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于无声处 by 章半丁(上)【完结】(8)

2019-05-07  作者|标签:


  “没有。”展昭心里怦怦打鼓,可面上仍是温和的笑着。“就是害得四哥的公文箱报废了,真对不起。而且我不该扔下电话就跑。”
  “我说你们俩个都够蠢的。”白玉堂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双重火力。蒋平和展昭一起齐刷刷地望向他,眼神里一致显露出“你才蠢”的意味。白玉堂不予理会,在展昭另一侧坐下,拿出毛巾擦擦汗,不紧不慢地说:“先说展昭你,留下电话也不怕人讹诈。这年头,能随便给陌生人留电话吗?记住了,以后别做这种傻事儿。再说你四哥,给你留的手机号码你当时都不确认一下,要是假的呢?要是骗子呢?本来不用陪我也得拽着让他陪。”
  蒋平都听傻了,感叹道:“五弟,骗子见了你,估计得把脚一块举起来投降。”
  展昭一听,扭头看白玉堂,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四哥 下

    一场球打下来,白玉堂和蒋平两人后背的衣服都让汗水塌湿了。换了衣服,三人在休息大厅先歇息了半个钟头,然后一起向草民饭店进军。临上车前,展昭和蒋平一阵客气,都想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对方。最后白玉堂一音定锤,四哥坐副驾驶。上车后,白玉堂透过后视镜望望后座上的展昭,对方冲他露出个赞赏的笑。
  草民餐厅的菜肴价格虽然出了名的贵,可是生意依然火爆。事先没预定,三人在入口处等了快一刻钟才等到空位。运动过后,白玉堂早就饿得不行了,菜单都没看就麻利的点了菜。展昭也随意地点了个,就剩下蒋四爷还在那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
  “四哥,我都要饿扁了,你倒是快点啊。”
  “急什么?今天是请你还是请我?”
  白玉堂被噎得说不出话,愤愤得只能咬牙。展昭看着他们哥俩儿斗嘴,轻笑不语。
  点好菜后,不大一会儿,四菜一汤就全上齐了。
  “你别说哈,上菜还真够快。不枉咱等了那么久。”蒋平赞了一句。
  白玉堂不顾形象的一边吃一边嘟囔:“这么贵还有人排队等位的餐厅,本市就这一家,肯定是有它的长处的。”
  “哥哥这不可是头一次来嘛,哪像你见过这么多市面。”
  “展昭也头一次来,对吧”白玉堂扭头问展昭。
  放下汤勺,展昭抬起头答:“嗯,第一次。”
  “听见没?四哥。我都没这好命,别说带我来这了,他回来都还没来得及请我,就被你给抢先了。”
  蒋平听了差点没噎着。五弟向来口没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这不是还有展昭在么,怎么也要顾及下对方的感受啊。扭头看看展昭,却见其神情坦然,丝毫没有尴尬之意。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缘由。展昭只当他是白玉堂的四哥,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某种特殊关联,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暗地里偷窥了别人内心的隐私一样,让蒋平觉得有点对不住展昭。赶紧找了个话题打岔:“巧了,今儿一桌都是清淡菜,五弟改口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照顾你们俩?”
  “四哥也忌口?”展昭问。
  “胃口不好,没法子。想当年,就喜欢吃辣的,现在只能干看着别人吃啦。”
  “这你们俩可找到共同语言了。展昭也好这一口。不过前阵子闹肠胃炎,现在也不敢瞎吃了。”白玉堂一边盛汤一边看看两人说:“这叫同病相怜?”
  “享受美食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种痛苦你是无法理解的。”蒋平叹道。展昭目光一暗,笑笑低下头。
  一顿饭下来,主要都是白玉堂和蒋平在说话,展昭偶尔说上两句。他已经习惯了这两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就算他不说话,也不会有冷场的时候。
  饭后,展昭起身去结账,白玉堂一把拉住他。“我和你一块去。”
  “不用。”
  “我怕你钱不够,到时候多丢人啊。”白玉堂挑挑眉,一脸坏笑。
  展昭也不介意,笑着捣他肩头一拳,转身去前台了。
  “老五,你和展昭现在到底...?”蒋平问。
  “只是朋友。”白玉堂打断蒋平。
  “他为什么出国,你就没问问?”
