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盛沅瞪得一哽,尴尬的咳了两声:“下界一年,不用法术。”
他的话音刚落,盛沅的手便一顿,黑色的墨珠杵在了泛黄的宣纸上面,待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眼中的神色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可以说是恐怖骇人了。
濮阳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你······你干什么?这么凶······”
说道最后,语气都弱了不少。
“鄀七!”盛沅忽然大吼一声,“把三殿下给拖出去!”
没错,他用的是拖,鄀七的眼皮跳了跳,这位也是个金贵的人,他怎么敢拖!殿下这不是在为难他么!
无奈,他只有上前去,殿下现在心情甚坏,他又好的到哪里去。
濮阳手忙脚乱的撇开了鄀七伸过来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盛沅:“你怎么这么对我,我······”
“鄀七!”
“出事了,出事了!”
他情急之下,终于吼了出来,三殿下的嗓音在大殿中回旋,盛沅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濮阳喘了两口气,推开了鄀七的手:“出事了······”
他的眼中通红,声音比刚刚提高了一倍,终于有了点三殿下的样子:“你在人界到底都干了什么?惹出这样大的乱子!你不是不知道,凡人的命数不是我们可以扰乱的!”
无来头的一番话,让鄀七稍有些疑惑,这位三殿下在说什么?
盛沅的表情忽然变了变:“鄀七,放开他。”
濮阳吐出一口气,弹了弹被抓皱的袖子:“我的太子殿下啊!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终于是步入了今天的正题,他怕再不说,便只有几月后才进得来南荒了,盛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
他将四方神仙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了盛沅,本来烦躁愤懑不已的人,居然沉默的听他讲完了。
盛沅将手中的笔放下,沉吟了一会儿:“你是说······那个人叫齐居延?”
濮阳点头,却见盛沅本来可以跟锅底相比的脸上,慢慢的,诡异的,扯出了个笑容,最后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将手拿起,“啪啪”的拍了两下:“好、好得很啊!”
濮阳看他一副癫狂的样子不禁心中有些气愤,嘴角一歪,怒道:“好什么好!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吗?人界现在民不聊生,四方神仙急破了脑袋,都多亏了你!我还替你背了锅,你没有一点愧疚就算了,还说好?”
濮阳气的跳脚,却没见盛沅的笑意渐深,到达了眼底,他的手指摩挲着一旁的纸张,上面的字潇洒又俊秀,写着盛沅二字,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的名讳,心中的y-in霾一扫而光。
这便是缘分啊!他心中想着,宋白,这便是我们之间躲不掉的缘分啊!上天注定了,我们会一直纠缠下去。
“我不管你怎么样,这事情便交给你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你,没人能办到。”
他呼出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面,手端过旁边的茶盏,用力灌了一大口:“我是不管了,反正我现在没有去处,因为太子殿下你干的好事,我现在连天界都回不去,只有赖在这里了。”
一副耍无赖的样子要是放在平日,盛沅早将他一脚给踹出去了,可今日他却挥了挥手:“去给三殿下准备个住处,别说我们龙族怠慢了客人。”
濮阳没有想到盛沅会答应的这般爽快,他都想好了,若是这事不成,他就算是撒泼打诨也要留下来,只听盛沅又道:“三殿下放心,我盛沅一定会给天帝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嗝,我想三十章内收尾~
☆、人命
濮阳将醉鱼扇展开又合上,只是因为太子殿下变脸太过于快,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又添了一句:“时日不待人,太子殿下莫要多耽搁,还是早日动身吧。”
“你还真是烦人。”
他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我现在巴不得殿下现在动身,好让我早一点回天界去!”
“凭着以往你往南荒跑的劲头,我还以为你巴不得留在这里呢。”
濮阳嗤了一声:“今日不同往时,还不知父王何时可以消气。”
他又叹了一口气:“不知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个冤魂的惨死,像是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齐居延啊齐居延······盛沅在嘴里咀嚼着他的名字,最后缓缓说道:“他的死,和我有关。”
濮阳用扇子挡住了半张脸,眼中的情绪意味不明:“他是如何死的?”
