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掀开木盖,冒着清香的热气,君珩满意的盛了两碗。小菜他自然是不会炒的,所以全都丢进了锅里,但看成果还不赖,端上了桌子。
不理容离的拒绝,帮他擦了脸,洗了手,将人抱到凳子上。
容离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在他看来是小孩子心x_ing的君珩,和眼前这人,怎么也融不到一起。做起这些来,看似无比得心应手般。
见君珩满是笑意的目光盯着他,蓦然想到黄泉路上抱着他尸体木然的放下,露出惨白笑容的时候。从那个时候起,那个拉着他衣袖撒娇的少年,已经不见了,现在在眼前的,是一个想将他护在羽翼之下的男人。
心头泛起酸涩,在他的注视下开始低头喝粥。
孩童独有的n_ai声称赞道:“好吃~”
“阿离喜欢就好。”君珩闻言轻笑一声,眼里流光溢彩在闪动,完全不似在他人面前,静如死水无动于衷的样子。
舒天在门外徘徊了一阵,他脸上经常藏不住事,所以就没有直接进去,一直等着机会。
“冥主。”舒天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视线瞥了一眼正在堂前静静跪着的小身板,轻声道:“裴酋的住处找到了……”
君珩眼角闪露出危险的神光,示意舒天走到院外。
“告诉我位置就行。”君珩压低了声音,“你留在暗处保护阿离。”
“是!”
等君珩的身影没走远几步,舒天看了看容离,低着头自语道:“这景象活活就想是……”
“像什么?”
感觉周身的气息一凛,舒天惊了惊,实话实说:“像话本里头的小童养媳。”
“哼……”
下一瞬君珩又走远了,留下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哼和舒天尚未回神的脸,没看见君珩背过身的时候,藏在眼底微不可察的笑。
穿过大街小巷,君珩走的极快,他向来追求速战速决。不肖半柱香就找到了裴酋的住处。
藏得够深的,君珩心底道,直接跳进院墙里。此地向阳,不过清晨,阳光已经铺了大半个院子。踩着斑驳的树影,直接推开了里屋的大门,没有人?
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舒天早上才来禀告,应该是看的紧,抽空才来的找他的。
回头看了一眼院门,门栓是开着的,露出了一条挺大的门缝……
一声清脆的啪的响声,君珩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底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出了院门之后,两边都是箱子,凭着直觉随意选了一条看起来比较隐蔽的巷子,另一条是通向鄞县主街道的。
一路上紧追过去,巷子越走越深,连人都碰到一个。目光却逐渐幽深,清凉的风穿堂而过,甚至有点冷意。
脚步就在此时停了下来。
清晰的听见粗重的呼吸,以及带着迷惘的哼声……在清幽的巷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朝着几米远处的杂物看了几眼,轻步循着声音走过去。
“别过来,别过来!!!”躲在杂物里的人突然发出声音,歇斯底里的尖叫着,不让他人靠近,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头发杂乱的披散着,蜷缩在杂物堆里。
君珩岂会听从他的话,三不做两步上前,却被眼前的人惊到了。看不见他的脸,声音听上去很沙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自己抓烂,因为抱着头的两只手有些溃烂,指甲发黑,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来残留在指甲里的衣服的碎屑以及……他自己的皮?
视线转移到他暴露在空气里的手臂上,有抓的,也有自己用指甲掐的,仿佛为了克制什么,不惜伤害自己?
男人颤抖着将身子往杂物堆里缩去,嘴里含糊不清地的强调着:“我是人……是人……我是人……是人……”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
“裴酋?”本来以为会是个穷凶极恶的人,高大的身影站在男人面前,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
见男人身体抖得更厉害之后,心下才确定下来,不然反应不会这么大,刚启唇准备问话的时候,地上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一把推开了他,往巷子尾跑去。
脸色冷了几分,男人的动作太快,君珩只能看到他衣服破烂之处,露出了他半腐烂的皮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珩也楞了一下,很快就追上了这个男人,拦在了他的身前。
呼吸声更加粗重,男人抬起头,露出他已经腐烂了一半额角和眼睛的脸,另一只还没有腐化的眼睛有些浑浊,露出又惊恐又凶狠的眼神,看见君珩沉着脸站在他面前,眼神变了变,竟有些嫉妒。
“啊!!!”男人凶狠地超君珩猛扑了过去,本是手无缚j-i之力的书生,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大力地向前扑去,作势就张开了嘴,只剩下咬人这一种本能,
只是君珩早有防备,身子灵活的闪开了,一下子就落在男人的身后。
“这边。”淡然的开口,君珩抱着手臂,眼皮轻抬,好像在玩弄一只有趣的木偶,好心的提醒他自己的位置。
“啊!!!”又是一声尖叫,男人再次朝他扑过去,只是还没近身,胸口就c-h-a了一把带着蓝色火光的剑。
脸上的表情愣了愣,胸口的洞带着火,迅速在他的胸腔里燃烧起来,惨烈地发出尖叫声之后,发现火突然灭了!
