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比较顺。
阿青你这种心态,会把小卢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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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十一章 惊弓之鸟(4) ...
不去想的话,日子过起来是很快的。
枝繁叶茂的夏季过去了,就迎来落叶飘零的秋。云州的秋日总是很短暂,很快指挥使府中,庭院里的那几株高大的梧桐树,就落尽了秋叶。
阿青每天早上都会去院中扫落叶,他很喜欢这项工作,觉得这些落下的枯黄残破的叶子,就和自己一样,在枝头碧绿过后,终究归于尘土。
慢慢地,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日子,居然也能如此安宁。
他想起六月末进府的时候,挨了一顿打。
那时他心如死灰地要求了加重惩罚,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死,可结果并没有。后来阿青听说是卢总管留情了。因为他在挨到二十几棍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卢总管很惊讶他的身体变得如此之差,便命令手下停了责打。
卢总管是不愿打死他的,因为主人还没有回来。在卢云璧回来之前,阿青都得活着,好好活着。
所以阿青受到了很好的治疗,还能在当年住过的侍卫房间里,安静地休养。
三餐都有人送来,荤素齐全,阿青以往都没有吃过那么好的饭菜。然后就是每天喝药,每天上药,这样过了半个月后,他就能下床走动了。
阿青并不愿意这样白吃白喝,何况吃的那么好,他牢记着自己会回来赎罪的奴隶,再也不会妄想有什么不一样的待遇了。所以伤好了一半的时候,阿青就对来看望自己的祁连道,“祁大人,麻烦您转告总管,下奴的伤已经没事了,请总管给下奴安排个活做。”
那天祁连盯着他看了好久,没说话。
过了两天,才带了卢总管的话过来,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打扫主人住的凝香园吧。另外,如果还有余力的话,照顾一下马棚里的马。”
阿青当然有余力。以前他在这府里为奴的时候,是打扫府里所有的院子,住着人的和没有住人的。如今只剩下这个不大的凝香园,没几天就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于是很多的时间,花在了照顾那些名贵的马匹上。
说起来,阿青也是马奴出身,自小就和爹爹住马棚的。后来在卢府的十年,这些马儿,也都是他喂养照顾的。如今他便继续侍弄这些马,日子静静地,就这么不经意地从指尖流过去了。
十月初十,已是深秋。
阿青清晨扫完落叶后,就到马棚给马儿喂食。
随后他拎了一桶水,站在马棚里,给那匹枣红色的战马梳洗鬃毛。这是阿青最喜欢的一匹马,他偷偷叫他枣子,枣子很像十多年前,他与卢云璧逃亡途中偷来的那匹马。那匹马也是枣红色的,或许没有今日的枣子名贵,不过跑起来也很快。当时阿青还不会骑马,卢云璧便让阿青坐在后面,由他拉着缰绳,在前面驾驭着狂奔。
那时是春天,从耳边吹过的风很温暖。
小璧的马术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
阿青抚摸着枣子长长的鬃毛,微微有些出神。
当年马术不错的卢云璧,今日再也不能骑马了。不管府中养多少名贵的马儿,被人活生生断了双腿的他都不能再骑马了。就这一点,阿青知道自己欠他的,只能用命来还了。所以他从来就不曾怪过,卢云璧放纵下人对他的虐待。
如果五年前,卢云璧是用他曾经背叛的理由来弃奴,阿青连一点怨言都不会有,他只会觉得应当,理所当然。可是不是,卢云璧弃奴的理由居然是阿青从未想到过的,冤枉他杀了银城郡主,听上去是……那么的可笑。
其实主人从未信过我吧……
阿青如今很平静地回想,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可笑当年还妄想着,自己在卢云璧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之处。
脸上忽然有点湿润。
阿青回过神,才发现是枣子在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脸。
他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拍着枣子的脖子,宠溺地道,“乖。”
喂完马还不到中午,阿青看了看日头,还是决定回自己的房间。
他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果然,祁连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见阿青进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如往常那样,递了一封信给他。
阿青慢慢地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
那只是一张普通的宣纸,薄薄的,大概有半尺宽,上面的字是卢云璧亲笔所写,写的还是,军中的琐事。三个月前的七月初十,祁连进来交给了阿青第一封信,到如今,已经是第十封了。卢云璧很准时,每隔十天就给他写一封家信,再通过十几天的路程,和其他的军方公文一起,送到云州东营,再由时常去军中视察的祁连带回来,转交到他的手中。信中的内容也大同小异,一般都是前线军中的琐事,和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再在信末,嘱咐阿青吃好睡好,安心等他回来,最后的那一句,总是带点儿撒娇语气的“等你回信”。阿青其实很难想象,卢云璧撒娇的样子。
所以这次,阿青也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就抬起头对祁连道,“辛苦祁大人了。”
祁连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和平常一样地说,“过两天我来取回信。”
阿青点了点头,继续道,“谢谢祁大人。”
以往祁连不会再多说什么,这一天却有些奇怪地多问了一句:“阿青,若有一天,我说如果有一天,冬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不能原谅她?”
