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 by 醉卧长安【完结】(3)

2019-05-07  作者|标签:醉卧长安


墨晔--意思是黑夜中的光芒--她是王最爱的掌上明珠。
"住手!都死了,是你们交待,还是我交待!",飞奔而来的骏马,渐起大大的水花,举鞭的士兵齐刷刷的跪下。
走了快一个月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柳含子,铠甲外罩着蓑衣,没有带头盔,只系了顶斗笠,雨水沿着帽檐滴嗒嗒的落下,他手中紧着缰绳,冲着我靠近了些,又退后了些,马儿不耐烦的摇着头,它的鼻中喷出烟蒙蒙的雾气,柳含子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我无法读懂,他的嘴唇张了张,但最终支字未言,只是临走时,嘱咐手下的士兵不准再私自用邢。
那夜柳含子派人送来了疗伤的药,一个小士兵径直向我走来,他递了一个蓝色的瓷瓶给我,那上面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柳含子,你这样做,又是何苦?计谋不是已经得逞了吗?难道,裴秋对于你来说,还有他用?

(8)
进了东城,百姓夹道两旁看着热闹,没有人多注意我,粘腻的头发,衣服肮脏,裙摆上是干裂的泥巴。
"含子,唱个曲子再走吧!"
"跳个舞也成!"
我很惊异,喊出这些话的只是些普通的百姓。
柳含子,坐在马背上,向众人抱了抱拳,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我想他是在笑,因为每个人的眼中瞬间划过一道光芒。
"含子现在有皇命在身,过几天拜月节,我一定登城楼为大家扶琴而唱。"
柳含子在东城,与我在西国,是不一样的。
我和一些宫女、太监关在一个简陋的院落里,房间是通着的,每个人只能找一个角落坐下来,大家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刀斧手的刀何时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个叫阿豆的小太监说的却在理,"谁有闲工夫,杀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呢,不过是分给高官贵戚,继续为奴,当奴才,到哪不是当......"
奴才,我是吗?西国的一等侯振国将军,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也只是一个奴才,要活下去,就要学会忍耐。
我在忍耐,忍耐此时自己一身的肮脏,忍耐别人对我的嘲讽,忍耐日复一日对柳含子的思念,我仍对他残存幻想。
王宫大臣们真的开始选奴了,听说挑剩下的,要充军塞外为奴为婢,那比死还不如。从听到消息的那天起,有好多人开始不再喝水了,他们将每日里分到一碗水存下来,洗洗脸梳梳头。
我端着水碗,正要往嘴边送,身旁的小侍女,眼巴巴的望着我,她的脸白白的,脖子黑黑的,嘴唇干裂的口子向外翻着粉红色的肉。
我将碗递到了她的面前,她一把抢过,大口的喝了起来,水滴了几滴到我的手背上,我蘸了蘸,抹了抹干燥的嘴唇,大王曾说,它们的颜色像冬日里霜雪覆盖下的红梅--冰冷而妖艳,不知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消息确定了,东城城主已经称帝,改东城为东国,柳含子晋升一等爵,封地五千倾,赐宅院一座,奴仆若干。
今日,他要来这里,选人了。
轿子停在了院门外,只进来一个小厮,柳含子始终没有露面。
我左面的被挑走了,右面的被挑走了,最后只剩下我和三两个人,小厮离开前将看守我们的管事叫了出去,我看到他躬着身贴在轿门口频频点着头。
柳含子离开了,轿子嘎吱嘎吱的声响渐渐远去,我仍呆呆的站在院中,似乎挑选并未结束。
我很奇怪,为什么管事只为我一人准备了洗澡水,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有人肯买你,有什么不好,难道你真的愿意充军塞外?!"几个看守强行将我捆绑起来,向院外推搡着,一个脸膛黝黑的男人套着一辆马车在门口等着。
"这是柳含子的主意对吧?!叫他来见我!叫他来见我!"
"啪--"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黑脸的汉子冲了进来,将我拉到怀中,"喂!我可是交了钱的,你们怎么说打就打啊!"
我奋力逃开他的钳制,向门外跑去,却不料想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扶住我,只盯着我的眼睛看,"你是裴秋?!"
他四十来岁,骨瘦,脸色蜡黄,扶住我的手却很有力,夹的我生痛。
"你又是谁?"
无需他回答我什么,向他跪拜高呼万岁的看守们,给了我答案。
"寡人还以为,你死在乱军中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他看我用力的想挣脱开他的手,微微的笑了笑,说了一句,"有趣!"然后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卫,我就被四个人架了起来,像一具尸体一样,被抬进了皇宫。
"小顺子,你去将柳儿给朕找来,这个调皮鬼竟然骗寡人说裴秋死在战场上,我到看看他怎么向我解释。"小太监走后,他转过身看着被绑在床上仍不停挣扎的我,弯下腰印了一个吻在我的额头上,"不过寡人非常高兴,天下美丽的事物,寡人已收集的差不多了,独缺你这块西璧了。"
门外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东国国主一把将我的衣襟撕破,雪白的胸膛暴露无遗,他俯在我的耳边说,"我们一起,来逗逗柳儿如何?",他左手用力的揉捏着我的乳头,右手钳住我不停扭动的腰肢,"不要再动了,不然寡人现在可就忍不住了。"粘腻的吻啃食着我胸前的每一寸肌肤。
我不要,不要此刻见到柳含子,他若漠然,我将心碎。