  “他出国肯定有他的原因,他不想说,我问又有何用。他回来以后也没告诉我,如果不是碰巧遇到,我想他根本不愿再看到我。”白玉堂叹口气:“其实他为什么出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无法忍受他的突然消失,一个字都没留下,人就不见了。”
  蒋平不知该如何安慰白玉堂,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五弟的肩头。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他也够残忍的。我嘴上虽说只是朋友,但谁都清楚那是骗鬼的。明知道他对我不可能有什么,还这么一厢情愿的对他。”扭头看看展昭等在柜台前的背影,白玉堂无奈地说:“其实是我在逼他。”
  “就算你逼他,展昭也有自己的意愿。他要不想和你说话,不想和你见面,今儿也没必要和你出来,更别说见我这个四哥。要我看,他还是挺重视你这个朋友的。”
  “四哥,你真这么觉得?”
  “是,没和你打哈哈。”蒋平看白玉堂眼里直冒光,忍不住提醒他。“你别穷高兴,自己刚不是说了,只是朋友!”
  “四哥,你就不能改改你这劣根性?给块糖就好了,非要扔什么炸弹!”
  蒋平嘿嘿一笑,夹了一口脆皮豆腐,故意吧唧着嘴,吃得那叫一个香。白玉堂看得鼻孔冒烟,恨不得能在那豆腐里放个石子进去。
  饭后,三人一起出了餐厅。站在便道牙子上蒋平掏出烟递给两人,白玉堂接了,展昭摆摆手。
  “我不会抽。”“他不抽烟。”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说道。
  “展昭,我听老五说你想开个书店?”
  “是有这打算。”
  “刚好我给人装修过书吧,改天找点图纸和资料,你看看。”
  “谢谢四哥。”展昭笑着道谢,又有点疑惑。“书吧和书店有什么不同么?”
  “这几年新时兴的。比一般书店顾客面要广、要杂,装修也比较人性化。而且多数都带吧台,可以顺便出售咖啡和饮料。你要是想开个小型的书店,不如弄个书吧。以前我装修的那个书吧,才30多平米,生意还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蒋平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名片盒,拿出张名片递给展昭。“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别客气。”
  “好。”展昭双手接过名片。
  “四哥,把你电话给我。”白玉堂对蒋平说。“你也留个展昭号码,回头好联络。”
  蒋平掏出手机递给白玉堂,白玉堂快速的按了几个键,拨出。展昭的手机刚响,白玉堂就挂断了。“好了。”
  “行了,天不早了,明儿还要加班,我就先撤了。”蒋平说。
  “不送。”白玉堂一点不客气。
  蒋平撇了白玉堂一眼,顺手拦下一辆出租上了车。白玉堂和展昭二人目送车子开远了,才慢慢向停车场走去。
  “猫儿,你在国外也开车吧。”
  “没有。”
  白玉堂不可置信的看看展昭。“那边二手车那么便宜,而且离了车寸步难行,你就没整一辆开开?”
  “我住校。用不着车。”展昭笑着说。
  “那你还会开么?”
  “当然会。”
  白玉堂和展昭是高三毕业暑期一起学的开车。当时报名的人超级多,只有大货班还有空余名额。炎炎夏日,两人坐在大货车的后车斗里,忍耐着高温的烘烤,听着教练用滑稽的口音训斥同期车友,笑得乐不可支。
  “那等会儿你来开车,我享受享受。”白玉堂将燃到尽头的香烟掐灭,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内。
  “还是算了,那么久没碰,手生了。”
  “碰碰不就熟了。”
  “就你这脾气,还是免了。我可受不了你的‘伶牙俐齿’。”
  “我有你说得这么‘厉害’么?”
  展昭没回答,将围巾向上拉拉,连嘴巴也一起捂上了。白玉堂扭头看看他,微微一笑,突然拉起展昭就往前跑。“喂...”展昭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急忙跟紧了一起快跑起来。
  露天停车场上空旷无人,只有几盏昏暗的街灯,在寒风瑟瑟中发着淡黄色的光。两人一前一后奔跑的脚步声和那因跑步而形成的喘气,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和突兀。车停的不远,不一会儿就跑到了。白玉堂松开手,望着倚在车侧的展昭说:“不冷了吧。”
  很久没有这样奔跑过的展昭,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耳边似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平复了一下呼吸,展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大晚上的,你又抽风。”
  这就是展昭,稍微有些**的问题,他总是轻巧地躲过去,从不正面回答。白玉堂望着吐息仍有些不稳的展昭,真是恨极了又爱透了这样的他。走到另一侧,掏出钥匙打开车门,白玉堂往车上一趴。“展总,上车吧。用不用小的给您开门?”
