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是祁昙的左手。阿诺德的视线甫一接触到祁昙的左手手腕处,便仿佛被黏在了上面一样,再也挪不开去。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浅红色的痣,醒目极了。
阿诺德的思绪骤然炸开,他轻轻用手指蹭了蹭那颗痣,确定那并不是溅上去的血迹,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阿诺德撩开不小心滑落在祁昙脸前的头发,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原本在自己脑海里极为模糊的脸庞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他要找的少年,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埃尔弗雷……”阿诺德低声呢喃着,看见少年有些茫然地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诺德的瞳孔骤缩,埃尔弗雷没有告诉过他吗?不,他告诉了的,在自己逼问埃尔弗雷,威胁他离开北海域的时候,埃尔弗雷告诉过他。
他告诉自己,他就是那个少年。
可是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反应?他捅穿了埃尔弗雷的触手,不相信埃尔弗雷的解释,甚至还……甚至还出手将埃尔弗雷重伤,然后把他丢进了冰冷的地牢里面。
要知道,那地牢可是专门为那些重犯所准备的啊!他却就这样把一个一直忠诚于他的下属关了进去,还纵容那几个护卫对他百般羞辱。
那为什么埃尔弗雷不变作人形,来证明自己说的是事实呢?
这样的疑惑只冒出了一秒不到的时间,便被阿诺德自嘲的低笑声给击碎了。这还需要想吗?自己在瘴气潭里伤的有多重,要想把自己治疗到最佳的状态,得耗费多大的法力?
更何况,当时的埃尔弗雷十有八|九是才变换为人形,便察觉到了他的危机,连忙赶来救他的。
体内的法力本就不稳定,还成功地把他救了回来,埃尔弗雷若是没有再生核,恐怕自己都得出事,又怎么可能不退化为更加容易恢复的兽型呢?
可他即使猜到了这种情况,却也只是当这是埃尔弗雷的痴心妄想,不仅没有重视,反而对他说:“本王给过你机会。”
直到现在阿诺德才意识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给过埃尔弗雷机会,一次也没有。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祁昙:啧,期待了这么久:)
阿诺德:一点也不期待!
第13章 这只海怪就是这么可爱13
怀中的少年有些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将阿诺德懊悔不已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
他低头看了过去,?j-ian??蓦地冒出些许慌乱。
少年白皙的脸颊上已经隐约透露出些许青紫的?c-h-a??,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现在也已经被不断涌出他唇角的血液给染红了,在他苍白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也让阿诺德有些不知所措。
“医师!快过来!”阿诺德用衣袖蹭去祁昙嘴角的血迹,毫不在乎那些红中带黑的血液弄脏了他的衣袖,“快!”
几位医师上前,许是阿诺德看着他们的表情太过恐怖,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有些颤巍巍的,但好歹是没有出错。
阿诺德紧紧地握住祁昙的一只手,仿佛是想将自己的力气传给他力气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曾经的阿诺德有多爱安斯,现在就有多恨他。恨他抢走了属于埃尔弗雷的身份,恨他想用毒|药致自己于死地,也恨他最终害得自己和埃尔弗雷都这么痛苦。
可除此之外,阿诺德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给自己两巴掌的?c-h-a??。
他知道,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相信埃尔弗雷,就不会有安斯的出现,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归根结底,错还是在他,然而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件事。好在,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差劲的那一步,他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
最让他宽心的是,埃尔弗雷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即使自己对他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他也是不离不弃地陪在自己的身边。
就连刚才,也只有他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阿诺德知道,埃尔弗雷爱他,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把握。
只要埃尔弗雷还爱着他,他就有机会弥补以前的一切,宠他爱他对他好,亲手为他带上属于王后的冠冕。
阿诺德暗自幻想着自己和埃尔弗雷的未来生活,却突然被医师怯懦的声音打断了,“王上……属下,属下已经尽力了。”
阿诺德的表情空白了数秒钟,目光迅速地凌厉起来,落在那几个弯着腰努力想要缩小自己的医师身上,“你们什么意思?”
“王……王上,他已经身中剧毒,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医师的话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属下无能,请王上责罚。”
“滚!都给本王滚!要你们有什么用!”阿诺德强忍着怒意骂道,将自己的双手都贴在了祁昙的身上,似乎是准备自己亲自来帮祁昙。
那几个医师大惊,连忙阻止了阿诺德的动作,“王上!您不可以这么做!”