(9)
柳含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怒,似嫉妒,似嗔怪,然后愤愤然甩袖转身离去。
东国国主见状立刻追了出去,从门外传来他们交谈的话语。
"柳儿扫了陛下的兴,陛下请继续,不用管我!"
".柳儿吃醋了?是寡人不对,寡人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啊......柳儿再不转过身来,寡人可就动邢了......"
"哈哈哈哈......陛下......快停手......为臣不敢了......呜......"
柳含子的笑声被什么给堵住了,我知道他在吻他。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柳含子拉着国主的手走了进来,他趴在我的床前打量着我,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不带着在西国第一次见他时深深的城府,没有说爱我时那温热的眼神,现在他只是盯着我看,像见到一个陌生人。
"你还说裴秋死在了战场上,现在如何解释?"
"含子是没有找到他吗?那么多人,如海底捞针。不过陛下能找到他,说明你们有缘啊,这是不是比含子将他送到您的眼前,更好玩呢?!"
"你这个鬼灵精!不过确实如此。"
"陛下,您说我和裴秋,谁美呢?"柳含子将头靠近我,等着东国国主的评判。
"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唉!看来含子还是收拾包袱,回老家种地吧!"
"含子,此话怎说?"
"他刚来,您就开始宠他了,含子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哈哈,含子,你叫寡人如何不爱你。"他一步上前将柳含子紧拥在怀中向内室走去。
我听到,他在**;
我听到,他说不要停下;
我听到,床板在我的紧抓下,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情愿自己真的像柳含子说的那样,死在战场上,总好过此时生不如死。
(10)
"陛下,应该给裴秋安排个住所才好。"柳含子一边解着我身上的绳索,一边回头跟那个男人说着话,我看到了他白皙的脖子上紫红色的吻痕。
"这个你做主吧,寡人还有政务要去趟乾坤殿,那帮老臣还真是烦人,一点小事都要寡人决断。"
柳含子起身帮他整理着龙袍,"那就不要去了。"
"寡人也想守着你们两个璧人啊,不过不去不行啊!寡人要想坐稳这个江山,还要靠他们。"他宠腻的捏了捏柳含子的鼻尖,"你派个人帮裴秋准备一下,等着寡人晚上回来。"
"今晚?!太伤龙体了吧,臣刚刚和陛下......"
"寡人心情好,有的是力气,记得准备好,等朕回来。"东国国主玩味的冲我笑了了,‘等朕回来'那句话正好是面对我时说出来的。
"臣等恭送圣驾!"柳含子硬拉着我跪了下去。
......
"这里是晓竹别院,清幽雅致,你住到是满合适的。"
"你就不想说些别的。"
"晚上记得关窗,夜里常常会起风。"
我和柳含子,谁都没有再说话,凝重的沉默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
一个上年纪的太监,服侍着我洗裕,他不说话,低眉顺目,我平躺着任他用一把细小的刀子剃掉我下体和大腿的毛发。头发松松的卷起,用一支玉簪固定住,没有穿任何内衫,只套了一件白色绢质长袍。
柳含子走进来接过老太监手中的腰带,来到我身前,将它系在我的腰间。
"记得要大声的**,不要惹他不开心,他做起来很粗暴,你要尽量的配合他,才不会伤到自己,一宿很快就会过去的......"
柳含子将我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撩到了背后,"明早我会去看你的......"
"那陛下喜欢哪种体位呢?柳爵爷是不是也要赐教一下裴秋呢?"
"秋!不要这么任性!"
"我觉得很可笑,你在做什么,在教一个你说过爱他的人,如何承欢在别的男人身下。告诉我,那句话是不是一句谎言?"
"不是又如何?你就会乖乖的伺候陛下吗?那好,我可以说,不是!"
我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满眼泪水,笑得直不起腰来,右手之物被我牢牢地攥紧,鲜血从拳缝中流了出来。
柳含子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硬生生的掰开了我紧握的拳头,一把锋利的小刀显露了出来,见到此物,那个老太监惊恐的跪倒在地,"老奴失职,老奴不知他何时将剃刀藏在了手中。"
"你出去吧,记住你没有听到,也没看到任何事。"
"老奴明白。"老太监颤巍巍的褪了下去。
柳含子将我手中的刀子夺了过去,"你是想杀了陛下,还是想杀了你自己,嗯?!"
"死了哪一个,都好过坐以待毙。"
"你有这个能力吗?有多少大内高手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和陛下做爱,你刚抽出利器,就会有人一剑抹断你的喉咙!秋,无论如何,活下去!"他紧紧的握住我的肩膀。
"活下去,又怎样?"
"活下去,还有明天。"
"明天会怎样?"
"秋,我不能许你一个明天,把我对你说过的话忘记吧,为你自己活下去。"
柳含子亲自将我送上了前往皇帝寝宫的小轿,八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今天柳含子却给了我答案,活下去,是为了自己。