  展昭一听立马站直身体,麻利的打开车门上了车。白玉堂趴在车上闷头笑了好一阵,等展昭坐稳了,才慢悠悠地躬身钻进车内。
  旋转钥匙,发动马达,白玉堂笑嘻嘻地对着展昭说道:“您坐稳了,咱这就出发。”展昭倚在车座上,正视前方目不斜视,瞅都懒得瞅他一眼。
  车子在空旷的街头行驶,窗外霓虹点点,高楼大厦、树木围栏从眼前飞速划过。
  “猫儿,上次给你的书,看了没?”
  “还没,被我表哥拿走了。”
  白玉堂一咬牙,这死江冬,怎么竟和他对着干。“他拿去干嘛?”
  “他说这书很火,借去看看。”展昭见白玉堂不痛快,也觉得有点抱歉,毕竟那是白玉堂送给他的礼物。“他看完了,我就要回来。”
  “算了,反正你也不准备出演。以后有时间再看也一样。柳娴这几天忙着赶稿,我和她约好了后天上午十点在木贯碰面,到时候你直接过来。”
  “好。”展昭点点头。“对了,我想买个手提电脑,什么牌子的好?”
  “别买了,我正想把我那个老的换掉,你要是不介意,就拿走用。”展昭没说话,白玉堂怕他多想赶紧解释:“我那手提用了两年多了,早有心换了,扔了也是可惜。你又这么喜欢怀旧,收了当老古董吧,和你那手机正好配套。”才一说完,也不等展昭回话,白玉堂自个先哈哈乐了。
  展昭撇他一眼道:“老古董怎么了?你拿来,我收了。”
  “明儿我就给你送过来。”
  “我不急,等你买到新的再说。”
  “那好,明儿中午我就去买。”
  “我说了不急...”
  “你不急,我急。”
  展昭已经无语望天了,这白玉堂真是想起什么是什么。四年多了,还是一点没变。
  “不然明天中午我来接你,你跟我一块去?”
  “我不懂行。”
  “没事儿,我挑品牌型号,你帮我参谋参谋外观就好。”白玉堂看展昭有点动摇,赶紧添油加醋:“你收个古董,也得出点资金不是,我就让你给我出点意见。”白玉堂说着,对着展昭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慢慢靠拢,只留下个小细缝。“就这么一丁点意见,划算吧。”
  啪的一下拍在白玉堂的手背上,展昭被白玉堂的孩子气搞得哭笑不得:“你老实点,好好开车。”
  “是,展总。”
  这一喊,展昭也忍不住乐了。“看你演的角色都挺正儿八经的,怎么就没学着点?”
  “猫儿,你看过我演的剧?”
  “嗯,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看过。”
  “我演的怎么样?”
  “马马虎虎。”
  “真的?”白玉堂显得有些沮丧。
  “不过我舅妈看得挺带劲儿的。”
  “喂,你这样说,我很伤心啊!”白玉堂认真地说。
  展昭撇过头,手肘杵在玻璃窗沿上看向街道:“你好好演戏就好了,只要尽力了,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再说我也不是专业影评人士,有些角色,我还是挺喜欢的。”
  “哪些角色?”
  “《掌声》里的汪小涵,《无所事事》里面的丰玉高,还有《凌迟》里面的关晓伟。嗯....就这几个吧。”
  车窗外霓虹灯忽明忽暗的闪过,朦朦胧胧地照射在展昭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美。白玉堂不时转过头望望他,恨不得这条路永无尽头,就这样跟着他一直开到老,直至青鬓华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父亲 上

    第二天中午,白玉堂带着手提来找展昭。一进门,看刘蓉正端了一盆热腾腾的汤出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白啊,一块吃。”
  白玉堂笑着答了声好,扭头对展昭说:“昨回家给你重装的系统,盘什么的都在包儿里面了。”
  “谢啦。”展昭接过手提背包。“你下午还回公司么?”