君珩跃起身,脚尖点了一下墙壁,一脚踹上他的头,啪的一声,似乎踢断了他的颈,一时间头歪向了一边,仍旧是活的!
若是刚才的火把他烧没了,不知道他还活不活的了?
心底这么想着,却没有付诸实践。毕竟这人身上,有让人好奇的地方。
君珩跳上了墙,翘着尾巴看着男人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在巷子里来来回回的跑,脑袋还歪在一边,但就是不出这个巷子。
为什么就是呆在这里不走呢?
眼里闪露着幽光,见男人粗喘着又回到了杂物堆旁边,一边掐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下唇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之前手臂上的,看上去像是结了一层黑色的痂,没怎么在意。
“我是人……是人……我是人……”
还是这么一句话。
声音里,不断地挣扎和强调自己是人。君珩不断回想着他的常态,一个师爷本是个文人,但是力气却不容小觑,见他这个样子,是个活人,但是身体却像尸体一样会腐化……
正午的时候,阳光悄然移了过来,君珩趴在墙上,下面杂物堆处的男人几番用指甲扣住地面,好像在克制着什么,嘴里的碎语还是那一句。
君珩目光一瞬不瞬的,没有一丝的放松。
“啊!!!”
君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他突然发出一声惨痛的尖叫。
身体倏然跳到另一边墙上,才发现在阳光下,他无法藏住的腿,被阳光照s_h_è 的皮肤竟然发红,而后焦灼。
裴酋努力缩着身子,往杂物堆里挤去,找了个竹编的破帽子盖在了腿上,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手指在墙上划出血迹,他也全然不顾。
“血……我要喝血……”目光越渐浑浊,歪着的脑袋猛地砸了砸墙,又喃喃道:“我是人……我……我要血……我是人……血……我是人……”
血?
君珩皱着眉,站在了墙上,这么克制自己,是为了不喝血?
杂乱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了起来,君珩身形一动,有几个孩童正向这边跑来。
黑色的长发,在他落地的时候,随意的散落在肩头,叫那几个孩子惊了惊,眸色一亮。
“那边不能去,危险!”跟容离处的久了,对于这样年纪孩子,虽然脸色深沉,但是声音不自觉就轻了几分。
那几个孩子脸上还流着热汗,脸颊发红,显然是一路玩闹到此处的。眼前的男人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气息,仰视的轮廓深沉中,带着几分缥缈的邪气,一时间还愣在原地。
“血……血……”君珩敏锐地听见了裴酋的声音,和着他的粗喘声。
大声朝几个孩子道:“快走!”
被他吓了一跳,几个孩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明所以地拔腿就朝巷子口跑去。
一步……
两步……
声音越来越近了。
兹拉一声,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丝绦,裴酋的情况实在诡异,还有待观察。不能就这样将人给杀了,但是放出去也只会咬人喝血,现在他已经失控了。
裴酋已经蛮力地冲了过来,君珩闪身到他身后,一手拿着丝绦,一手抓过他的肩膀,将人拷在了墙上,动作极快地把两条带血的胳膊锁在他背后,丝绦顺着他的手腕缠上好几道,才打了个死结。
裴酋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眼底已经浑浊不清。一边奋力抗争着手上的桎梏,一边哆嗦着努力歪着头要咬君珩的肩膀,露出木讷的表情。
手一顿,目光落在他的颈部,接近耳根的地方,有一块被……咬伤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在那一块形成凹凸不平的疙瘩。
陆有才摸着胡子,看到君珩黑色外衣的衣摆生生短了一截,又看了一眼来了冥界之后,一动不动的裴酋,疑惑道:“这里死气沉沉,把他留在这里不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