阿青低下头去,用指腹抚摸着手中的信纸,“下奴并无责怪冬青小姐的资格。”
卢云璧是主人,冬青是半个主人。
阿青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奴隶,又岂会说主人的半点不是?这世上的道理就是主人总是对的,要是错了,也是奴隶的错,该惩罚奴隶。
如今卢云璧好像对待亲人一样,按时写信回来,可阿青还是很清楚,主人是主人,奴隶是奴隶,这只是主人一时兴起的游戏,做奴隶的配合主人玩就可以了,根本就不该笨到存有妄念。
他再也不会有妄念了。
午后的时光很悠闲。
阿青坐在桌前,拿了一张信笺出来,努力地想该写些什么回去。
信笺也是祁连拿过来的,是卢云璧书房中专用的公函信笺,当年他也偷拿过,偷偷地写了祈福的话,希望主人和郡主能白头到老,一生幸福。可结果,郡主死了,自己也被误会是凶手,过了三年多的弃奴生活。如果不是阿柔花银子贿赂看守把濒临死亡的自己救回来,那个蠢奴隶阿青,大概就早死在配种所里了。
阿青很少去回想两年前在配种所等死的日子,可是那种绝望的感觉,他不刻意去想,也时常在心头浮现。
正是那一段慢慢在角落里等死发霉的日子,让他彻底想明白了,主人是高高在上的手握生杀大权的主人,奴隶是肮脏下贱如灰尘泥土一样的奴隶,两者根本就不该有交集,而他身为一个卑贱的奴隶,居然对主人存有期待存有不该有的妄想,那根本就是罪该万死。
伟大的公正的北邙之神,您是因为阿青对主人卢云璧存有该死的妄念,所以才会降下惩罚,让愚蠢的奴隶生不如死的吧。
如今面对着卢云璧的来信,阿青根本毫无感触。
他一封一封地收着主人的信,放在柜子里,也按照他的要求,一封一封地回信,可这半年来,阿青从来就没有等待过他的来信,也没有一丝喜悦之情。相反,当容霖偷偷过来看他,给他带来红药的消息时,他是能感觉得到欣喜的。那种期待着自己女儿长大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美好,哪怕这个女儿,有时会让阿青想起当年在配种所的痛苦,可阿青还是怀着希望,期待着她的长大。虽然阿青认为,自己是活不到红药长大那天了。
他提笔面对着空白的信笺,给主人卢云璧写回信,心头思念的,却是留在梁家的红药。
犹豫再三,再三犹豫,最后落笔写下的,仍是一句简单的话。
——阿青一切安好,谢主人关心。
和之前的那九封回信,没有一丝差别。
作者有话要说:发糖了。给火气旺盛的各位顺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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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十二章 君如天日(1) ...
卢云璧到这一年的冬天,都没有回来。
阿青不知道前方的战况如何,他也不想知道。他依旧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在偌大的指挥使府中,就好像透明人一般。卢府的大部分人,也不会理睬他这个下贱的奴隶。只有祁连,每隔十天送一封卢云璧转过来的家书给他。容霖又来过几次,最后一次说,“少卿又病重了,阿青以后我可能不能再来看你了。不过你放心,阿柔红药那边,我会照顾的。”
阿青道了一声谢谢。后来容霖果然再也没有来过。
十二月初七,大雪。
雪是傍晚开始下起来的,起先只是一些飞扬的小雪花儿,到了夜间却伴随着寒风冷雨,越下越大了。
阿青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雪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屋里湿气颇重,过往那些年受过许多伤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痛得他辗转反侧。
不过阿青睡不着却不是为这个,这几年,特别是从配种所出来,又死过一次之后,他早习惯了旧伤和疼痛。他心里记挂着的,其实是那些名贵的千里良驹。
夜色渐深,风雪声倒一点都没有减轻的迹象。
阿青终于忍不住,披衣起身,点了一盏灯笼,开门去马棚巡查。
门一开,就是一阵冷风。外面,大雨夹雪。
他冒着雨雪到了马棚,果然,马儿身上的毛毡,有几块被风吹掉了。他一一捡起地上的毡毯,重新披在马背上,又从角落里,找出一些布绳,把毛毡都扎住了。
好像还是有点冷。
阿青驻足想了片刻,又搬出一只火盆,在东侧角落那个空着的马槽边上,找了一堆木炭出来。
生了一堆火。
做完这些,他就满意地退到了马棚东侧的角落里。
东侧角落的这个马槽是空着的,一部分堆木炭,和一些杂物,另外还有五尺左右的空地上,铺着稻草,叠着一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脏棉被,还有一只破旧的木箱。这曾是阿青住过许多年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府中只有他一个奴隶吧,所以在他走的几年里,都没有人动过这里的东西。
阿青在稻草上坐了下来,靠着石砌的矮墙休息了一会儿。
好像精力越来越不如以前了,不过没关系,今晚只要守着火盆,以防走水就行。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爬过去打开了没有锁的木箱。
