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完结】(10)

2019-05-06  作者|标签:又江空月堕 相爱相杀

  巧枫顿了顿,声音愈发伤感:“三皇子康复后,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南瑜瑾受不了那些指指点点,请求带三皇子去边关戍守,皇上也心疼他,答应了。三皇子临走的时候对我说,江遥寄如果活下来,现在一定是恨他的,也许心里早就把他千刀万剐,归根结底,就当是他景衣的错。”

  声音停下来,巧枫不再说话,沉默地盯着桌面,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的场景。屋外素月出东岭,虫鸣渐渐响起,一声一声直教人聒噪。

  似是虫鸣拉回了江遥寄的思绪,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可遏制的情感让他的心隐隐作痛。他无意识地喃喃:“不是的……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怎么会那么看重我……不,我,我从来没有想害他……不是我……”

  巧枫听到他低声嘀咕,仔细侧耳一听,听清了便是浑身一颤,猛地转过头惊恐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你不会就是……江遥寄?”

  江遥寄的表情流露出无尽的痛苦:“我不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伤的他……”

  “你说什么?你伤了他?你都做了什么?”巧枫惊讶地站起身,怀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江遥寄被这声音拉回神志,茫然地抬头看看她,说道:“我用镜子的碎片,刺伤了他……现在还没好……”

  巧枫说不出话,只是震惊地盯着他,眼里除去惊恐,还有怀疑、失望、仇恨……

  江遥寄被她的眼神刺激到,疯狂地咆哮:“不要这样看我!我怎么会知道他对我是这样的态度!他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我会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用生命去保护他,怎么可能去伤害他!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连你这里也是他的计谋,难道他还不死心,想要让我相信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害我的念头吗!”

  “你在说什么疯话!你疯了!”巧枫失声哭出来,抄起桌上没喝完的已经冰凉的粥,尽数泼在江遥寄脸上,然后转身跑出屋子,消失在视线里。

  江遥寄冷静了一些,也急急忙忙跑出去,但是四下无人,只有清冷的月色笼罩着他。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狼狈,脑子又晕又涨,眼前不断闪过景衣的模样。

  踉跄了几步,他一头栽进院中池塘,彻骨的寒水令他瞬间恢复神智,挣扎着站起来,水只沒了膝盖。

  此时他站在水中,思路无比清晰,渐渐的,一股巨大的痛苦从心底烧起来,蔓延全身。

  过渡

  “你不回去看看吗?”大皇子景坚从令人烦躁的文字里抬起头,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道。

  不远处同样正在沉思的景衣闻言抬首,心思一动,道:“无妨。”

  “你把那小子接回来了吧?”景坚笑起来,似乎是想暂时摆脱冗杂的公务,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专心和弟弟聊天。

  景衣瞥了他一眼,不爽道:“真是瞒不过皇兄。”

  景坚心情大好,晃着脑袋道:“那是自然。能让你推了一切事务变得不管不顾,除了他还有谁?他现在在你那里吧,怎么样,还恨我们吗?”

  景衣回忆起江遥寄面目狰狞冲自己发飙的样子,叹了口气:“大概……还是很想杀了我吧。”

  “你就这么惯着?”景坚的语气微微带了怒意。对于自己弟弟把个疯子放在身边的做法,他很不赞同。

  景衣无言以对,他还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我知道你不是强求的x_ing子。可是你对他已经足够了,每天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哪里还有精力去应付他。”

  景衣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忽听外面有人走动,脚步声停在门外,一个宫女犹豫着开口:“皇子府侍女求见。”

  景衣心里咯噔一下。景坚看了他一眼,放她进来。宫女轻手轻脚走进来,低着头,紧张地说道:“三皇子,奴婢刚刚路过皇子府,看到巧枫姑娘在门口哭泣。奴婢安慰不住,又十分担心,特来请三皇子,还望恕罪。”

  景坚哼了一声,那宫女猛地打了个哆嗦,想象中的斥责并没有降临,反而景坚对景衣说道:“他惹的?”

