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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又是沉迷drawing and singing没有好好writing的一天呢~
第95章 双生(番外)
程澈从没觉得能听到这样一句话。
眼睁睁看着分明吃下药的少女气绝在自己面前,他本以为那人只会叹口气告诉他果然如此,可是那个人说:
“要不,你跟我走吧。”
他感到自己浑身抖了一下:“……什么?”
对方就站在月光之下,深色的衣服被四周沉默染成鸦色。
那人顿了顿,却继续说着这一句:“你……在这里活得不累么?……同我走吧。”
程澈累,程澈真的觉得好累好累,他抬眼看了看青年,却是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并不算长的人生经历里,唯一一个问他累不累的人。
满眼泪水顿时决堤,他一把抱住对方腰身,垫着脚尖却也只能枕在对方交领旁侧。
青年身子又是一僵,没推开他,却是不甚熟练地伸手同样圈住自己,生硬地顺了顺背。
程澈听到他说:“……我能感到你与灵力亲和很好,比起在这遭人唤使蹉跎一辈子,果然还是走仙途更好吧。”
他问他:“你愿意吗?”
——竟有仙人问他愿不愿意。
程澈自是一力点头,他感到那人摸了摸他的头,微凉的指尖走过,却是填了一小块玉石放进他小小的手心。
对方蹲下身子,教他沉下心神去感应:
“放松,就想象自己是条游在水里的鱼。”
这个比喻对程澈来说有些懵懂,但他觉得,这应该跟自己待在这青年身边一个感受。
手里玉石顿时散发出一层辉映的金光,那人笑了笑,声音里那潜伏着的柔意一如身后如水的皓光:
“看吧,金单灵根。”
他站起身来,“便如这断灵石,你合不该埋没在此的……你叫什么?”
程澈瑟缩着,一个“程”字吐在嘴边,却又被很快吞了回去。
——不能用这个姓。
他心底一阵胆战心惊。
——母妃说过了,这个姓独一无二天下至尊,若是说了……这个人说不定就……
“关彻。”他也不敢用母妃的姓氏,鬼使神差想起这宫殿的名字,来不及多想,便随口填进去了。
心中有如擂鼓,然而那人也未多问什么。
程澈舒口气,默默看着那人替宝楠用殿内朽木家具简单雕了具棺材,将人安安静静入土为安。鼻头一酸,仍是心底一阵空荡荡的疼来。
青年替他擦干净眼泪,方才雕木用的长剑碧光粼粼,回鞘的清响在这废宫中犹显清晰。
他顿时慌了:“仙人……仙人是要走了么……宝楠姐姐也走掉了……别……别把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回去……”
——够了。
青年眼底似有心疼的温存,程澈趁势而上,却是一把扑在了对方身上。
“……我……我也不强求……那仙人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听说只要凡人念仙人的名字,仙人就是可以感觉到的。”
——能不能别问了。
那人转过身,顺他头发的手似乎已经熟悉一点了:“……说过了不是仙人……”
——走掉啊,废话什么!
程澈立即改口:“那……那修士……修士哥哥总该告诉我吧?”
——为什么告诉。
程澈眼底的期冀与惶恐掺在一起,琥珀色的眸子宛若吹皱的春水。
——一如现在自己这副表情吧。
“……顾钧。”
程澈牙间轻轻咬出这两个音,回头去看,对方却依旧倒在血泊间。
他呵呵笑起来:“……全都怪你。”
“你看看你干什么要救我。”
“你看看你毁了我的一生。”
“你再看看你自己……?”
——全都怪你啊。
大雨落下来,打s-hi了宫前庄严肃穆的白玉石阶,洗净了一地粘稠到恶心的鲜血,却也打落了远处宫闱御花园里那一处小亭紫檀。
他记起来了。
那一月他们一直定在那里见面,自己学会了纳气,学会了用一丝丝灵力切下树上的新叶。当天的雨下的也如今日般大,他二人坐在亭内,穿堂风无意撩起对方发梢,宛若水月镜花的美好。
他糯着声音道:“钧哥哥,如果我真跟你一起去修道,你是不是就算我师傅啦?”
