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记着的人
叶清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了身,胸前伤口忽然刺痛了一下。
“哟,睡醒了?”
身前篝火传来一阵暖意,驱散了长时间浸泡在河水里的阴冷。耳畔是穆钧崖的声音,叶清商转过头,看见穆钧崖淡然坐在他身边,烘着他的金色外套,自己只一件中衣,叶清商手指一动,才发现穆钧崖把自己的烛天衣垫在了他身下让他躺着。
叶清商盯着穆钧崖看,很久,才吐出一句:“你是……穆钧崖?”
穆钧崖回过头,对上了叶清商的目光,然后倾身凑过去,额头贴着叶清商额头,一边念叨:“没发烧……难不成在河里太久脑子让水给冲坏了?”
“滚。”
“还知道骂人,看来还有脑子。”
“你……!”叶清商气得脸涨红,又想不出什么狠词来驳回,见自己的织炎断尘就在手边,二话不说,抡起重剑直接照着穆钧崖的脸就砸过去。
轰隆震响,还好叶清商身上有伤外加穆钧崖躲得快,这一砸是没“太大”伤害力。
“我招你惹你了?你发什么疯呢?”
“你他妈就是招惹老子了你个害老子溺水被蛇咬发高烧还一年半不许出门的罪魁祸首老子不砸死你就不姓叶!”叶清商憋足一口气叽里咕噜连自己在骂什么都不知道,话落刚想再蓄力一回,却忘了胸前还有伤口,这下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手臂一发力,整片伤处都开始作痛起来。叶清商立刻萎了,不得不用手捂着伤口,半俯下身疼的脸色发白。
穆钧崖是更不可能听清叶清商在骂什么了,只抹了一把冷汗道:“……大哥,冷静,你先把重剑放下,一切好说,疼成这德行你还抡?”
叶清商便把重剑插在地上,穆钧崖向叶清商走去,一边把叶清商的外套抛给了叶清商,自己拿着刚准备好的药草,想帮他看伤势,却被叶清商伸手挡开了。
“害羞?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穆钧崖便道。
“你别碰我。”叶清商有些懊恼地丢过来一句,顾自拽着衣服盘腿坐在地上,头扭向一边。
穆钧崖还是挺佩服自己对叶清商的耐心的,虽说也不知道叶清商在生什么闷气,自己便也坐了下来,伸手将药草递过去:“那也成,不让我碰就自己上药,弄碎了汁抹伤口上就好,等找回营地再找个大夫看看。”
叶清商劈手夺过了那药草,而且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不过最后还是拉开了自己的衣襟,跟自己有仇一样,上药别提多用力,穆钧崖看着叶清商那堪称狰狞的表情就觉得疼。
叶清商缓了一口气,垂下眼小声说道:“我刚才说,十年之前的事,老子还没找你算账。”
穆钧崖没有立刻回应。叶清商疑惑地转头看向穆钧崖,就见穆钧崖望着星空,过了一会才笑道:“你还知道想起来?我以为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时我们才认识两天我又发烧又被蛇咬的醒来之后就……全忘了。况且你第二天就不见影了,我哪会知道……”
“第二天我和我师兄就收到府里军令,急战。不过既然你忘了那一定是你自己不打算记住我。”穆钧崖抱胸故作忧伤状,偏过头去。
“没有啊谁说的!”叶清商还当了真,以为穆钧崖生他气,便倾身凑过去一把把穆钧崖的领子连人一起拽了过来,解释道:“我……我还记着的!小时候记得长大了要去天策找个人,出山庄那年我真的有去!虽然逛了一圈也不知道该找谁……”
“啊?你来过天策啊?什么时候的事?”穆钧崖呆愣地睁着眼睛。
“三年前惊蛰的时候!”
“天,真是……”穆钧崖忽然叹了一声,“那时我刚刚离府。”
叶清商看穆钧崖似乎有什么别的意思,就不在问下去。穆钧崖显然是不大想提起,舒了一口长气,伸手在衣内寻摸了一阵,最后找出一条发带来,递给了叶清商——金黄色的,缀着两颗小巧白玉,是藏剑中人常用的,不过看上去要老旧些。叶清商以为是自己的马尾没束起来,伸手向头上一摸,分明还好好地,不免有点疑惑。
“诶?这条发带你哪来的?”
