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话现下却不能提,提了便是替自个儿开脱,圣上不会宽恕反而要罚下一顿板子。
“圣上,圣上,奴才该死,奴才愚笨,本想着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奴才罪该万死,请圣上降罪!”
“滚出去,叫那狗奴才来。”皇帝略略冷静,然终究是气,今儿这事非得找个人问罪不可。
“嗻,奴才这便去。”安喜起身软着腿向外头滚,不敢耽搁分毫。
魏七这会子正在后头的内书房里当差,才刚得了前头传来的消息,一时心中颇为坎坷不安。
内书房中一片死寂,众奴才皆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安喜领着两个小太监入内,他用拂尘杆微微撑着腰。
奴才们见着他齐声道:“安公公。”
安喜嘴里哼一声,没多搭理,只看着跪在自个儿面前的魏七。
“魏七,圣上宣你去养心殿。”
魏七倏地一抖,知晓自个儿这步走岔了。
然他也只能恭敬应声嗻,起身随安喜一同往养心殿那头去。
一路沉默,安公公也再不敢提点他一二。
魏七魂不守舍,只想待会儿见了圣上要如何才能求他饶过自个儿。
养心殿内,安喜领着魏七进殿跪下:“奴才安喜,回圣上差事,内书房侍茶太监魏七现已带到。”
“奴才魏七,给圣上请安,圣上万福金安。”
两人磕头行礼趴在地上等了一会子,上头未叫起,只得将头贴在冰凉的地砖上。
皇帝斜靠炕桌,因他这通怒气现下还未有奴才敢靠近替他换衣裳,仍是穿着上朝时的冠服。
他摩挲腰间挂的一双羊脂白玉佩,打量下头跪着的奴才,那奴才身量纤细修长,即便只是最普通的太监服也仍勾勒出他姣好的身段。
此刻那具身子正微微颤抖。
皇帝心中冷笑,狗东西还知晓害怕,既知怕为何会有这般大的胆,竟敢与朕作对!
“ 滚出去。” 皇帝低声道。
安喜自觉应嗻,起身行礼退出,路过正门大殿时悄悄使眼色示意众人跟着自个儿一块滚。
第15章 天下之主(修)
魏七这时自是巴不得也能跟着滚,然他还没蠢到那个份儿上,圣上既宣你来,还没吩咐你便急着走,这不是找死么。
他老老实实地趴在原处,身上出的冷汗早已浸s-hi内里的衣裳。
脸上,额头上也俱布满豆大的汗珠,沿脸颊柔和的曲线一颗颗落下,晕s-hi身下黑色大理石地砖。
皇帝瞧着他便来气:“ 滚过来些。”
魏七得了这话不敢不滚,忙往圣上那头膝行一丈。
皇帝皱眉看着,不耐:“ 滚朕这儿来。”
魏七哆哆嗦嗦爬到罗汉床下的脚蹬子边,离圣上的脚只一尺远,皇帝着明黄底黑镶边绣祥云纹朝靴,更显得贵气威严,不可侵犯。
即便是瞧不着龙颜,他迫人的气势仍压得人瑟瑟发抖。
魏七经受不住,趴在天子脚下渐渐缩成一团。
皇帝弯腰稍稍凑近,探出手掌捞起魏七的下巴,使了力气抬高细细地打量。
魏七原本垂首趴着,这会子不得不随下颌传来的力量抬直了头,他虽垂着眼睑却知晓圣上正看着自个儿。
力道越来越重,皇帝手掌宽大,只一手便遮住人大半的脸和脖子,魏七脸上的r_ou_挤成一团被捏得生疼。
他不得已地顺着这力道仰直脖子支起上半身趴到脚蹬子上。
皇帝将他的脸抬到自个儿跟前,一寸寸地瞧,魏七的眉毛与睫毛被冷汗染s-hi,黏糊糊s-hi漉漉地粘在细白的皮子上。
他实在是奇怪,这奴才到底哪来的胆子去求太皇太后?
当了这么些年皇帝,自认深谙制衡之术,不想今日竟叫一个太监打了脸,甜枣还没给,倒是先受了一棍子。
“呵。”皇帝嗤笑。
灼热的气息逼近,笑里却透着寒意。
魏七想张嘴求饶,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脸颊被掐住,舌头便困在狭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
太近了,实是太近了,叫他想起那晚皇帝残忍的虐待。
魏七终于抬起眼睛哀求地望向皇帝,他心知圣上面上越是平静内里便越愤怒,今日若不想法子叫圣上消气,自个儿只怕x_ing命不保。
“呵。” 又一声嗤笑,像是在笑他的天真,戏耍君王,藐视皇权,还指望能全身而退?