顾钧回头他一眼,被空气里水汽濡得模糊的侧颜挑眉深深:
“怎么,难道……不愿?”
程澈立即扑过去:“不不不……不是……只是我听说……那个……师傅第一次见徒弟,可都是要给拜师礼的。”
顾钧笑:“到时候再说,此来流丹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给了也是白给……”
程澈道:“钧哥哥不是有一对玉佩放在须弥戒里吗?”
程澈哑然:“什么时候看到的……不过就是一对炼失败的青鸟简,本来是互相绑定了可以传讯用的……现在倒是跟命牌一样了。”
程澈如今撒娇功夫倒是日渐上涨:“无所谓!反正就要是一套就成!!”
看到顾钧一副怕未来徒弟吃亏的模样,程澈立即伸手去套那人指上的戒指:“大不了师傅以后再补给我嘛……师傅?钧哥哥?”
顾钧无奈妥协,从须弥里取出玉牌,他将一枚分给程澈,用灵力逼出自己一滴精血,顿时点亮了那玉牌。
“好了。”他道,“这便代表我。”
同样用程澈指尖血点亮自己的玉牌,顾钧声音淡淡道:“这就是你了。”
程澈笑嘻嘻:“这东西有没有名字?”
顾钧叹气:“废掉的灵器,要名字做什么。”
程澈道:“双生燕,同双归。反正我以后要一直一直跟钧哥哥在一起,就叫双生佩吧?”
顾钧皱眉:“哪有这么起名的,双生不是指……”
程澈才不管,兴高采烈自作主张定下了名字并欢心目送走了顾钧撑伞离去后,他也蹑手蹑脚戴着斗篷从后路抄回卷云宫。
自己母妃自从搬入冷宫后,身子受寒便日益颓败下去,平日这个时候,别说如此滂沱大雨,便是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她也需得在殿内小憩的。
程澈看了眼正殿,寝室的灯灭着,看来母妃还在睡。
他一步从偏门闪进院内,正打算回到紫极房间,两盏猩红的大灯笼却是直挂在面前。
程澈吓了一跳,刚差点叫出声,沈碧桃那极艳的美目便映入了眼底。
她问:“去哪了。”
程澈僵了一下,浑身血液不由都开始倒流。
旁边宝缨却是轻声道:“……是太学的刘大人……上次殿下去旁听,大人对他印象极好……便给殿下单独借了些孤本,今天当是要还的。”
沈碧桃“哦”一声:“这么糟的天气?专程去还书?”
程澈听到雨水打在沈碧桃头顶纸伞的声音,听到雷光闪烁轰鸣的声音,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缓缓说着:
“正因为天气不好,儿臣遵时还书,定能给大人留下勤于苦读直至期限,遵信遵礼言出必果的印象。”
看到沈碧桃放松下来的笑靥,程澈暗地放了口气。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冷冽陌生到叫自己发指:
“……这样,儿臣便赢一招了。”
……
虽说含糊混过去了一回,可程澈同顾钧的见面便也被此耽搁了。
他择了一日母妃拜问正宫的日子去顾钧暂住的漱天阁找顾钧,同他换了言辞说完这些,那青年便深深皱起了眉,音质一如平日般沉稳有力:
“既如此,最近你我还是先别约见了……再过四日我便当返程,那日傍晚,你在那荒殿等我……我自会带你出去的。”
程澈心中大喜过望,抱住顾钧就在人侧颊上亲了一口,他看着那人顿时染上薄红的眼梢,觉得自己未来的钧师傅真是好看极了。
他一个劲地对那兀自僵坐的青年道:“那钧哥哥一定记得接我!!别忘了!!千万别忘了哦!!”
青年摸了摸被程澈偷了一口的脸颊,手中玉简放下,声音一如永恒:
“嗯。”
——嗯。
——然后他忘了。
程澈已经不记得那第五日的凌晨他是怎样拖着步伐回到卷云的,回去时,宝缨被剥了皮吊在院内的老桑树上,沈碧桃笑得惊艳,用匕首生生挖了他心脉下三寸的灵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