“十年前,把你从湖里拖上岸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穆钧崖已经非常非常诚恳了,叶清商也愣在那跟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不说话,谁知道随后叶清商就白了穆钧崖一眼,一边撅起嘴道:“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我哪里做错了?”
叶清商盯着穆钧崖半晌,又突然发难骂道:“废话!夺我初吻不能原谅啊!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几年在盟里漂亮姑娘都不看我一眼!”
“没有妹子喜欢你是因为你太笨,不关我事哦。”穆钧崖理直气壮。
“你……”
叶清商恼羞成怒地想转身过去,谁知道手肘猝不及防的给人握住了,一道影接而贴了上来。叶清商一惊,人已被穆钧崖压在地上,穆钧崖扣着他的颔,唇舌轻松地撬开叶清商齿关,缠着叶清商的舌长吻。
一吻既毕,穆钧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而叶清商则完全呆住,呼吸乱的不像话。
“你……?”叶清商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做了什么事之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挣扎着弹了起来,脸红的像火烧云:“你你你你干什么!”
“亲一下咯,还是你想让我再干点什么?”穆钧崖挑起一个笑容,直直望进叶清商眼底,一边沉声道:“叶清商,我可是喜欢你十年了啊,你呢?给你七天时间考虑,不回答的话我就动手抢人。”
“啊……?你,这,我,不不对……姓穆的?你……?”
“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用那么急呀!七天呢。”
叶清商的脸色非常的好看,好看极了,一会红一会绿的。
但是穆钧崖还没看够,叶清商猛地站起了身,拔出了插在一边的织炎断尘,然后朝穆钧崖砸了过去。
“鹤归孤山——!”
“等等不应该是这样啊!!!”
隐元密报:天宝元年春,恶人谷大将穆钧崖,卒于黑龙沼某山谷。死因:捉鸡。请各位侠士寻找天然呆属性的情缘时轻易勿动手动脚,真爱绳命,远离傲娇。
“姓穆的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南疆地区。”
“有没有比较有脑子一点的回答?”
“黑龙沼。”穆钧崖说着,扯了扯断崖边的一根藤蔓,又抬头观察了上边的距离,向叶清商说道:“这根应该够结实了。”
叶清商见穆钧崖没下一步的动作,便道:“……恩?你不上去么?”
“你先上去。”穆钧崖如是说,话落补了一句:“掉下来我接着。”
叶清商便乖乖地先爬上去。在攀爬时他也感觉到了,那根藤蔓其实还是不够牢固,自己上去之后,穆钧崖爬上来,过程中藤蔓已经有要断开的意思。幸好穆钧崖在藤蔓完全断裂前拔枪j□j了石壁里吊在枪杆上,叶清商再伸手搭了一把,穆钧崖才有惊无险地跳了上来。
“啊,我们可以得救了,前面是轩辕社那帮子人的营地。”穆钧崖站定,拍了拍衣物下摆。
“你认识?”
“那当然,当年出来闯的时候混熟的。”
还是半天的山路,不过如穆钧崖所说,的确到了轩辕社营地。轩辕社的人好心将羽雕借给他们,才送他们安全到了绝迹泽。
叶清商跳下雕背的那一刻简直要兴奋地大喊老子回来了。一看周围,浩气盟和恶人谷的营地刚刚建设完成,似乎是还未开始争夺,他们早到了一天,已经是万幸,许多老面孔都在营地里面似乎是在商讨战术。
叶清商松了一口气,回头向站在那的穆钧崖道:“诶,你在我们营地住几天吧!咱一向好客,要是嫌不方便我取了马再启程去?”说着向浩气盟营地走过去。
“……大概不必了~”穆钧崖笑笑,只这么回答。
穆钧崖的话音刚落,浩气盟两个守在营地前的七星卫竟然就一反常态地迅速向前方亮出兵器,叶清商一惊,慌忙回头,只见七星卫的枪都指向了穆钧崖,随时动手的模样,眼里满是敌意。而穆钧崖依旧那身红色的烛天衣,背后一把长枪,淡然地站在七星卫的枪锋前,不为所动。
“这……你……?”
“我说算了嘛。不用多心,我的营地,就在你们对面。”
穆钧崖的脸上是熟悉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身份啊都抖出来惹
☆、九、权衡两端
“等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姓穆的?”
