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宝 作者:风烟幻【完结】(21)

2019-05-07  作者|标签:风烟幻 强强 宫廷侯爵 生子

  哥舒宝珍想到这里,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无数次想让人捎信给哥哥和爹,让她回去。可是嫁出去女人泼出去的水,就算她真的再回到部落,难道会比现在更少一份被人耻笑?那里永远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事已至此,哥舒宝珍只能绞尽脑汁开始思忖如何去讨好纪连翰,平复他对这件事的怒火,为自己讨得生路。想来想去,却无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因为王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宠幸过她了,这件事更是将她推入了绝境。

  哥舒宝珍强忍住泪的抬起头,环顾着王府中这座最华丽寝房。

  一切,都还如初布置,正像是她刚刚成婚入府时的样子。火红的双鹊儿立在梁角,玫色银铃点缀在门廊之上,风起灵动,窗花喜字依旧,可偏偏那人的心就从来没有在这儿停留过半点。

  门外突然有了脚步走近的声音,哥舒宝珍猛的凝住神,仔细的又听了听。

  那脚步声十分熟悉。她心里像跳空了似的,一下感觉软绵无力,一下又猛的泵入了一股血液,踉跄几步就跑到了门旁,伸出手去打开门。可那只手,终究还是在提起的一刹,停住了。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缓缓将门推开。

  已经是深夜了,门外的灯光洒照进来,斑驳错综的点点交织打映在地上。

  哥舒宝珍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呼吸急促。

  纪连翰见她这么傻傻呆立在自己面前,兴许是累了,他发泄过一通以后觉得浑身空空,脸色也是分外的苍白。

  他一句话没说,就伸手将哥舒宝珍抱在了怀里。

  哥舒宝珍之前本是无声在低低啜泣,但当真被这突如其来的手臂包裹住的时候,她嗓子里发出了一种深深悲鸣般的呜咽声。

  纪连翰可不想听到哭声,这哭声让他心烦。

  “别哭了”他拍了拍哥舒宝珍的背,只淡淡三个字,哥舒宝珍便强忍住呜咽,不敢再惹恼纪连翰,生生努力将它咽了下去。

  怎么办呢?

  纪连翰知道自己愧对哥舒宝珍,她嫁给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为什么自己偏偏就不爱她呢?

  她那句质问没错。他确确实实,一刻,都没有爱上过她。

  他从来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他知道她一直尝试去做一个好妻子,但越是努力便越是失望,她于是将自己的忿恨宣泄在了这王府中的弱者身上。纪连翰越反感她,也就越不想宠幸她,这么一来二往,她也就从来都没有怀上子嗣的可能。

  他圈着哥舒宝珍在床边坐下,却一下也不想去牵她的手。

  “明天和我一起入宫,给太后请安。”

  意外! 这真是让哥舒宝珍大喜过望,她本以为纪连翰还要重提茹妃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纪连翰却是要带着她这个正统王妃一起入宫觐见。

  “是”她眉眼低垂,轻轻拭泪,说的十分温婉。一点都没有和纪连翰争执时的那股剽悍之风。

  纪连翰看了看她,双眼两只核桃一般的肿大,叹了口气,沈声吩咐道:“收拾收拾,这副样子出去,让人笑话。”

  “是”哥舒宝珍乖巧的一字都不忤逆。

  纪连翰是真的累了,好像将全部的气力都在抽打赵见之的时候被掏空了,他缓缓倚下,就靠在哥舒宝珍长长的软枕中,闭上眼睛。

  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一睁眼任何他必须面对的东西。

  哥舒宝珍见纪连翰就这么横躺在了自己身边,又惊又喜,迟疑了一下,便伸过手去给纪连翰解纽扣。

  他小时候颈部受过伤,因而从来不喜穿着太紧的衣服入睡。

  她这么一动作,纪连翰却轻轻按下了她的手,“不必了。”

  哥舒宝珍一僵,心中五味陈杂。

  但至少,王爷今夜歇息在她房中,这其中意义对茹妃那些贱人们,自然是不言而喻。

  王爷只要肯用时间陪着她,她便有信心能将局势扭转。

  想到这里,哥舒宝珍不禁又将目光投向了纪连翰的身上。

  他似乎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靠在软枕上睡熟了。

  其实,他睡熟的时候反而好更看,没有了那股锋利威严的气势,有的只是像孤云万里终归一处般的沉静萧然。

  这大梁国最英俊威武的夫婿,对他而言,的确实至名归。

  哥舒宝珍心头有什么在扎似的,滚烫灼人,纪连翰的气息顷刻间就暖干了她的泪痕。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探过头,轻轻的、轻轻的、将唇贴在了纪连翰的唇上。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慈恩宫中有一处僻静小院,就坐落在宫内的西北角上。门前种着两颗对称的参天银杏树,树枝挺茂伸展,叶片浓润,百年生长自自然然就将大半个院落覆盖在了y-in翳之下。