里面只是几件旧衣服,还有几瓶伤药,一切如昨,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
阿青在旧衣服里翻找翻找,片刻后就从某件衣服下面,翻出了两本薄薄的册子。册子被翻得很旧了,阿青拿在手里反复看,好像挺开心这两本册子都还在似的。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开心的。
与这册子相连的,是他在这府里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他还记得自己偷偷地研究这些春宫图的不眠夜晚,还记得当时卢云璧微笑着说,“阿青,帮我治好这心病。”
一晃,就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他合上册子,起身,把这两本春宫图册,投入了眼前燃烧着的火盆之中。
然后静静地、看着它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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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回去睡觉的时候,已经接近五更天了。
刚和衣躺下,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
不过外面在怎么吵闹,都与他无关。他翻了个身,用棉被盖住头,准备再睡一个时辰,补一下睡眠。
这时“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冬青带着家丁怒气匆匆地进了门,走到床前掀开了被子。
阿青睁开眼,平静如水地看着满脸愤怒的她。
冬青也盯着阿青的脸看,胸口起伏着,显然了愤怒到了极致。
然后阿青听见她命令道:“把这贱奴绑起来,拖到刑堂去。”
阿青没有说话,他发觉自己竟然,连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刑堂已经五六个月没有开过了。
在雪后的阳光下打开门的时候,能见到朦胧的光线中飞舞的灰尘。
阿青被人捆住双手,吊了起来。
身上的衣服迅速被人脱掉了,连亵裤也不例外。可能碍于冬青是个姑娘的原因,一个矮小的家丁,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块破布,围在阿青的腰上,仅可遮羞。
阿青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羞耻的,他这副破烂身体,曾被人无数次剥光了用刑,也曾在弃奴院被许多男人糟蹋过,还曾在配种所上过无数女奴。
所以他很平静,平静得就像燃烧过后的灰烬。
先上了带刺的皮鞭,由冬青亲自执鞭,鞭声呼啸,杂乱地落在了臀上、腿上。
身体被吊成了只能脚尖着地的模样,阿青看不到冬青的表情,也躲不开身后袭来的鞭子。最初的疼痛过后,阿青讶异冬青一个女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后来就明白了,冬青是愤怒,愤怒让她爆发出以往从来没有的力量。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阿青心中默默数着鞭数,数到后来,头开始剧烈的胀痛。头痛病又犯了么?在这个时候。
这是阿青几乎最后的一点清醒。
再后来的事,他就模模糊糊记不真切了。
冬青打累了,又叫人上了夹棍。夹棍是很痛的,骨头都要碎裂一般的痛,可对阿青来说,那根本比不上他此时的头痛。头痛的毛病,从被卢云璧用镇纸砸了额头的那一晚开始,一直跟随阿青到如今。六年的岁月,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发作,像锤子一下一下敲着额头的剧痛,阿青也只是默默忍了,从未与人说起。
用了两遍夹棍,阿青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冬青犹不觉解恨,她恨不得让阿青的双腿也从此残废了,于是又命令下人去烧了滚烫的开水过来。
祁连是路过院子看到两个家丁抬着一桶滚烫的开水往刑堂而去,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连忙叫他们把水放回厨房,自己则赶紧往刑堂跑去。
他进门去叫所有看热闹的下人都出去了,然后抱住了红着双眼的冬青。冬青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了。“我要杀了他,杀不了他也要弄断他的腿……这个贱奴,杀千刀的,搞得我们十几年不得安宁……“
“冬青,冬青,别这样,你冷静一点。”
“我不冷静,我忍了他十几年了,要不是主子护着,我早就把他剁碎了喂狗了……凭什么,这么一个下贱东西,把小璧害成那样……”
“冬青。”祁连一手抱紧了她的腰身,一手夺下了鞭子,“冬青你听我说,如今主子还重伤不醒,就算是为了我们将军积德,现在也不能杀了阿青,对吧。再说了,主子心里对他怎么样,你也不是不清楚,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别惹主子伤心了,不管这个奴隶有多么可恶,都交给主子回来发落,好不好?”