叶清商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正想上前,便听当空一声断喝:“清商闪开!”随之一道墨影带着深厚内劲直逼穆钧崖飞去,穆钧崖横出枪化去那道气劲,利响刺耳,收回枪时,一个墨发垂腰,玄袍蓝纹的万花站定在叶清商身前,手中执着碧落。
“南柯……?你们怎么?”
“你还不明白吗!”华南柯锁死眉头,接而喝退两旁七星卫,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钉在穆钧崖身上,面色铁青,对叶清商道:“清商,穆钧崖是恶人谷的!萧槊手下恶人谷内第一大将!一年前在平安客栈就是他杀了冬霖!”
叶清商猛地一震,场面在华南柯话落之后立刻陷入了死寂。叶清商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个唐门被杀时的惨状,还有那时穆钧崖的神情。
“哟,人都到齐了?”从穆钧崖身后走上来一个身着恶人谷军装的天策,正是恶人指挥萧槊。萧槊一拍穆钧崖的肩,笑着看了叶清商一眼,又对华南柯道:“华先生,营地才建设完就开打?有什么梁子莫不如等到冷翼毒神出现之后再一起算?”
“哼,无妨,便按萧大指挥说了算!清商,我们走!”
叶清商皱着眉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华南柯见叶清商似乎犹豫不决,就一把拉起叶清商转身就想离开。而这时一直不痛不痒地笑着的穆钧崖却突然开口喊住他:
“清商。”
叶清商怔住,回过头望穆钧崖。
“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还有两天的世界考虑,不回答的话,我可是要动手抢人的。”
穆钧崖朝叶清商挥了挥手,同萧槊背对他们向恶人的营地走了过去,恰逢有一个浩气明教下马,和穆钧崖一照面,明教莫名地挑起一丝笑容,又顾自相反前行,走到叶清商和华南柯身边,摘下兜帽,语气颇有点讽刺的意思:“呵,恶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步虚,那天在苍山洱海的时候你其实知道穆钧崖的身份?”
步虚点了点头:“之前进恶人谷时我好歹也见过他两次,不过他这回没穿恶人军装出来,况且当天还是背对我,我一下子没认出来罢了。”
“清商、我问你,你怎么会和穆钧崖走在一起的?”
“华先生,冷静些,我猜清商也是才知道穆钧崖是恶人谷的。”
“可,”华南柯正欲说下去,步虚便刻意打断了话锋:“好了冷静点,过来。”也不等华南柯锁眉,步虚就拽着华南柯离开了叶清商的视线。
“步虚,放开我。”
“说了冷静点。”步虚带着华南柯走到离营地较远的一处山石边,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想想当年冬霖怎么死的,你让我怎么冷静?!”华南柯气急,直接抬手,挥袖一拳打在岩石之上,立刻有血流顺着岩壁淌下。华南柯依旧沉着脸,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抖:“穆钧崖,我跟他的仇不共戴天!”
“哟,那么恨他?”步虚背倚着山岩,倒是一副惬意无谓的模样。
“步虚,你话里有话,把我拉出来想说的恐怕不只这些吧?”
步虚便直起身,笑道:“冷静下来了?好,我便只问你一个问题,你那么恨穆钧崖,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你什么意思?”华南柯皱起眉头,步虚向他走过来,俯首在他耳畔低语了一阵,华南柯听到了步虚的话语,心下一惊,慌忙推开步虚:“你疯了?!不可能!”
“华先生先别急着拒绝,我针对叶清商,你针对穆钧崖,合作何弊之有?”步虚危险地眯起眼睛,轻带嘲弄的目光审视着华南柯。
“清商是浩气指挥,你置浩气盟于何地?!何况你要怎么杀穆钧崖?不可能!”