盛沅沉默了半响:“我杀的。”
濮阳的手一顿,面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着瞪大眼睛看着盛沅,他只以为齐居延的死和盛沅有关系,但没想到,人居然是盛沅杀的!他顿时愣在了当场,平日里只觉得他这朋友冷漠了些,脾气臭了一些,但自有分寸,不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可是这是一条人命啊······就这么折在了盛沅的手中,让濮阳一时无法接受,猝不及防。
他看向上方那人的眼神变了些,有些陌生,像是这人不是他从前认识的好友一样,更让濮阳感到惊愕的是,盛沅的反应如此平淡,没有一点愧疚或是悲伤的情绪。
他的声音抖了抖,半天才发出一个字符:“你······”
盛沅抬眼看他,一抹叹息从眼中划过:“我从没想过要杀他。”
濮阳在心里道,但你还是杀了啊!
他嘶哑着嗓子,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你难道不愧疚吗······”
只听盛沅笑了一声:“愧疚又有何用?事情已经成这样了,难道还能让时光倒流不成?但愿他能早日超生,来世投个好胎吧。”
濮阳嘲讽的笑笑:“他上一世有大功德,这一世本就应该官运亨达,平步青云,子孙满堂永享天伦,但你却······”
最后濮阳无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上一世有大功德吗?盛沅心中想着,看来宋白说的对啊,他真的是个好人······为何自己当时,不信他呢······ 自己与宋白便是那时,越离越远,越隔越开的,人心一旦有了间隙,便很难回到从前了,自己当时真是愚笨至极,生生的将那人越推越远,自以为抓住了,其实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盛沅······你在人间都经历了什么?”
盛沅再是冲动,从来也有分寸可言,明知凡人的命数是最不可扰的,他不仅扰了,还闹出了人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失控至此。
“你不用知道太多,”盛沅道,“这事,我会解决的,但在此之前我要去找一个人。”
那双冰凉的眼中,泛起了一点光。
狐族的内宫中,宋白坐在软软的榻上,明明天气燥热,但他无由的打了一个喷嚏。
怀长龚落子的手一顿,问道:“白哥儿怎么了?”
宋白揉了揉鼻子:“无事,应当是受凉了。”
他将黑子落下,淡薄的嘴唇勾起:“看来白哥儿夜间睡觉是踢了被子。”
宋白笑着摇摇头:“就你这么取笑我。”
屋内的香静静焚烧着,飘渺的味道在二人鼻尖回荡,最后宋白将棋子放入了盒中:“陛下赢了。”
怀长龚一笑:“莫不是白哥儿让了我?”
宋白失笑:“下棋而已,我怎么会让陛下,这样便没意思了,只能说几百年不见,陛下的棋艺渐长了。”
怀长龚抚掌,一向素白的面庞上多了一点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抓耳挠腮中
☆、下界
宋白扫过桌上的残局,黑子将白子堵死,毫无退路,他眼中闪烁了一下。
怀长龚看了他一眼,慢慢抬手,将最后那颗黑子给拿起,本是毫无生还的局面,瞬时便多出了一个缺口,他再将宋白最后下的那粒白子给拿起,宋白不解。
怀长龚用手指了几处,慢慢向他道:“白哥儿若是不下这一步,这棋局还有好几种下法,皆可以胜我。”
宋白扶着下巴仔细看了一会儿,惋惜道:“哎呀!被陛下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开始当真是眼拙。”
怀长龚看他一眼,面色忽然就严肃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光芒闪烁:“白哥儿,这棋的走法有很多种,你的选择······也可以有很多种。”
宋白递杯子的手一顿,最后他缓缓的,将瓷杯放在了桌上:“陛下说的对,我的选择是有很多种,但是宋白只会选择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别人希望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