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你是这么想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塞穆尼亚喃喃地重复了一声,扭头看向阿诺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阿诺德,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愚蠢。”
阿诺德被塞穆尼亚的眼神看得极为恼怒,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不好发作。更何况对方说得没有错,以前的他的确很愚蠢,蠢到无可救药。
但现在他已经醒悟了,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塞穆尼亚带走埃尔弗雷,哪怕对方是整个海域的至尊也不行。
况且,他有着塞穆尼亚绝对比不上的优势。
“强迫人并不是一个皇者应该做的,不是吗?”阿诺德努力勾起自己的嘴角,脸上划过一抹笃定,“埃尔弗雷并不愿意跟您回去,他想留在我这里。”
“留在你这里?”塞穆尼亚眯了眯眼睛,黑色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盯着对方。
“没错,埃尔弗雷他爱我。”阿诺德被塞穆尼亚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坚定地说了下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埃尔弗雷不会离开你来到我身边,不会为了救我而舍弃自己的性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爱我!他爱我!”
似乎是为了说服塞穆尼亚,又仿佛是在让自己安心,阿诺德将那几个字重复了三遍,整个王宫内都回响着他的声音。
塞穆尼亚没有出声,但嘴角勾起的那抹带着嘲讽之意的弧度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阿诺德强撑着逼迫自己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等埃尔弗雷醒过来以后,让他自己选择吧,是去您那里,还是留在北海域做本王的王后。”
出乎阿诺德意料的是,这一次出声阻止他的并不是塞穆尼亚,而是那个一直将头埋在塞穆尼亚怀里的少年。
祁昙并没有昏迷过去,在塞穆尼亚将他体内的毒素问题解决掉以后,他甚至一直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听完了两人全程的对话。
他从塞穆尼亚的怀中抬起头,微有些无力地看向了阿诺德的方向,轻唤了一声:“王上……”
阿诺德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两步,伸出手想要触碰祁昙的脸颊,却被祁昙一个偏头躲了过去。
阿诺德的表情一僵,手举在半空中,不知该作何反应。
祁昙看着身前的人,那人脸上的担忧和喜色是他期盼了数百年都没有盼到的,然而现在的他在得到以后,却只剩下满心的复杂和疲惫,连一丝欣喜都没有感受到。
最终,他微阖上眼帘,轻叹了一口气道:“王上,属下已经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塞穆尼亚:我说过我会再来把你抱回去=v=
祁昙:哦。
第14章 这只海怪就是这么可爱14
三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一样,寂静到让人觉得不正常。
良久之后,阿诺德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还想去触碰祁昙,塞穆尼亚却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阿诺德可以触碰的范围。
“埃尔弗雷……”阿诺德垂下胳膊,想要说些什么,嘴巴一开一合的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祁昙不想理他,干脆一个转头埋进了塞穆尼亚的怀里,一只手轻扯住对方的衣服,有些闷闷地道:“带我回去吧。”
带他回去,而不是带他走。塞穆尼亚为此勾勾唇,心情刹那间变好了不少。
祁昙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离他们不远的阿诺德听见,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脑袋迅速转动起来,将那简单的五个字分析透了之后,得出了一个让他呼吸一窒的结论——
埃尔弗雷他打算放弃了,他不想再追随自己了。
还没等阿诺德做出什么反应,塞穆尼亚便低低地嗯了一声,一个转身便离开了王宫,在察觉到身后的阿诺德似乎想要追上来时,扭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阿诺德被那一瞥定在了原地,直到塞穆尼亚带着祁昙消失了以后,他才身体一软,被赶上前来的几个下属扶住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打算一改以前的态度,打算开始对埃尔弗雷好起来的时候,埃尔弗雷却不再打算坚持下去了。
也对,埃尔弗雷他跟在自己身边已经有好几百年了,而在这期间,自己甚至连一句好听一些的话都没有对埃尔弗雷说过。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肆意地利用埃尔弗雷对他的忠诚,毫不怜惜地对他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情。
想到一个多月以前,自己为了那个只想杀死自己的少年,而将埃尔弗雷拖到自己身前挡住伤害的举动,阿诺德的心口蓦地一痛。
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自己深爱的人从未在意过他,甚至为了别人而毫不犹豫地舍弃他,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心寒。
而埃尔弗雷却坚持了好几百年,从未抱怨过自己对他的冷漠与恶劣,忍受着自己的各种辱骂,看着自己否定他的存在转而去相信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让那个少年抢走属于他的身份与应得的一切。
阿诺德想起自己曾经对埃尔弗雷说的一句话,他对他说,他没有资格来怀疑他的判断。
埃尔弗雷怎么会没有资格?在安斯的事情上,他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来怀疑的人。
阿诺德忍不住低笑出声,带着对自己的讥讽和无比的悔恨,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相信埃尔弗雷就好了,如果他不对埃尔弗雷有那么大的偏见,没有对他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现在的埃尔弗雷恐怕已经成为了他的王后。
没有了南海域的打扰,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误解没有烦恼。但这一切全部都被他亲手毁掉了,连残渣都没有剩下。
阿诺德突然有些恍惚,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埃尔弗雷的呢?他强大并且忠心耿耿,哪怕脾气差了点,心地却并不坏,甚至比他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太多。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那样苛刻地对待他呢?