“新秀燕辞梁是资历不够,但你真的就以为叶清商之下浩气盟就没人了?华先生未免把自己看的太低,更何况,你忘了?叶清商的兵法是谁教出来的?叶断水。你忘了叶断水是谁?原恶人谷,穆钧崖的前一任。叶断水多讨厌穆钧崖,你也不会不知道吧?最重要的,叶清商,华先生就不想看看,叶清商和穆钧崖两个人自己杠起来会有多精彩么?想除穆钧崖,我们能用的人可是不少。”
叶清商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副样子了。
大概世事就是他用自己简单的头脑所永远想不到的,他不知道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就像想不到叶长商那么好的体质居然会生病,想不到路上遇到一个砸他场子的军爷,想不到忘了这么一个人,更加想不到这人现在就站在权衡的另一端。
叶清商喜欢夜里郁闷的时候就找个人少的地方坐着发呆。黑龙沼这样的山石还是很多,叶清商捡了一处高地,望着夜幕沉沉的绝迹泽出神。
想了想觉得穆钧崖大概说对了,他太笨了,所以现在心里有点乱。谁让他这样一个简单的人,从不愿意想太多。而且现在更让他觉得糟糕的是,那日山谷中的一句告白偏偏这时候开始在脑子里绕了,叶清商想甩也甩不开。事情有点麻烦了,难不成见鬼他真的喜欢上穆钧崖那没心没肺的?再深入一想,难不成在苍山洱海那时候,穆钧崖靠他背上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叶清商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荒谬。
肩上被谁轻轻拍了一下,叶清商下意识的以为是穆钧崖,一转头却发现是一个穿着浩气军装的藏剑和一张冷得像冰山一样的脸——他师傅叶断水。叶断水手里还拿着两瓶药。
“师傅好,那么晚还不休息啊?”叶清商小心翼翼地问。
叶断水摇摇头,将药递给叶清商,淡淡道:“胸口的伤,穆钧崖干的?”
“啊,不是,我们刚到黑龙的时候被四个恶人追杀。”叶清商想起什么,话停在那里一会,又接上到:“不对,现在看来那些人应该不是恶人谷的。”
“怎么说?”
“要是他们是恶人谷的话应该不会不认识姓穆的……那时姓穆的还帮我来着。”
“谁知道他想干什么。”叶断水冷冷地回应,仿佛是有些生气,过了会,向叶清商道:“你去五毒,两生花找到了没?”
“恩,还没到花期,得再等两个月。”
“自己先养好伤,那是南柯给你的伤药。这段时间别瞎跑,几个月后还要分兵昆仑。你身为指挥,好歹在意点。”
“是……师傅……”叶清商乖乖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夜色描摹着叶断水的侧脸,分明眉目冷淡地就像用井水泡过的墨勾勒成的,细眉微蹙,眼神凌厉而深邃,有些让人难以捉摸喜怒。
“师傅,我想问你个事。”
“一年前的?”叶断水径直点明。
“恩……”叶清商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包含了些歉意,声音低而谨慎:“虽然我知道你一向忌讳我这样问你……”
“无妨,迟早要告诉你。”叶断水倒是没有什么愠怒的意思,平缓地讲述道:“一年前我转入浩气盟不久,恶人军队在昆仑战场上受浩气重创,便退守谷中。我们随华南柯带人进攻到恶人谷里,当时也是华冬霖冒失,执意以身犯险先带前锋去平安客栈却未还,大军在三生路受阻,拦我们的人正是穆钧崖。而后,这一军全军覆没。华南柯和我,步虚都重伤不醒,浩气群龙无首,被萧槊反压。”
“然后……?”
“然后那次你站了出来救了浩气,这一仗才从惨败变成了持平。”
“是这样啊……”
“知道当年在恶人谷里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除了我南柯步虚,别人全都死了。所以我从不和你说。”
“师傅,我还有个问题……”
“问。”
叶清商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里有点担忧的神色。“穆钧崖……当年华冬霖是怎么死的?”
“也难怪你会想问,你应该见过穆钧崖杀人吧。”
“对,见过……”叶清商想起当日死在穆钧崖枪下的唐门,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取敌首级。当日穆钧崖拦我们的时候,就把华冬霖的首级扔到了我们阵前。”
叶清商不敢多想,抿着唇脸色白了半截,犹豫着喃喃道:“这样……可是师傅,这几天我和他走过来,我觉得他不像是太坏的人啊。”
叶断水锋利的目光在叶清商脸上逡巡了一遍,便收了回去,冷笑道:“我先前在恶人谷和他同僚两年,你以为我不知道穆钧崖的手段有多狠吗?”