“埃尔弗雷可以,为什么本王就不可以?”阿诺德甩开那几位医师的手,自顾自地依旧将手搭在祁昙的身上,但医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犹豫了。
“埃尔弗雷他肯定是不希望王上这么做的!”那医师见阿诺德对他的这句话有反应,便继续劝说道,“他希望王上您能活下来,如果您现在反过来因为他而再次中毒,您想想,埃尔弗雷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以埃尔弗雷的性子,定然是再次帮他逼毒,那样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您现在的身体很差,体内的法力都没有恢复过来,一个不慎两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那医师还在不停的叨唠着,阿诺德却没再理他,一个用力将祁昙抱了起来,向宫外走去。
“王上?您要去哪?”
“去找海皇大人。”阿诺德已经暂时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医师说的都是对的,他现在就算有心救埃尔弗雷,他的身体也绝对不会允许。
而除了他之外,唯一有能力救埃尔弗雷的,就只剩下海皇了。
阿诺德的脑海里冒出了那张自己只见过寥寥几次的面孔,深吸了一口气。海皇的实力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大,如果是他的话,埃尔弗雷体内的毒绝对能解掉。
可海皇大人他会帮忙吗?
阿诺德有些担忧,他不知道埃尔弗雷为什么会在海皇那里待了一个多月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能看出海皇大人对埃尔弗雷的重视。
他知道像海皇这类位高权重的人有多心高气傲,如果自己非常在乎的人却并不在乎自己的话,一气之下就有可能做出一些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比如说彻底控制住对方,亦或者是什么更加决然的方式。
就如同他自己一样。
可埃尔弗雷依旧出现在了他的身前,阿诺德摸不清楚海皇的心思,只能自己猜测,许是因为埃尔弗雷的不识好歹触怒了海皇,所以海皇将他驱逐了出去。
就像曾经的他想要对埃尔弗雷做的一样。
阿诺德不确定海皇会不会愿意救治埃尔弗雷,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得去尝试。
但还没有等他走出王宫的大门,一股让人忍不住想要跪拜的的强大气息突然将整座王宫都笼罩了起来。
下一秒,王宫的大门处凭空冒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长袍的边沿处点缀着少许银色,更多的银色暗纹缠绕在长袍的各处,看起来很是华贵。
最吸睛的却是来者头顶上的两根龙角,那代表着来人的身份——海皇塞穆尼亚,那位沉寂了数万年之久,却在如今不知为何又再次回归的海域至尊。
“海皇大人……您能救救埃尔弗雷吗?”阿诺德原本已经想好的说辞仿佛全部消失了一样,除了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外,他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塞穆尼亚冷冷地瞥了一?j-ian??诺德,“不用你说,本皇自然会救。”
海皇的出现太过于突然,又带着如此压迫的气息,阿诺德现在的全部力气都用来站直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像自己的那些下属们一样,早已因为支撑不住而跪倒在地。
塞穆尼亚没有去管眼前的那些人,他的视线自一开始就一直看着祁昙,见他现在正被阿诺德抱在怀中,还不停地向外吐着血,眼里划过一丝忧虑和不快。
他上前两步将祁昙抱进自己的怀里,阿诺德的阻拦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他甚至连塞穆尼亚的衣袖都没有碰到。
阿诺德没有想到海皇会?c-h-a??前来,更没想到他会主动帮埃尔弗雷治疗。
但很明显的是,祁昙的脸上的青紫之色迅速地消退了下去,甚至还染上了些许代表着健康的红润。
海皇脸上的担忧做不得假,在祁昙的毒素被解决后,他脸上的欣喜和宽心更是没有丝毫的掩饰。
这让阿诺德很是不解,海皇大人他不是已经驱逐了埃尔弗雷吗?为什么现在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诺德眼底翻腾的情绪被塞穆尼亚全部看见了,他冷哼一声,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一个转身便打算离开王宫。
“海皇大人,请您等等!”阿诺德见状有些着急,连忙叫住了塞穆尼亚,见对方没有理会他的话,他甚至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您不是已经驱逐了埃尔弗雷吗?现在又把他带回去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