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睦将他安排在这里,表面上显示了他在周家的地位,但是同时也寓意着那个人的身份越高,也不知他会不会主动向自己告知这件事情。
与其这么等着,不如先从周家的其他人口中,套取点信息。
如此不动声色的想着,今天连续两次让周二夫人受了挫,见周重睦这样护着,一边心底憋屈着,一边肯定对他更看不过去,若是再刺激刺激没准儿会说出点什么?
抬起清亮的眸子望向君珩,“不知周二夫人知道多少?”
君珩手掌换成拳继续撑着下巴,虽然只是今天刚打过照面,但是按舒天后来查探的情况来看,周重睦似乎没有跟其他人具体说明。
“想知道的话,试试就是了。”君珩因为小鱼干,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他只是想知道,容离要怎么惹的那妇人不快,他这样偶尔任x_ing任x_ing的样子,很招人喜欢。
周家的用饭时间,还是一贯的沉默无声。
“我想去祭拜娘亲。”容离放下碗筷,打破了这沉默。
周重睦示意周游过来,“带他去吧。”
“是。”周游昨日已经按照吩咐把周如是的龛盒放在周家祠堂了。
“小少爷请。”周游恭敬地站在门外。
里面的排位摆的整整齐齐的,周家大夫人旁边就是周如是的排位。
容离在蒲团上跪下,眸子里没有悲喜,沉静的像一汪温泉。只是忽然想起那个被咬了的裴酋,才不觉皱了下眉头。
君珩竖起尾巴在外面,站在走廊的柱子边,红漆的柱子衬出他的毛发更加黑亮,细细的瞳仁闪烁了一下,带着浑身的慵懒和不经意的傲气。
大概是等的时间有些长,周游突然想逗一下这只黑猫,浑身没有任何杂毛,幽绿色的瞳孔一直盯着那道门,总感觉好像通人意似的。
“你这小东西看起来挺神气的啊!”周游弯下腰,伸出手要抓起他的脖子。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容离看他的动作,皱眉冷声道:“这是我的,听不懂吗?”
小小的身子跨过门槛,在君珩脑袋上顺了顺毛,从里面听见了他语气里的逗弄,他就赶紧出来了,要不然此刻周游肯定是已经屁股落地了。
“是是是!”周游低头,讪讪地笑了两声,跟容离赔了个不是。心底却不甘的在想:不就是一只猫么,有必要这么维护!
“你下去吧,我想自己走走!”容离抱着君珩吩咐道。
“是。”周游说着就退下了,都说这种黑猫邪门的很,看他们那样形影不离的样子,觉得十分怪异。
天气过于闷热,估计又少不了一场倾盆大雨,容离走的很慢,目光到处观察着,周家的这些院落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方位上,周重睦独居南院,二夫人由于有子嗣也是独居一处东院,西院是三夫人和二夫人的院落,北院就是祠堂所在的院落。
“哟!这不是小少爷嘛!”语气里半嗔半笑。
容离听见一声招呼,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不知不觉大概是来到了西院的门口,绿萝强势地包裹着整个围墙,和两位夫人一样艳丽娇俏。
容离凭着昨日的印象,点了点头道:“三夫人。”
“小不点还挺识人的!”三夫人年纪看上去比周如是还要偏小些,妆容艳丽,那双眼睛很是灵动,脸颊嫣红。说话投足间,却透着风尘的气息。
脸上一直挂着明媚的笑意,踏着婀娜的步子,向容离走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目光大方明净,眼中露出明晃晃的兴致,丝毫也不收敛。
“我叫楚惜,你呢?”话语间有些自来熟,却不让人生厌。
“周沉。”容离定定地看着她。
“周沉啊,周沉……沉……”口中念了好几遍,精致的柳叶眉皱了一下,伸出手捏了捏容离的柔软的脸蛋,这双眼眸很应这个“沉”字,沉静如水。
容离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容离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惹来楚惜的低笑,涂着丹寇的手指就这样落在空中。
“小孩子,别这么老气横秋的嘛!”楚惜不羞不恼,收回还想要再捏一捏的手,眼中含着笑意,“不过你模样倒是生的俊俏,像你娘。”
容离闻言抬头,“你见过她?”
算是见过吧,楚惜想,轻轻点了点头。
容离见她表情诚恳,这个明媚的女子和周家看起来格格不入,世俗中总给人一种自然超脱的感觉。
“你为什么会来周家?”忍不住问她。
楚惜微微垂了下头,仔细思虑了一下,认真道:“为了见你啊!”不等容离反应,又捏了一把他柔软的小脸,调笑道:“谁让你那么俊俏可爱!”