“手段,手段……他真的那么可怕?”叶清商在心底暗自对自己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
“他是你手里的御风。看你把他握在手中,还是把他刺向自己。”
叶清商转过头看看自己腰间沉默的御风轻剑,没有回答。
“那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反正他常年不出平安客栈,你们早些断了关系也好。”
叶清商没能听下去,别人口中一个魔鬼一样的穆钧崖正和这些日子以来他所见的一个穆钧崖作斗争,两者纠缠不清的时候,叶断水已经站起身背过他慢步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你也大了,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后果也由你自己承担。不过,无论你怎么选,你以后最好别再跟我提起穆钧崖这个人,我实在是一听到这名字就忍不住想杀了他。”然后那个身影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叶清商原地站了半柱香的时间,一咬牙,脚下运力,腾身向营地的对面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春快乐!!!
该出来的人都出来
该反派的都反的差不多惹><
☆、十、士之耽兮
燕归梁坐在帐子里淡然呷着茶,萧槊站着,穆钧崖背对着萧槊伏在桌子上把玩着手中酒杯。
“穆师兄我们黑龙沼缺人来对抗冷翼毒神。”
“你可以自己上。”穆钧崖慵懒地甩下一句。
“穆师兄我身上有伤啊。”
“那你家道长上。”
“……将军说笑了,贫道自认还没这本事。”燕归梁望了一眼哭笑不得的萧槊,自己也出声偷笑起来。
“穆师兄下次浩气分兵我们昆仑缺指挥。”
“你呢?”
“我在南屏啊!”
“哦,我不干。”穆钧崖依旧爱答不理。
“老狐狸!你他妈的敢再懒点吗!”萧槊终于忍无可忍破了自己的形象,骂了一声就背过身去,强行舒一口气,忽然故作无事向燕归梁说道:“归梁,我听说这回那个叫叶清商会带浩气上昆仑……”
“成交!”穆钧崖砰地弹坐起来跳出一句。
萧槊这家伙,当初就不应该教他“萧师弟要克敌制胜就要抓住人家把柄”之类的,现在居然被这小子反咬一口,妈的。穆钧崖在心底腹诽着,一边迈步走回自己营帐。
刚刚揭开帐帘,还没来得及发现帐子里不对劲,就有一段冰冷又泛着红光的剑刃架在了自己颈边,握着武器的人站定在前方,小声道:“别动。”
穆钧崖没觉得怎么惊讶,只是放下帐帘:“想拿我怎样?恩?”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摸黑走到烛台边,点上屋里烛火,借着明黄色的光就看见叶清商的笑脸,没有杀意或者心机,单纯而温和,带一点点小孩子一样的坏笑。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穆钧崖斟上一盏茶递到叶清商面前,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说吧,夜袭来我营帐,找我什么事?”
“你瞒着我你是恶人的事啊~我来找你算账了!”叶清商收回剑,一口饮尽那盏清茶,大大方方的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还翘着二郎腿,双臂抱胸,目光直对着穆钧崖的眼睛。
“你一个浩气指挥,深更半夜一个人跑我恶人营地来,其实你是来投怀送抱的吧?”
“滚你的投怀送抱。”叶清商鄙夷地向穆钧崖剐来一眼,“……我只是太无聊了,自家营地里的人太严肃正经,之前想着你的事想的有点烦,觉得还是自己跑过来找你聊天好了。”
“……”穆钧崖扬起嘴角,“呵”的一声轻笑飘在屋里,被烛光照暖。
“喂你笑什么?”
穆钧崖便也坐在椅子上,回答道:“没什么,想聊点什么呢?我陪你。”
“啊也说不上……就是来确定点东西……”
“恩?”
叶清商开了口,但就像话被什么卡住一样,眉头皱的略显狰狞,憋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显然是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看见穆钧崖的脸,脑子里一下子全空了。
“那个,”叶清商抬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边有点尴尬地笑道:“我忘了我要问什么了。”
穆钧崖差点没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立刻就站起来,手撑在桌上,倾身靠近了叶清商一些:“你不问我问。”
“啊?”叶清商非常小心地往后面缩了点。
“你听他们口中说的我,是不是和你眼里的我完全不像?”
叶清商木讷地点点头:“恩。”
“那你知道我其实是这样的一个人之后,有没有想杀了我为你的兄弟报仇呢?或者说,有没有怕我、讨厌我?”
叶清商又呆板的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穆钧崖望着叶清商清澈的眼睛,轻声问道,心里却似乎有了答案的模样。
“因为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穆钧崖心情一好,便追问:“还有呢?”
“还有阵营之间打打杀杀的什么也是常事,我觉得守护好现在的人要比给已经不在的人报仇更有意义。”叶清商非常严肃地说道。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