  小院里, 放有一只硕大的石杵,专门用来捣碾石块。郭太后喜欢养花,因此这陪衬花底的碎石必不可少。皇宫用度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家更奢侈些,石块是从海澜湖的湖底挖出来的,长途跋涉运至清辽专门供太后赏花而用。

  石头通常要碾成三种,略大、略小以及细石。这海澜湖石的质地并不松软,杵碾的过程也就相当的耗时费力。

  碾碎后再经过筛选,分出各种型质的石块,上贡给太后查看。若是太后稍有不合意,那便再需返工。来来回回,任慈恩宫的人都知道,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没人愿意做。

  慕容钦哲沦落至此,自然也就只能做这旁人都嫌弃不入眼的苦事了。

  他脸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又必须干着这不停出汗的苦力,涔涔的汗滴不断的蜇痛着他,他却死死忍着不去抓挠。

  短短不倒两日,手上便被石杵磨掉了一层皮,生生的露出里面细嫩的白r_ou_,红彤彤的印着血痕。

  被毁容的那一夜,慕容钦哲曾万念俱灰过,他不知道怎么活,但他确实还不想死。

  死是最容易的选择,一口气咽下去也就干干净净,世间一切都与自己再无关联。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他只想活下去,一看究竟。看看这各种嘴脸的人,走到尽头,都是怎样一番结局?

  人寿致达,俟河可清。

  看着他的宫侍时而犯懒,在门前打盹,一打就是好一会儿,他便多数一个人静静在这小院中杵石。

  从朝阳起,到落日晖,再到漫天繁星,月微旷境。

  他想,天上的玉兔大概也就是这样不停捣杵吧……只是,玉兔有嫦娥,一定不如他这般孤独。

  呵呵……

  想起他曾经失去的那个骨r_ou_,本也该是个属兔的男儿。

  他已经化成天神存于那天际间看着自己了么……会吗?

  这么想着,人境合一,慕容钦哲在清风中觉得自己和周遭的自然,和风、和树、和光、和每一种气味和声音融为一体。

  存在,原来是这般圆满的感觉。

  慈恩宫中这一日似乎突然就异常忙碌了起来,人声鼎沸,奔来走去。慕容钦哲不知那墙外发生着什么,只觉得与自己根本无关。

  郭太后折磨他才仅仅是一个开始,慕容钦哲无法揣测自己未来的路到底有多难走。他只是渴求自己内心的信念能够更坚定一些——向前。

  即使一小步、一小步,也要向前……为了他一路走来的意义,他一定要看到……

  慕容钦哲捣完一筐碎石,日头已经高高越过正午,从朝早到现在,他还水米未进,那看守的宫侍将院门死死锁住,人却不在了。

  他不过是个宫中囚徒,被轻待也是寻常。

  这院子里除了石头就是树叶和树干,没有任何能够果腹的东西,慕容钦哲站起身子,走到那墙脚y-in凉的一处洼地里,看看淤积了几日的雨水,现在已经沉淀的澄明。

  他伸手轻轻拨了拨柔柔水面,沾了些清凉的雨水出来,擦了擦脸,交织的伤口还是依旧疼痛。

  接着,他缓缓捧起了一捧水,送到嘴边。

  慕容钦哲,你已经沦落到要喝雨水吃树叶果腹的境地了么?在这旁人眼中最富饶壮丽的皇宫之内……?

  他想着,苦笑了一记,却还是一仰头将那雨水咽了下去。

  没什么,只要能活着。

  就在他嘲解自己的时候,天上一缕阳光突然透过树荫不知不觉的洒在他头上,细长的眼睫处卷起了一抹淡淡的明媚光亮。

  院门外的锁有了声响, “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

  谁知,却是一个清瘦整洁的宫侍提着竹篮走了进来。

  慕容钦哲回头看他,那宫侍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视,有那么一刹,谁都没有说话。

  那宫侍并非这两日一直看守自己的人,虽然清瘦,却一眼看去就有种超于寻常仆人的气华。身材是笔挺的,没有丁点儿卑躬屈膝的媚态,站在那浓润的银杏y-in翳之下,清逸的彷如画中人一样。

  慕容钦哲看出了他目光中与前人相异的善意,却顿时对自己这脸上的伤痕有些不好意思,这副狼狈的模样示人,实在是太失礼了。

  “你就是钦哲吧”那宫侍几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竹篮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慕容钦哲入宫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悦耳的声音唤自己名字,心中不知怎的,顿生好感。

  而且,他也的确饿了。隔着好远,都能闻的到那竹篮中透出的股股饭香。

  “该吃饭了,来”那宫侍看了他一眼,似乎体察到了慕容钦哲心中的不自然,将竹篮打开,一样一样的拿出了几只白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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