阿诺德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原因——埃尔弗雷的实力太强了,本体还是海域中极为珍惜的海怪八爪怪,他怕埃尔弗雷接近自己有其他的目的,怕埃尔弗雷对自己有威胁,怕他抢走属于自己的王位。
但埃尔弗雷跟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他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忧虑,却已经改不了自己对待埃尔弗雷的态度了。
压榨他辱骂他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不想改也不愿意改,甚至在看见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昂的埃尔弗雷,只会在自己的身前露出恭敬而怯懦的姿态时,感觉到了异样的满足感。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连八爪怪都臣服在了自己的威严之下。
真是可笑至极,海皇大人说得对,他的确很愚蠢。
如果埃尔弗雷真的有意要抢夺他的王位,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弯弯绕绕的事情呢,以他的性子,想要的直接拿走便是,绝不会为了那样一个对他而言没什么用的东西而委屈自己。
只可惜,阿诺德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晚得有一些离谱。
阿诺德又一次笑出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眼泪都快被他笑出来了。他急促地喘息着,体内的法力还没有稳定下来,现在又因为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暴躁了起来。
但阿诺德现在并不是很想去控制自己的法力,他想试一试法力失控的感觉,想亲身经历一次埃尔弗雷所承受过的痛苦。
虽然这痛苦根本不敌埃尔弗雷所承受过的万分之一。
许久之后,在那几个医师和下属的惊呼声中,阿诺德猛地喷出一口血液,渐渐失去了意识。
这是他应得的,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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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目标人物对您的好感度已经统一,目前为九十分。目标人物的悔恨值上升三十分,目前为八十分。】
埋头在塞穆尼亚怀里的祁昙忍不住勾了勾唇,任务的进度到现在为止总算是有了一个较大的进展,所有发生的事情几乎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当然,塞穆尼亚除外。不过他的存在并不会阻碍他的任务进度,恰恰相反,祁昙发现塞穆尼亚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协助他完成任务。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不靠谱,但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祁昙无意识地开始摩挲起自己手腕上的小痣,脑袋随着塞穆尼亚的行动而轻微晃动着,不自觉地磨蹭着对方的胸膛。
塞穆尼亚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年,眸子里划过一丝宠溺,忍不住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这会给他一种真实感。
十数万年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对方,若不是他足够强大,换作其他什么普通人,恐怕早早地就将祁昙的存在给遗忘了。
但他没有,反而因为时间的流逝,祁昙在他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累积增长的相思之苦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好在祁昙最终还是出现了,即使他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没关系,他相信自己在祁昙心中的地位,相信存在于他们灵魂之间的联系。
回到海皇的宫殿以后,塞穆尼亚将怀中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抱到了床上。
“我以为你会照顾好自己。”塞穆尼亚看着少年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眼里划过一丝不满。
祁昙撇撇嘴,“我没这么说过。”
塞穆尼亚语塞,看着少年状似满不在乎的的神色下隐藏的些许心虚,终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你啊……”
他的视线在祁昙的唇瓣上流连了几秒钟,随后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扯过一边的被子帮他盖上,“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记得这三个月要静养。”
祁昙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塞穆尼亚托起祁昙的左手,亲了亲他手腕上那粒浅红色的小痣,起身准备离开时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你体内的暗伤还没好,等到了你觉得合适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我随时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