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起那个软塌塌脏兮兮的黄布包,使了个巧劲,那坨东西嗖地飞进了街角的绿皮垃圾桶,顿时有个路人鼓掌叫好:“可以啊小姑娘,长大点去练个篮球。”
周栎本来按兵不动,半晌后自认倒霉地抢救回了那个陪他多年的背包——从垃圾桶里刨出来的。
陈愿露着俩大白牙幸灾乐祸地笑:“这下看你怎么用?票我自己买了,G123次,我猜咱是一趟车。”
周栎翻开购票记录一看,还真是,再一看时间,他恶狠狠地盯了一眼陈愿:“还有半个小时,人都快开始检票了。”
抄近路赶到车站时,比预计的踩点进站还早了那么五分钟,一行人放缓了脚步,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
周栎看着一路跟来的陈愿直直地坐到他和沈云檀中间,很是做作地叹了口气:“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陈愿的目光聚集到他的下盘:“呵,被压了?早就看你瘦得跟排骨似的。”
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楚感又开始上涌,周栎求饶:“你就不能小点声啊兔n_ain_ai?”
陈愿不可置否地站起来换到了C座,她非常的目不斜视,不停地对自己心理暗示:自己一点也不羡慕。
末了还是忍不住顾影自怜,怎么自己就没有个伴呢?同类没有,朋友也少得可怜,伴侣?她自己都想笑,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要是找个伴侣,那得换个几百几千任?
也说不定能找个寿命长的妖怪,可惜寿命一长,变数也多,难保枕边人就生了仇怨,话本里写得明明白白,命和情啊,只能选一样。
第38章 狼人
陈愿此刻无疑是非常郁闷的,按理说,她作为一只人面善言的讹兽,应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凭着一张嘴皮子可以打遍天下的,可惜前提是有人愿意听她说话。
她左右一张望,满车厢都是人,嗑瓜子的哄小孩的,还有她旁边一对不停咬耳朵的,热闹极了,她叹了口气,这还不如她那个老巢x_u_e呢。
聊天软件右上角冒出一个红点,陈愿点开一看,是新的好友申请:“老同学,好久不见。”
陈愿心想这是哪门子的老同学?她连学都没上过,不会是老仇人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能现在的小妖小鬼不再拘泥于房梁床下鬼影重重,而是开拓思路直接将目标猎物加为好友?
她犹犹豫豫地加了这个“老同学”,很有礼貌地问好:“请问你是?”
“你在G123上。”
“是的我在。”这就有点意思了,看来这个“人”就在附近。
这次对方的回话耗时较长,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弄得陈愿极为不耐烦,差点删之了事。
刚要退出,周围忽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本来以为是车厢里的灯反应慢了,但等了半晌,周围也是毫无反应,只能听见脚下火车压轨道的沉闷声响。
周栎觉得自己体质特殊,但是没什么卵用,别人体质特殊可以开个y-in阳眼算命,他只能吭哧吭哧上山进庙关禁闭,简而言之,这事除了让他走上一条诡谲不定的不归路,全无半点好处,升官发财就别想了,出趟家门都不能一路顺风。
现在是真伸手不见五指,陈愿摸索着按了好几下手机,连背光都不见了,她伸出胳膊碰了碰旁边:“沈云檀?”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是周栎的声音。
陈愿问:“你怎么知道我动手了?”
“你碰到的是我的胳膊。”周栎见缝c-h-a针地卖弄着他跟沈云檀非同寻常的关系,他的胳膊圈住旁边这人的腰肢,伸出一指戳了戳陈愿的头:“兔子精,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是咱们集体瞎眼了?”
“现在能听到我说话的报个数,我先来,一。”陈愿不急着破局,她现在刚好有点无聊,全当进一趟鬼屋了。
“清点入局人数?二。”周栎跟着报了个数。
“三。”沈云檀也听到了,他握了握周栎的手,心底不大高兴,这趟车有五个小时,被这么一打断,恐怕是所剩无几。
“四。”布莱克在这个车厢的第一排,他喊出口后怔了怔,怎么还有回声呢?就好像在一个空房间里一样。
“五。”
“六。”
“七。”
七之后就没了声响,举目四望,连厕所指示灯都看不见,周栎回握住沈云檀的手,趴在他肩上:“别怕,小把戏,你就当暂时x_ing失明。”
沈云檀的嘴角勾了起来:“我没事。”
陈愿清了清嗓子:“还有人能听到吗?回个话。”
怪哉,车厢几乎满座,几十个人里,怎么只有七个人能互相对话?周栎只恨志怪小说看得少,一时半会儿也只能瞎猫乱撞,等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陈愿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通话邀请,她摸黑按了下去,通话开始:“大家好,欢迎来到西夏市。”
“你是谁?”
