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先生说,有缘再见。”
“再见。”郑蕙坐在石凳上,看着对面两个人,皮特正小心的伸出双手,准备抱着他的新到手的宝贝儿瓷瓶回去了。旁边的吴翻译则有点儿兴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雇主那一脸凝重的样儿。
皮特先生站起来后,抱着棕色的檀木盒子冲着郑蕙欠了欠身,然后带着吴翻译走了。
直到俩人都走出门,拐了弯儿,彻底看不见了,郑蕙才起身去关了门,转身进屋了。
很多年后,郑蕙躺在床上,身边空无一人,她睁着两双茫然的浑浊的眼,直愣愣的看着屋顶,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滑过她遍布皱纹的脸颊,落进了耳后斑白的白发 。
她走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终生未嫁。
作者有话要说: 胃疼,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状态。
必须得尽快写完这篇了,不然总也没个尽头。
断了很久,果然一段经历,都是一种不同的状态,码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无论怎样,认真的对待它总是没错的。我很感激看到这儿的你,我会把该做的做好,哪怕仅仅为了把它做好。
☆、过去
“咳咳咳咳咳……”,艾勒斯躺在床上,一阵咳嗽,听着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
趁着曹夫人,也就是他的爱人还没过来,艾勒斯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块儿布,四四方方的,料子还不错,就是颜色看起来不太好,灰不溜秋的,捂在手上,快速的擦过嘴角,然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那块儿布折巴折巴塞回了枕头底下。
不用看,肯定咳血了。
艾勒斯已经不把咳血放在心上了,只是让曹夫人看见,总是会不安,而且担心他。
艾勒斯觉着这种担心很没有必要,虽然他确实很喜欢曹夫人对他的关心,那代表着挂念。
这让艾勒斯很享受。
“你还好吗?”,曹夫人果然进来了。她刚刚还在庭院里修剪花木,这对她而言,算是比较重的体力活了,只是她不愿让自己闲下来,而家里里里外外,每天都被她按时收拾过,实在没得收拾。
艾勒斯还让她出去忙,不必陪他一直闷在屋里,说屋里空气不好。于是,她今天决定慢慢的把院子里的花木修一修。
那些可爱的小东西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修剪过了,现在随心所欲长得乱七八糟的,实在让人有些看不下去。
“我还好。”,艾勒斯靠坐在床上,嘴角挂着笑,手上拿着一卷书,是他最近一直在看的古诗词,书卷已经泛黄了,挺厚的一大本,艾勒斯已经看了快二分之一。
他和曹夫人说自己已经背下了很多,本来可以几乎都记下来,然而现在老了,记x_ing不好了,背诗背的很吃力。
曹夫人就笑笑,和他说不用着急,说那些诗就在那里,想看,总还是可以看到的。
艾勒斯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心里的小小少年开始挥舞着手臂在C_ào坪上奔跑狂呼……
曹夫人心底的小姑娘则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脚尖轻点地面,一d_àng一d_àng的浅浅笑着,说这人,傻傻的,总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想给我念诗,却这样为难自己……
“你好好休息,书什么时候都能看,我陪你看也成,再咳一回,就把书给你没了,你就干坐在这儿吧”,曹夫人弯下腰,给艾勒斯掖了掖被角,把书给他放到膝上。
“看到哪儿了?”
“《无题》”
“我看看,李商隐的,《无题》,《无题》……,找到了,行了,接着看吧。”
“坐会儿吧。”艾勒斯握住曹夫人的手,带着点儿力道,拉她坐在床边。
“不觉着我在屋里呆着闷得慌了?”,曹夫人揶揄艾勒斯,浅浅的笑了,眼角的细纹一道道浮现,显示着岁月的痕迹。
“不闷,你在,怎么会闷……”
“我还以为,你是觉着自己丧失了个人空间,要抗议了。”
“不会,我现在不需要个人空间,有你在很好。”
曹夫人低头,闭上眼睛,在艾勒斯额角轻轻吻了一下,动作很小心,很虔诚。
“我给你读吧,太费眼睛了。”
“你近视。”
“我戴上眼镜就行,不然要它干嘛?”
艾勒斯于是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闭嘴,听着曹夫人给他念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ch.un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曹夫人读的很慢,很轻,一首诗,还没读到末尾,艾勒斯就睡着了。
“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曹夫人扶着他躺好,给他掖好被子,把书合上,把剩下的三句都背完了,然后就坐在床头,看着艾勒斯,坐了一下午。
曹夫人并不是一直都被叫做曹夫人的。
曹闵是曹夫人的名字,曹夫人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曹夫人打小就长在破庙里,靠着老和尚出去坑蒙拐骗赚的钱为生,后来,就是她出去坑蒙拐骗来养活老和尚。
老和尚对她不很好,但也可以了,至少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没有把曹闵扔下,让她自生自灭。
曹闵自记事起,就在破庙里,没见过别的什么人。老和尚叫她闵行,她一度以为自己就叫闵行。后来她大概七八岁,可以自己出去讨生活了,老和尚对她说,出去对人家说自己家世的时候,要惨一点,无父无母这不必说,曹闵根本没有,只一点,让她记着自己叫曹闵,对别人也这样说。
曹闵问过老和尚,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她叫闵行,老和尚只扔下一句不为什么,就翻过身蜷缩在床上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