“……主子心慈手软,根本不会责罚他。”冬青稍稍冷静了一些,“要不然这种罪该万死的贱奴,早就该死在弃奴院了……”
“那就他活着赎罪,好不好?冬青你不觉得,让他活着,伺候主子开心是更好的处罚方式么?好了,别哭了。你的心意,主子会明白的,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你看你的黑眼圈,好几个晚上没睡了吧。”
好不容易,总算劝走了冬青。
祁连叹了口气,把昏迷中的阿青放了下来。阿青的腿上,血肉模糊,几乎不能看了,两道夹棍留下的淤青,突兀地呈现在脚腕上。祁连接下外袍,裹住了他几近□的身体,然后抱他回了房间。
冬青的心情,祁连其实能理解。
当昨天从军中传来卢云璧重伤的消息后,祁连一整天都处在焦灼之中。他不清楚冬青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但既然冬青能打听到卢云璧重伤、至今昏迷的消息,自然也能听到军中传扬的,若是我们将军腿没有受伤,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袭营的敌军砍伤之类的议论。
所以冬青来找阿青出气,祁连是能够理解的,虽然他并不赞成。
祁连和阿青接触的时间长了,已经慢慢地接受了他的存在,也觉得他并不是自己原先所想的那种极坏的奴隶,再说卢云璧心里是有阿青在的,就算是为了卢云璧这位他十几年追随的将军,和主人,祁连也不会再去伤害阿青。
可是冬青是不同的,祁连还记得,十七年前,他初见冬青时的那一幕幕宛如画面的场景。
身为青都阮御史的长女,内廷碧漪宫的女史,冬青在得知卢云璧还活着的消息后,毅然放弃了宫中所有,不顾家人的反对,千里迢迢,奔赴雁城。
当时冬青坚决地对卢云璧说,只要能守在您的身边照顾您,我阮冬青甘愿为婢女为下仆,此生不悔。
也是从那一刻起,祁连爱上了这个决然而又高贵的女子,此生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交代了一下小璧。冬青。祁连之间的真实关系。
大家放心,是最后一次大虐阿青了,卢云璧快回来了,该整顿卢府了。
不过呢
其实在卢府众人的眼中
冬青小姐是能干又温柔漂亮
卢总管威严老成能服众
两人一起把卢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卢云璧根本不用费心思
而卢云璧所有的心力都用在军中,府中的事,他确实没有放多少心思下去
反倒是阿青,其实卢府很多人都觉得他又脏又坏又下贱
实在是主人太仁慈了,才让他过的那么轻松
大家看文,是上帝视角,所以能看到阿青多么无辜多么受苦
但当时处在那个环境下的人们,是受当时的社会环境所局限的。像阿青这种背叛过主人的奴隶,绝大多数人意见是哪怕被剥皮凌迟剁成肉酱,都是活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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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十二章 君如天日(2) ...
祁连抱着阿青回了房间,又赶紧找了蒋太医来看伤。
蒋太医细细看了伤口,说,“还好,鞭伤看着可怕,实际上问题不大,夹棍有些厉害,可能骨裂了,月内不能下床行走。我开点药,你好好照顾他吧。老夫刚才为他诊脉,这个奴隶的脉象已经很虚弱了,不管这次是谁打的,你们若要他活着,今后都不能再让他受伤了。”
“很严重么?”祁连焦虑地问道。
蒋太医点了点头,“几乎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那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补救?”蒋太医笑道,“不过一个奴隶,不必这么费心思。再说了,对他来说,大概也是死了比较好。一再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啊。”
蒋太医说到后来,语气中带了一些叹息。
阿青这样的奴隶,蒋太医见得多了。以前在青都,他就常常或奉命或私下给一些达官贵人的看病,那些高墙朱门之中,常常有阿青这样长得不错,带在主人身边,却总是伤痕累累,最后不是病死就是被打死的奴隶。蒋太医甚至还给那些被主人玩得过火玩废了的奴隶看过伤,当他年轻初为太医之时,曾有许多怜惜,也会轻责那些主人,下次下手轻一点。可几十年过去了,他看多了,心也冷了。
既然生为奴隶,这一生还能如何呢?
终究是供主人们玩乐,最后被折磨致死的命。
蒋太医并不知卢云璧和阿青在房中是怎样的,可是知与不知,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他误会了阿青是卢云璧的性|奴,一个因为长得好看而成为男宠的奴隶,祁连本来听着想反驳,后来还是没有说什么。
阿青确实是卢云璧的男宠,难道还能有其他的身份么?
阿青昏睡了两天,在第三天黄昏的时候醒了过来。
祁连端了一碗粥,静静地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