“旅途烦闷,我们来做一个小游戏吧。”
侧耳细听,这个中规中矩的声音和列车报站声如出一辙,无论如何,还算是个有礼貌的东西。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该车厢里有七个人随机进入游戏,接下来是游戏规则,请放大音量,确保每个人听清楚。”
“基本规则沿用狼人杀,两个狼人是一个阵营,两个村民、一个预言家、一个丘比特是另一阵营,杀尽村民或神则狼人获胜,情侣必须同生共死,若分属不同阵营,则获胜条件是杀尽除丘比特外其他所有人,刚才的报数顺序就当作每个人的编号,现在,游戏开始。”
车厢最前方缓缓飘出一团蓝色的光,倏地分散成蜿蜒线条,下一秒,就散成了光点,一是一,二是二,七个阿拉伯数字排得有模有样,认路似的停在了每个人头顶,很暗的小光点,仅仅维持在能够看清号码。
周栎看着身旁的“3”和“1”,掐了掐沈云檀的手腕:“我的头顶,是不是顶着一个‘2’?”
沈云檀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那个“2”要比其他的数字更闪亮,幽幽的蓝光散发着嘲讽的气息,他仿佛看到了周栎惴惴不安的表情,安慰了一句:“挺好的,还比其他人的更亮呢。”
“凑合玩吧。”周栎只等游戏结束,好好审问一下这个狼人杀上瘾的法官。
“请看清楚自己的牌面,但不要告知他人,也不要和旁边的人有身体接触。”
周栎向四周一看,其他人的数字瞬间消失,自己头顶的“2“突然倒了下来,在他眼前铺成一个字——狼。
周栎对狼人杀的认知仅停留在大约知道规则的程度,他眼珠一转,管什么技巧?既然是狼,那就好好表演。
“请丘比特指定两名玩家成为情侣,用手势告诉我选定的两个号码。”
“请情侣双方确认,两人可以互相交流。”
眼看着周栎头顶的“2”变粉,沈云檀失笑:“我是平民。”
周栎顿觉前路艰难:“丘比特怎么这么有眼力劲儿呢?我们现在是人狼恋了。”
“预言家选择你要查验谁,用手势告诉我。”
“请狼人指定一名玩家出局,两人可以互相交流。”
周栎试着喊了一声:“有人能听到吗?”
陈愿慢悠悠地回了句:“你的狼同伴在这里。”
“随便选一个?五六七号不认识,就五吧。”
陈愿没有意见:“可以,等会儿我说自己是预言家,你好好配合。”
数字“5”消失,声音继续:“请大家开始讨论。”
没有天亮天黑,一直都是夜晚,正在沉默之际,六号玩家叫了一声:“他不见了!”
周栎问:“谁?”
“我男朋友,就是刚刚的五号,我看到他的数字消失后想拍一下他的胳膊,但是伸出手后什么都没碰到,那个座位是空的!”
手机扬声器震动几下:“请放心,你的男朋友很好,只是回到列车里了。”
故作玄虚,这个东西到底想干什么?周栎掏出一张符纸置于胸前,一团看不见的火焰骤然而至,伸手一夹,两指间却只余一层灰烬,怎么回事?他傻眼了。
沈云檀听到动静,大致有了猜测,这种环境下,一切动作都会被看到,不管周栎想做什么,对方都能立刻阻止。
陈愿摩挲着她的手机:“输了会怎么样?赢了又会怎么样?”
“赢者会获得一张平崖山入场券。”
据小布所说,平崖山早成了一座荒山,还设个门票,会有人去吗?
“是西夏市的旅游景点吗?”七号玩家开了口,是个男人,听不大出来年纪,只知道不是少年也不是老人,声音沉厚,听声辨人的话应是个稳重的中年人。
“至于输者,留下一样东西就好,比如一号的血液。”
陈愿嗤笑一声:“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游戏继续,请选择一个人出局。”
七号玩家再次开口:“我是预言家,刚刚验了一号,她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