  景衣将笔搁好,站起身来:“今晚有劳皇兄加班了。”

  景坚叹气,也不挽留,挥挥手让他去了。

  来到皇子府,还未转过街角便听到一阵悲天悯人的哭声。景衣加快步伐赶去,正是巧枫,蹲在皇子府门口抱头大哭。

  景衣走过去,她抬头看看,泪眼朦胧认出是景衣,哇的一声跳起来抱住他,鼻涕眼泪蹭了一身。景衣哭笑不得,胸口的伤隐隐作痛,又不得不忍着好言相劝,一边轻轻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哭了一阵,巧枫勉强说的出话,抽抽噎噎道:“三皇子……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江遥寄……呜……你对他那么好,他……他居然……”

  说着忽然想起景衣身上还有伤,慌忙后退几步怕伤着他。景衣苦笑,抬手捂上胸口疼痛之处,道:“没事,别哭了,他也是个可怜的。发生什么了?他冲你发脾气了?”

  巧枫很用力地点点头,犹豫一下又摇摇头,最后抽了抽鼻子:“他要我讲你的事,我讲了,他又不信。不过他也很伤心的样子。”

  大概猜到江遥寄当时煎熬的内心,景衣深感无力。“我知道了。你别放在心上。后天我要去新疆域,会把他也带走。”

  “带他一起?”巧枫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时时刻刻想害你,你还把他带在身边?”

  “难道留下来让你们受他的气吗?”景衣笑眯眯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再多做解释,绕过她快步走进皇子府。

  径直来到后院,正看到江遥寄s-hi淋淋地坐在屋子外面的地板上,呆愣愣地盯着地面。水迹从池塘一路淋漓到他身下,身后是乱糟糟的饭桌。

  果然又闹了。景衣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走近几步,江遥寄感觉到人气,缓慢地抬头,从里到外散发出茫然。

  “怎么不去换身衣服?”景衣和颜说道。

  江遥寄眨眨眼睛,哦了一声,沉默一会儿又道:“……对不起。”

  “不必说这个。”景衣伸手把他拉起来,又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搭上,“天气凉了,你自己也不注意。”

  话这样说着,景衣自己的手也是透着凉意的。不经意间滑过皮肤,凉意交织,江遥寄立刻抓住他的手。

  景衣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便轻笑一声,抬眼对上江遥寄担忧的目光,带着笑意开口:“我还以为,你又要发疯。”

  江遥寄却没笑,看着近在眼前的温润笑容,他只觉得心口又闷又疼。

  “发什么呆呢?”景衣稍稍用力捏捏他的手心,“去换衣服。我让人给你热碗姜汤。”语罢抽出手要去厨房,刚转身就被江遥寄从背后拢入怀中。

  s-hi答答的寒气透过凉夜侵扰上肌肤,连带着还有那人炽热的温度。耳边感受到那人呼出的热气,和充满委屈与惶恐的话语:“要走了吗?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八成是真的疯了。不是他疯就是自己疯。景衣抬手揉了揉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道:“乖乖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出发前夜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江遥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细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自己先是疯了,然后掉入水池,爬出来后就恍恍惚惚,似乎后来景衣回来了,给自己换了衣服还喂了暖暖的姜汤。

  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带着被窝里的热乎气,隐隐约约还有景衣身上常有的不知名的香气。

  端了與洗用具进来的巧枫见他醒了,道:“头还疼吗?”

  江遥寄闻声猛地一激灵,好像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大脑当机了一秒才说:“没事了。”

  巧枫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虽然昨天有景衣安慰,心里对江遥寄,总归还是有芥蒂。江遥寄也明白自己需要给她道歉。话未出口,又听巧枫说道:“起来洗脸吧,一会儿给你端饭。”

  “……好。”江遥寄顺手摸摸脸,干干净净,是昨天景衣亲自给他擦过的。江遥寄这才想起来没看到他:“景衣呢?在皇宫吗?”

  “你就不能叫一声三皇子?”巧枫冲他翻了个白眼,“刚回来,这会儿在屋里。”

  “怎么中午就回来了?”江遥寄问。

  巧枫颇奇怪地看他一眼,那眼神令他心里咯噔一下。“三皇子明日去新疆域,就是从宇国分来的那块地方。没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宫里的姐姐们讲,最近皇上和大皇子都很烦躁。”

  江遥寄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憋着一口气,又像是悬了块石头。

  傍晚景衣处理完事情,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转了个方向,直奔江遥寄的庭院。

  江遥寄料想他应当会找自己聊聊,估摸着时间泡了茶,正巧他就来了。

  景衣的身上还带着些凉意,走进来便是扑面的寒风。江遥寄递给他一杯茶,清亮透底,又带着徐徐的热气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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