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冷笑了一下,“冯延既想在我面前卖好,又要紧抱盛河川的大腿来祸害我,这世上哪有两面讨好的事情。”
霍东晖问他,“打算怎么做?”
盛夏说:“当然是卸掉他这条臂膀。”
霍东晖看着他,夹着包子的手不由得一顿,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因为盛夏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非常冷。
霍东晖不是什么善心人,也并不是替那些人担心。他害怕的,是有一天忽然发现盛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陌生的、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样子。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帮着盛夏搜集那些隐秘的消息。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所有的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情都由他来做。但他也知道,很多事都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他能做的,也只是默默旁观,以及……
暗暗祈祷。
盛河川离开临海的第十天,丁浩成打来电话,说冯家被人举报偷税漏税,贿赂官员,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盛河川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也不是很当回事儿。在临海市的一亩三分地上,谁不知道冯家跟“盛世”的关系?就算真有人举报,市里压不住,也不过就是意思意思,在公众面前走个过场,难道还真的要跟“盛世”做对吗?
盛河川又觉得盛夏天真,果然还是年纪小吗?竟然想用这么拙劣的法子来对付他,也不想想这临海市上上下下哪一处没有他盛河川的人脉?
于是,盛河川该吃吃该玩玩,期间接到冯延求救的电话也不是很当回事儿,随口安慰了几句。丁浩成还留在临海市呢,有他出面,谁还不知道盛河川的意思?
丁浩成也确实不负众望,上上下下打点了一圈,回话说问题不大。哪家企业没有点儿税务方面的问题?只要别闹得沸沸扬扬,就不算什么事儿。
盛河川听他这样说,也就把这事儿放到了脑后。
没想到又过了两天,事情又起了变化。丁浩成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声调都变了。原来税务的人在检查冯家的账目的时候,发现了几笔不正常的支出,警方顺着这笔款子查到了几个混混身上。其中恰好有两个人因为聚众赌博被抓了起来,因为数额比较大,影响太坏,连他们的家人都知道这一次是要严判的。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这两个人便供出冯延,说这位冯公子曾经通过他们俩搭上了一个来临海市躲债的外乡人,让这个外乡人替他去杀一个人。
这个被杀的人,就是冯延的堂弟,他二叔的长子冯涛。
冯涛在两年前出了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抢救不及时,死在了手术台上。不久之后,他的父亲和弟弟也移民去了国外。当初的调查报告显示这只是一桩意外,如今突然间变成了凶案,冯二叔和他的幼子一得到消息也匆匆赶回来协助警方进行调查。
到了这个时候,丁浩成也觉出不对了。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以他的能力再想把它按下去却是无能为力了。
第41章:臂膀(二)
入了夏,山中满眼青翠,高大的树木几乎将公路上方的天空都遮蔽了起来。
盛夏望着窗外的景色,轻轻叹了口气,“在这里关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原来山里的景色这么好。”
霍东晖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公路的尽头就是疗养院的正门,很普通的金属感应大门,门上的栏杆粗如儿臂,牢牢的固定在两侧的石墙之中,看着就觉得很结实。一旁的石墙上挂着一块标牌,上书“西岭疗养院”几个大字。
从外表看,这里就是一个搞科研的地方。清雅、清静、不染尘俗。如果盛夏不是跟这个地方有那么深的渊源,只怕连他也要相信这里是个再干净不过的地方了。
罪恶丑陋的东西,往往披着光鲜亮丽的外皮。
世间事,大抵如此。
开车的司机听到盛夏这么说,笑着附和一句,“我们公司每年都会拨出一部分资金对西岭的自然环境进行维护。”这个人是霍东云的助理,年纪不大,但言谈举止非常有分寸。霍东晖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会有种被监视的感觉,但也确实方便了不少。
盛夏冷冷笑了笑,没出声。
霍东晖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但是当着外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他伸手握住了盛夏的手。也不知是不是车里空调温度有些偏低,盛夏的手有点儿凉,掌心里也仿佛有汗。
霍东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盛夏转过头,很浅的笑了一下。
车子驶到大门口,霍东云的助理向守卫出示了门卡,然后将两位访客径直送到了主楼台阶下。张副院长早就接到电话,说霍总的堂弟要来探望一位生病的故友。所以早早等在那里。见两位贵宾下车,连忙挂着笑容迎了上来。
盛夏看见他心里倒有些意外,没想到当年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他竟然还稳坐在副院长的宝座上。霍东晖说这人跟霍家交情匪浅,看来果然如此。
张副院长把他们送到重症院的院门口,就借着有工作要处理的借口回去了。他虽然不是个人精,但一把年纪了,什么事儿没见过?真要是故人的话,以霍家的权势,哪里还能关到这种地方来?
听到金属门合拢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盛夏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这道门他也曾在白天出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蒙着眼睛,四肢还被皮索牢牢固定在推车上,像一头即将被送去屠宰的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