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快一步走到血泊中的那人身边,只见那血r_ou_模糊、白骨可见的模样,再看一眼被丢弃一旁的诛魔鞭,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没死,但也就差最后一点了。”就连沈云辞看过之后,也难免震惊,“这是被诛魔鞭打了多少啊。”
曾经被诛魔鞭抽过一次,就记了好长时间的沈云辞,看着血泊中躺着的这个人,都觉得自己仿佛浑身上下,连带着魂魄深处都在隐隐作痛。
“那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啊?”燕归小声问,他感觉自己怎么老是遇上这么些复杂的情况。
沈云辞像是被影响了,也压低了声音:“当然要救,你不了解我父亲,他若是要人死的话,自己早就动手了,怎么会留到现在连看都不敢看。非要等我们来判别生死,一看就有问题,等等……”
“呃,我好像也知道了。”燕归这次没等沈云辞来捂他嘴,自己先噤声了。
沈云辞现在也开始觉得头疼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别说了,现在救人要紧,再耽搁下去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最后沈云辞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决定把龙垣放在自己宫中的偏殿养伤。
也幸亏龙垣的来历并非旁人可比,他从最危急的状况下缓过来之后,便以一种超越常人认知极限的速度在恢复。
当然沈云辞既然决定了要救他,那也几乎下了血本的。光是燕归偶尔撇一眼,看到的药材和补品单子上的落款价格,都只有咂舌的份儿。
只是龙垣醒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
倒不是说他难相处,在燕归顺手帮忙送东西过去的时候,龙垣也会点头微笑表示感谢。甚至有时候他还会跟沈云辞一起下盘棋、品个茶什么的。
但他就是不说话。
而另外一边,魔皇也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个人。大家仿佛都很有默契的集体失忆,忘记了龙垣当初是以怎样一种状态从魔皇寝宫里救出来的。
后来的某一天,龙垣突然从养伤的偏殿中消失了。
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沈云辞发现这事之后,更加好奇了。本来就因为龙垣一直不肯开口,沈云辞原先想问的事情一件也没能问到,被搞得好奇心爆炸。
至于,燕归也有同样的感受。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硬是想办法把龙垣的踪迹找出来了。
其实要说起来,龙垣也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毕竟他去的地方,这座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城北的醴泉盛产美酒,而这美酒并非酿造,只要到了特定的年份,醴泉平日里的泉水便会如同果实成熟那样,涌出香溢十里的美酒。
据说每逢那时候,就算只是在城内行走,也会被醴泉传来的酒香熏醉。
至于龙垣在醴泉干什么,燕归和沈云辞跑过去悄悄看了几次,却发现他居然在醴泉边上种树。先不说沈云辞怎么想,反正燕归是满脑子都是植树造林之类的环保宣传语。
后来某次正好迎面碰上,龙垣也并没有躲。
但依然只是点头示意,仍然未得他开一次金口。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几年之后,那些被龙垣种在醴泉四周的树,已经初见摸样了。
一日,沈云辞和燕归站在宫中,偶然瞥见城北醴泉旁边新长好的树林,突然就明白龙垣在干什么了。
“那是梧桐树吧。”燕归这还是能认出来的,“而且我记得,魔皇的原身……是只凤凰。人间传说凤凰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饮,难道竟然是真的?”
“倒没那么夸张,但凤凰确实是喜欢栖于梧桐之上,父亲也极喜欢醴泉所产之酒。宫中所藏的酒,半数以上都是产自醴泉。”沈云辞遥遥望着醴泉,若有所思,“有意思,但关键还是在于,凤凰到底还愿不愿意再与他相见呢?”
龙垣曾经等过很久,所以现在的他也很有耐心。
因为他的特殊出身,即使力量甚至在魔皇之上,但却永远只能在魔界之内,无法离开半步。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给予这些太过厉害生物的限制。
他曾经等失踪的魔皇重回魔界,等了几千上万年。
现在也不在乎继续等。
等到某日醴泉酒香十里,梧桐林立,那只骄傲而美丽的凤凰会如同最初的见面那般,因为贪恋醴泉的酒香,而驻足梧桐枝上。
而龙垣也会像初见那时,虽从前都不曾开过口,但说出的第一个词语一定是凤凰的名字。
既已生死两清。
那么下次,便如初见。
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