  “嗯,二点半之前得赶回去。”
  “那咱吃完就走。”展昭说完走进卧室放下手提,然后到洗漱间洗手。
  坐在餐桌前,白玉堂看着桌上竹盘里的面点说:“这个叫糖三角吧?”
  “小昭小时候可爱吃这个。”刘蓉答。
  “这是我舅妈自己做的,比外面的好吃多了。”展昭走进来坐下,拿了两个,然后递给白玉堂一个。“尝尝?”
  白玉堂接过来,咬了一口。“嗯,好吃。”然后对着刘蓉咧嘴一笑:“您别笑话,以前我还真没吃过这个。”
  “花生和红糖馅的,多吃几个,对身体好。”说着在展昭的小碟里又放了个。
  展昭看看舅妈,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好。”
  吃过饭,刘蓉嘱咐两人先消化消化再出门。趁着这会儿时间,白玉堂正好显摆一下他的‘旧’手提。
  展昭看白玉堂用的那么顺溜,用胳膊肘捣了下白玉堂。“让我试试。”
  扭头一笑,白玉堂将桌上的手提移到展昭面前。展昭的食指在触摸板上轻轻滑动,看着鼠标随着他的动作而左右移动,不禁露出新奇的神色。
  “你没用过手提?”白玉堂看着他生疏而略显笨拙的动作,忍不住发问。
  “我爸不让我用。”展昭盯着屏幕下意识地答道。
  “你爸还管你这个?”
  “嗯?”展昭扭头,这才发觉刚才在不知不觉中说跑了嘴。“我爸勤俭惯了,反正学校里有机房,一样。”
  白玉堂忽地想起展昭的古董手机,不由发笑。“要说勤俭这点,你可够随你老爸的。”
  关掉手提,展昭起身从衣橱里拿了件大衣。“走吧,不然等会儿你来不及回公司了。”见白玉堂转身出屋,展昭快速从抽屉里拿出个药瓶,倒了两颗药片扔进嘴里。
  走进客厅拿了外套,白玉堂转身朝着透明玻璃窗咚咚敲了两下。另一侧的展昭正在仰头喝水,听见动劲儿扭头朝他看看,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口,然后放下杯子,擦擦嘴角走出厨房。
  两人知会了刘蓉一声,一起走出家门。
  到了电脑商城停车场,白玉堂泊好车,扭头看看副驾驶席上的展昭,对方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看窗外,展昭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到了?”
  “嗯。”白玉堂答道。“醒盹了?”
  展昭伸了个懒腰,愣神坐了一会儿。突然挺直腰杆,精神大振,说道:“开路。”哐地一下打开车门钻下车去。白玉堂笑笑摇头,跟着走下车。
  白玉堂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展昭直接上了三楼,来到一家联想专卖店。刚过中午,人不多,两人才一进店门,就有一人迎了过来。
  “等你半天了,刚哥们儿叫我去吃饭,我都给推了。”走过来打招呼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个头挺高,剃了个平头,看上去清爽精神。
  “丁游,我大学同学。这是展昭。”白玉堂给二人介绍,丁游和展昭互握了下手。
  “昨儿跟你说的,想买个手提,给我推荐个好点的型号。”
  “打不打游戏?”丁游问。
  “不打。主要就是为了出差带着方便。”
  “那你看看这款,和你以前那款差不多,配置稍微好点。”丁游带着两人往前走了走,在第二排手提展柜前停了下来。“一万出点头,也挺实惠。主要是速度快,性能也不错。”
  白玉堂看看旁边贴纸上写的配置,扭头问问展昭:“猫儿,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看着挺轻巧的。”展昭答。
  “这款和东芝最新款的超薄本相差不多,东芝那个更轻点,你也可以考虑看看。”丁游推荐道。
  “不用。咱支持国产,就这款了。”
  丁游瞪大眼睛道:“你这决定也太快了吧,不再看看别的?”
  “在网上看的时候就相中这款了。就它了。”白玉堂拿起旁边的小册子看了看,然后翻到外型那页,凑近展昭给他看:“哪个好看?”