“魏七。”
魏七头一回听皇帝叫自个儿名字,他的声音低沉漠然,魏七却吓得直往地上滑。
皇帝皱眉,拎住他的脖子将人粗暴拽起。
“魏七,你好大的胆子呐。”
找了这么个靠山压制朕,以为能逃脱?你知晓到底谁才是这紫禁城的主人?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么?
后头这话皇帝当然是不会对着一个奴才说出来。
他将手里掐着的人丢开。
魏七似一摊水般瘫倒在地,皇帝尤不解恨,抬起脚像踹泥布袋子似得将人踹至一丈之外。
“安喜!” 他高声朝外喊:“抬这狗奴才下去打五十板子,打死了为止。”
魏七现下好似五脏俱裂全身散架,听到圣上要将自个儿打死,拼尽力气爬过去。
好容易才又爬至圣上脚边,他吃力地抬起手臂,紧紧抱住皇帝的脚,仰脸看天子:“圣上。。圣。。上。。求您饶了奴才罢。”
魏七痛哭流涕,眼泪鼻涕混着汗水全粘在皇帝的朝靴上。
不知为何后者竟没有嫌恶地将他踢开,“安喜!你是死了么?再不滚来朕连你一块儿杀。”
安喜这会子就跪在养心殿门外,虽听见命令却仍想拖延些时间,好叫魏七能求圣上改了主意。
不料却听闻圣上要连自个儿一块儿打死,哪里还敢耽误,忙支了身边的几个小太监一同进殿。
魏七听见殿门被推开心下更是恐惧,仿佛听见y-in间阎王召他赴死。
“圣上!圣上!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奴才以后一定尽心侍奉,绝不敢再有二心!” 他声音凄厉,喊得嗓子嘶哑。
皇帝不为所动,只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
脚步声至身后传来,魏七惊恐回头,安喜垂首站在三丈之外。
这时天色已暗,偌大的殿内竟无人点灯,魏七在微弱的光亮里挣扎,仍是争不过至高无上的皇权。
“拖出去。”
死亡的脚步逼近,魏七绝望地看着这如山一般巍峨的男人,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个儿确实是属于他的。
皇帝虽宽和却并不仁慈,紫禁城里每日都有因以下犯上而被处死的奴才,原来自个儿也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个,没甚特别。
原本他还因自个儿伺候过圣上一回而心存侥幸。
呵,果真是天真!早该知晓这九五之尊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坚如磐石难以转移。
“奴才求您! 奴才求求您!”魏七抱住皇帝的腿脚不愿松手。
他心知难逃一劫,然这两声并不是替自个儿喊的,而是替他远在千里之外盼着能再见一面的年迈父母而喊。
安喜示意身后太监拖人,四个小黄门走近,掰开他缠住圣上的手臂往外拖。
魏七挣扎许久,见圣上仍面不改色,这会子已心如死灰。
他垂下眼,低声道:“主子,奴才是您的奴才。”
安喜等人已快正殿大门。
“慢着。”
皇帝抬手,示意停下。
他看向魏七:“你方才说什么?”
魏七喃喃,没甚生机:“主子,奴才是您的奴才。”
“呵。” 又是一声轻笑,笑声里带着得意与矜贵。
今日他实是笑得多了些,然笑里都不带愉悦只令人害怕。
“ 不必打死,只五板子以示教训罢。”
安喜等人皆松下一口气,急忙忙应嗻,拖了魏七便往外走,生怕圣上反悔。
魏七这会子死里逃生,带着一脸的鼻涕眼泪望着皇帝,嘴里说着谢主隆恩之类的屁话。
皇帝想:难道朕还会收服不了区区一奴才么?
魏七叫人自养心殿后头的内书房外小偏门沿小道一路架去慎刑司。
慎刑司内y-in森可怖更甚内廷监,一踏进去耳边俱是惨叫哀嚎。
魏七被带到靠里边的一间刑房内,那有个小太监正在受刑。
他嘴里塞了东西,光着屁股被打得血r_ou_模糊。
魏七顿时想到了自个儿,他狠抖两下,劫后余生,庆幸圣上仁慈饶恕。
砰,砰的沉闷声响听得人心慌,左右两旁执杖的内侍皆生得魁梧,举厚一尺长半丈的木板子面无表情地往那堆烂r_ou_上打。
受刑的小太监早已满身浸s-hi,昏死过去。
乾清宫送魏七来的领头太监与慎刑司里的领班太监交待几句。
魏七被绑在另一长条凳上等着受刑。
执刑的内侍掀了他身下衣摆,作势要去扒裤子
乾清宫的领头太监在旁边咳嗽两声,内侍迟疑,到底没再动作。
魏七穿着裤子受下这五板子,其间他咬着嘴里的棉布硬是没痛呼出声,然挨完板子后却立时昏过去。
不过比起一旁被活生生打死来说已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