病。云子蔚向来不会哭也不会笑,也不会计较任何事,怎么会跟他一介凡夫俗子闹脾气。人家本就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蔺寒睡了一觉,将什么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洒扫过自家院子,出门上街逛逛,跟遇到的熟人打打招呼。然而偏生有人要招惹他,非要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他买个菜回来遇见了自家大伯。大伯腆着肚子,眯着双眼假惺惺地问道:“小寒啊,听说你惹事了?这捕快还做不做得成啊?”

蔺寒满脸和气道:“一点小事,劳您挂心了。我歇几天就回衙门。”

大伯拍着他的肩道:“那就好。要是以后你找不到活了,尽管来找大伯,大伯一定安排妥当,给你找份好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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