  展昭看了看,颜色还挺多。有红、金、蓝、银、棕五种。想了想说:“银色。”
  “我觉得蓝的好看。”
  “那就蓝色。”
  “你不是最喜欢蓝色的吗?”
  丁游听着忍不住插上一句。“展昭眼光不错,这款银色设计的不错,大气又时尚,比蓝色的更适合你。”
  白玉堂不死心,将小册子又往展昭眼前递去:“再看看,哪个好看?”
  “银色。”展昭说着一笑。“还是你自己选吧。”
  “那就银色的。丁游,就银色的了。”
  “好。你们俩先随便看看,我去给你拿机子。”
  白玉堂看丁游转身走远,凑到展昭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也喜欢银色的。”
  展昭笑笑不语,转身向右侧的手机专柜走去。
  下午回到家,展昭将新买来的鼠标插在手提上,打开机子,开始浏览网页。打开韩大夫的论坛网址,看到注册页面最上方,一段加粗的黑体字:
  关爱论坛是为了给韩医生和病友间提供交流的网络平台,为了方便解答问题,我们建议大家采用实名注册。
  展昭想了想,从床头柜上拿出手机,给江冬发了个短信。不一会儿,江冬就打过来了。
  “是我。”
  “嗯,看到我发的短信了?”
  “嗯,看到了。上次我就随便注册了个ID,咨询的时候我写了你的名字,韩大夫记得你。不过他说最好回头注册个实名账号。”
  “好,知道了。”
  “那我先撂了。”
  “嗯,谢啦。你去忙吧。”
  展昭放下电话,双臂环抱在胸,盯着电脑屏幕那段话呆呆看了半天,最后在下面的注册ID一栏打上‘展昭’二字。舒口气,展昭自嘲地笑笑。这世上叫展昭的又不只有他一人,紧张什么!再说了,他又不是什么名人,难道那家伙还会搜索他的名字不成。移动鼠标,展昭继续填写空栏项,提交,注册成功。
  论坛上大部分都是咨询帖和感谢帖。韩大夫不仅将电话号码留给病患,甚至在家中也免费坐诊开药。看着那一行行感动的话语,展昭深觉触动。关上电脑,他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会,然后换了睡衣爬上床。
  慢慢来,总会好的。他想着,慢慢沉入梦乡。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大学时,正在山里集训,白玉堂不知怎么突然跑来找他。而自己竟然没跟教练和同学打招呼,就随着白玉堂一起下了山。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四处一看,正是家乡。白玉堂小跑着过了马路,站在对面向他招手。展昭望着他,却迈不动脚步。他开始心慌起来,朝着对面喊:“我的腿......”可对面的人却像听不到他的声音,一直在对他微笑,向他摆手。他艰难地迈开步子,却被自己绊倒在路中央。两条腿像不是他的一样贴在地面上,什么都感觉不到。耳边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他腾地扭头,一辆货车急速向他碾压过来......
  展昭腾地睁开双眼醒了过来,静静躺了一会儿。然后蜷起右腿,用手掐了掐。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如同身临其境。那般焦虑沉重的感觉,直接浸入到现实中来。他以前也曾梦到过无法行走,但是这一次,真切得感同身受。
  柳娴望着展昭推门而出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陶鹏啊陶鹏,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憎恨你。”如果没有这次机会,她只是觉得遗憾,可是当她和展昭面对面谈话以后,对方的气质和言谈举止,无一不让她欣赏,心中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种简树一角非他莫属的强烈感觉。但事与愿违,柳娴费尽了唇舌,展昭却依旧不为所动。虽然他口气委婉,但拒绝的态度坚定彻底,令她不得不接受事实。“处事温和不一定等于中庸,语言温和也不代表没有个性,而外表温和更不见得没有傲骨。”柳娴收回视线,托着腮,望着长长的会议桌出神。或许展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谈得怎么样?”陶鹏推门而进,打断了柳娴的思绪。
  柳娴撇着嘴,摇了摇头。
  “不行我去说说?”