“喵!”君珩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两人中间,幽幽的目光警告着楚惜。
“哟!这个小东西这么喜欢你呀!”楚惜笑得更欢,全然不在意。擦拭掉额上的薄汗,“不如进屋歇歇?”
门口的树影夹杂着微风,外面树上的夏蝉不厌其烦地鸣叫着,容离乖顺地被楚惜引进了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噢哟,楚惜小姐姐好会撩汉,嘻嘻~
第42章 七月过半
一年一度的中元节如期而至,陆有才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宜,所谓的鬼节,无非就是那些依旧徘徊在忘川边,舍不得轮回又回不去的那些死魂,只要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去轮回,这是一项他最近年来钻研出来的新协定。
“万一他们不回来了呢?”舒天一边给那些死魂分发彼岸花,一边问在做登记的陆有才。
况且这大批大批的不同地方的,也不易于掌控。
陆有才写完簿子上最后一个字,“不回来的话……”手指指了指他手上的彼岸花,“花消人亡。”
不对,应该是花消魂亡才对!
等那些彼岸花颜色褪尽,他们流连的时间也宣告结束,此后若是依旧执意不归冥界,便是触犯了冥界的刑罚,取消他们的轮回,消去记忆,成为y-in差。
这世上,无论是民间还是冥界,对于他们而言,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舒天抿唇不语,想不到他会这么铁面。
“你那是什么眼神!”陆有才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收工走人。
舒天在他身后摇摇头,他只是以为都是那些罪大恶极的死魂,不过脸上的表情下一秒就轻松了,就协议本身而言,这样极为公平。
幽冥和其他地方一样,赏罚分明,善恶自有报应。
记得今天晚上应该有人放河灯才是,写上祝愿或者逝去的人的名讳。
“冥主应该也会去吧?”
“不知道。”这得取决于另一个人,陆有才悠悠走出冥府的大门,目光从红色的彼岸花上掠过,很快跟上整个队伍。
大街小巷上挂满了宫灯,街上人头重重,几乎每个路人手里都提着荷灯,四处都是亮堂堂的。楚惜牵着容离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人海,不让容离被人挤到,夜色深藏的屋顶上,有只黑色的猫跟随着他们的方向,时快时慢。
楚惜难得没有打扮的花枝招展,而是一身月白素衣,简单的梳了个发髻,一手牵着容离,一手拿着荷灯。这几日相处下来,在外人看来,她已经俨然成了一个为了地位而讨好容离的小人,好在她自己倒是一点在不在意,不影响自己的吃喝睡。
终于要过桥了,容离感觉手背攥紧了几分,楚惜怕把他弄丢了,抬头望见一双幽绿色的眸子,眼底含着几分宽慰的意思。
河面上因为荷灯闪烁着波光,荡漾着盛夏过度时期的温热气息,承载着无数人的思念和祝愿,但愿会流淌到幽冥,让他们看见。
两岸有死魂徘徊,踌躇地看着行人,或者盯着盛放的荷灯,一眼也不眨,生怕会错过。
“终于是到了!”楚惜舒了一口气,人实在太多,身边那么小的一只,生怕自己一时不注意就将人给弄丢了,在河边蹲下身子,把他们今天白天做了一天的荷灯递给他。“给!”
容离看见她眼中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压下心底的莫名。
我会替你找到他的!容离把灯放进河里,和其他的灯一起,平静地在河面上流动,目光跟随着那盏灯,直到它在视野里完全消失。
“她会收到的!”楚惜揉揉他的脑袋。
“我知道。”
“现在就回去吗?还是再看看?”
“再看看吧。”
“依你。”楚惜又牵住他的手,今天的天气还算温和,微燥的河风吹在脸上,也不觉热。
两个素白的身影就顺着河流,看着千百只荷灯流走,偶尔遇到夜行的船,都被小心地避开。
“小沉儿对周家可有恨意?”
一改平日调笑魅惑的语气,似无心的一问,不泄半分情绪。
楚惜这几日来找他多是问他这几年不在周家的生活如何,容离停下来看她,看不出那双眼睛中藏着怎么的想法。
“好吧~”楚惜泄气,河边除了放河灯的,还有沿途烧纸钱的,火光明明灭灭,将她的脸半隐在光翳中。“你为什么总摆出一张严肃脸啊?”
容离答不上来,只是没有可以牵动情绪的物什罢了。
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楚惜把他安置丝绦千垂的柳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