  “没戏了。”柳娴说着,拍了拍桌子上的书:“他但凡有一丝兴趣,也会看看这本书。”
  陶鹏坐了下来,有些诧异地望了望柳娴。“白少说送过他一本啊。”
  “他完全没看。我问他对简树一角感觉如何,他竟然说不知道简树是谁。”柳娴的语气中明显有种受伤的味道,陶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呀,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
  “什么表情?”陶鹏问。
  “谦逊儒雅,但绝对能让你郁闷到死的表情。”柳娴想起当时的情景,现在却只剩下笑了。“虽然不甘心,但总不能强人所愿。看来只能让田品上了。”
  既然作者本人都放弃了,陶鹏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坚持。默默点了点头,予以支持。
  和柳娴谈完后,展昭走出会议室,白玉堂正在外面等他。展昭左右望望,见江冬不在,稍稍放下心来。
  “看什么呢?”白玉堂问。
  “没,我表哥不在?”
  “明天要去外市录制个综艺节目,他在安排行程上的事儿。”
  “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柳娴这边谈完了?”
  “完了。”
  “那好,今天事情多,我就不留你了。”
  “嗯,祝你一切顺利。”展昭和白玉堂告别后,匆匆离开木贯。幸好没有撞见江冬,不然被他知道,又要凭添担忧。
  展昭笑笑,顺着马路向前走。前面不远处有个公交站牌,侧面贴了整幅的广告,黄色的,看上去特别显眼。他走过去站在路线指南前挨个看,可上面的路名,他一个都不认识。放弃坐公车回家的打算,他走到马路对过的报刊亭,买了几份报纸和商机杂志,然后拦了辆出租,打道回府。路上堵车,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开了一个半小时多才到家。展昭在小区后门下了车,散着步走回家。
  爬上三楼的时候,展昭有点喘,歇息了一会儿才按下门铃。开门的是舅妈刘蓉。
  “小昭,你可回来了。”刘蓉急火火地说道。
  “舅妈,出什么事儿了?”
  “你爸回来了。”
  展昭一听,不由皱紧了眉头。他并不是不想见到父亲,只是这一次他们二人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一时间心乱如麻,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客厅。一声爸爸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见展怀义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吼道:“出去这么长时间,你跑哪儿去了?”
  展昭低下头,慢慢走到茶几旁,将手里的塑料袋一放。“我去买报纸和杂志。”
  “买个报纸用得着那么长时间?”
  旁边的江夜万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拉着展怀义坐下。“孩子刚进家门,你让他先去换个衣服。”说着赶紧冲展昭使了个颜色。
  没想到才一见面,父亲就这么大火气。展昭心里也不好受,煞白着脸默默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怀义,你这是何苦呢?你以为这是在部队的时候啊,一发话,手下的人就得都听你的?”江夜万看着妹夫叹口气。“小昭这么大了,也有他的自尊心,你这么吼他,他心里也憋屈不是。”
  “就他那身体,还自己出门乱晃,我真......”展怀义说不下去了。
  刘蓉一听,鼻子一酸,眼眶立马湿了。当年展昭的母亲,自己的好姐妹,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此时展怀义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是那种担忧和害怕,刘蓉又岂能听不出。为了不再添乱,她赶紧端起茶壶去厨房,佯装加水。然后把做好的菜,又放进锅里热了一遍。再怎么闹别扭,人也总要吃饭。
  这估计是近日来展昭吃的最难熬的一顿饭了。他一点没有动筷子的**,却又不能不吃,几次将食物放在嘴边,强迫自己咀嚼,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食不下咽,吃了没两口,就再也吃不动了。展怀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仍倔着脾气不发一言。一顿饭下来,爷俩两人都没吃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父亲 中

    展昭坐在床前,望着八角窗窗台上的白瓷杯,愣愣出神。刘蓉几次从他房门口路过,看到他一动不动像个雕塑般挺直又削瘦的背影,心里象针扎一样难受。当年,她与江夜万一家住一个院儿,整条胡同里她和江夜万的妹妹江菡珊的关系最好,每天上下学两人都要一起走。如今那座陈旧的大院早已片瓦不留,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停留在时光深处。那里记载了她的青春,友情、爱情与亲情,一切都是那般美好。结婚后,她相夫教子,江菡珊时常回娘家,姑嫂间感情甚笃,情同姊妹。后来展怀义被调到南方军区,江菡珊跟着丈夫随军乔迁。刘蓉还记得江菡珊抱着孩子与她道别的时候,小外甥不知道两个大人为什么哭,乖乖地窝在母亲的怀里,手里捧着个苹果,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时看看她,又看看母亲。展昭小时候在大院里跟着外婆的时间比跟着父母在军区里还要久,她这个舅母就像半个妈一样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记得有一次出远门,小外甥拉着她问她去哪。她摸摸外甥的头说舅妈去看个亲戚,过阵子就回来。小外甥眨巴眨巴眼又问,过阵子是多久。她说,舅妈说的这个过阵子啊,是你一天数一根手指头,等你把两只手的手指头都数完的时候,舅妈就回来了。小外甥一听歪头琢磨了会儿,然后蹬蹬跑了。过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拿着几个的钢镚儿,拽着她衣角说,这是以前外婆给他的,现在给舅妈当路费,这样他数完一个手的手指头,舅妈就能回来了。她一听,蹲下身子,一把将小外甥抱起来,可着劲儿亲他的小脸。长大些以后,外人都说展昭的脾气随他爸展怀义,可刘蓉知道,展昭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儿,和江菡珊一模一样。江菡珊过世那一年,展昭不满十三岁。接到电报后,她和江夜万闻讯而至,头一次见到妹夫这般失魂落魄,整日倒在床上,萎靡不振,仿佛灵魂也随着江菡珊一起去了。反倒是展昭,安静地带着他们到灵堂祭拜,然后又跑出去买饭,回来后便一言不发,默默地陪在父亲身前。当时他和老伴只顾着安慰展怀义,却忽略了展昭这孩子。直到有次刘蓉去阳台上晒衣服,无意中撞见蹲在角落里的外甥,那顺着脸颊一行行滑下的眼泪,刘蓉这辈子也忘不了。再怎样坚强,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啊。现在外甥已经长得比她都高了,可在她心里,展昭还是那个即可人爱又可人疼的孩子。
  刘蓉想着,眼眶一热,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静静地走到展昭的身旁,递给他一杯温水。“小昭啊,吃药吧。”
  展昭抬头说了声谢谢舅妈,然后接过水,从抽屉里拿出药,合着水仰头喝下。
  “你爸爸大老远回来一次不容易,他在部队里当官当惯了,脾气冲说话直,其实心里是担心你。你自己身体刚好点,别和你爸置气了,啊?”
  “嗯。”展昭低头嗯了声,安慰舅妈说:“您放心,我明白。”
  刘蓉正想再和外甥说两句,一抬眼看到展怀义朝屋里走来,叹口气拍了拍外甥的肩头,随后退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看着儿子落寞的身影,展怀义心里也不是滋味。走过去在儿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尽量将声音放柔和了些:“小昭,跟爸爸回去吧。你身体还没好,回来又能做些什么?”
  “爸,您和Johnson大夫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展昭慢慢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双眼坚定地说:“我不会再回去了。”
  展怀义心头一跳,似乎被儿子看穿了心思,急忙掩饰道:“你回去以后,咱换个医院,不去以前那家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展昭觉得胸闷得难受,咽了口唾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奇迹了。就算换再多家医院,找再多个医生,也不可能......”
  “我不许你这么说。”展怀义打断了儿子的话。“只要能坚持,早晚有一天能治好。到时候你要做什么,爸爸都不拦你。”
  展昭闭上眼,一句话也说不出。四年了,为了他的病,父亲奔走了多少家医院,最后才找到血液病权威Johnson大夫,当时他已经在隔离病房住了二年有余,病情却时常反复,后来经过Johnson大夫的治疗,才得以缓解,从每周输血,坚持到二十二天输一次血,最终走出了医院的大门。父亲和Johnson大夫在病房外的那一番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病在世界医学界被称为‘软癌’,至今仍没有治疗的特效药,治愈的可能性可说微乎其微。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其实他早就预感到了,可是父亲却始终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为了将感染和危险系数降至最低,他甚至不惜将自己再送回隔离病房。一想起夜半醒来,他将再次孤独地面对那一片片惨白的墙壁和被单,他的心口便像压了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睁开眼,他腾地一下站起身,仿佛这样便能逃离那一片将要淹没他的白。“我不回去。”一句话刚出口,却又猛地跌坐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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