(11)
下了一夜的雨,又是惊雷,又是闪电,老天,你何苦如此做作,这样的事你见的还少吗?
我瘫软的趴在床榻上,烛火忽明忽暗,墙上映着那个男人瘦长的身影,狰狞而又淫亵。
宫人们赶紧围了上去,净面,更衣,这时有人匆匆的走了进来。
"含子给陛下请安。"
"嗯。"东国国主的怒气仍未销减,他看了看柳含子湿透的衣衫,"怎么?外面的雨还很大吗?也不说打个伞。"
"含子担心裴秋第一次侍奉陛下,有什么做不周到,惹您生气啊,所以就急着赶过来了。"柳含子接过皇冠帮他带好,一切做的周到、小心。
"你找人帮他收拾一下,还有,劝劝他,不管心理装着谁,最好忘的干干净净。"东国国主起驾去上早朝了,寝殿里只剩下几个奴才,这其中包括我和柳含子。
"你们去把浴池里的水烧热些,然后就下去吧。"
柳含子跪坐在床边,他轻轻的将我粘贴在额前的湿发向后捋着,眼神深得看不出心中所想。
"你在外面站了一宿吗?"那湿透的衣衫,滴水的发丝,冰冷的手指,决不是一时淋雨所至。
他不说话,只是将我抱了起来,向浴池走去。
"你轻了好多......"
"你又没有抱过我,怎么知道我轻了。"
他又不说话了,巧舌如簧的柳含子,在我的面前变得异常沉静。
水很暖,柳含子抱着我坐了进去,顿时水面上漂起丝丝血迹,他抱着我的手颤了一颤。
"都说过,叫你顺着他,你的性子就是这么执拗。"
"你认识我的那天,我就是这个样子,不可能改变。"
"在西国可以,在这里不可以,如果你不顺着他的心意,他宁愿杀了你,将你的画像高高的挂在床头上,你有没有数过有多少幅?一共一百零一幅,我不希望在那上面看到你的画像。"
"那你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
"秋!"他转身面朝着我,紧紧的抓住我的双肩,"听我说,安安分分的,不要再伤害自己,这不是西国,宠爱你的那个国主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多谢提醒,柳爵爷。"我游离开他身边,坐在池子的角落里,伸手到那被撕裂的洞穴里清理着污物,身体像刀割般的痛,脸上却仍保持着刚刚的笑容。
他一把将我拉回怀中,"你这样是不行的,要上些药。",柳含子用手指蘸了一些放在池边的药膏,试探着向我的后庭缓缓的插入。
"啊~~"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肤中。
"忍一下,过去就好了。"我感觉到他的手在不停的抖动,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都在跟我说,他在心痛,可是为什么不再承认他对我所说的话呢。
"这个药很管用的,记住不要吃辣子。"他站在我的身前,为我向右掩着胫衣,"怎么?你又在用藐视的眼神看我,这次是为了什么?"
"柳含子,你是个懦夫。"
"是吗?!你说是,就是吧!来,我给你梳梳头。"他扶着我坐在铜镜前,我的头发昨晚被抓的很乱,是应该好好梳梳了。
头发有的地方打了结,柳含子要停下来,慢慢的解开,有的地方一梳下去会掉很多头发,他悄悄的藏在了袖中,头发越梳越顺,心却越梳越乱,我猛地转过身将他压在身下,却看到了他满脸的泪水。
我的恨,我的怨,我的不甘,无法再继续下去,柳含子是我命定中的劫数。
他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自始至终没有抱我一下。
我坐了起来,擦干他的眼泪,对他说,"我让你为难了,今后不会了,在这里裴秋就只是裴秋,柳含子也只是柳含子,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我起身,穿上他们为我准备的朝服,腰间束带配以璧玉挂饰,头顶银丝冠,琉璃发钗,足蹬厚底履,袖口长可拖地,我在原地转了起来,问柳含子,"你觉得这样好吗?"
柳含子,又欠我一个答案,他起身离去,空空的大殿里,只剩下我在快速的旋转,一切都乱了。
(12)
之后,我平静了很多,与柳含子几乎无话。
上朝时,我站在国主的左边,公开的身份,叫做近身侍卫;柳含子站在右手边正数第三个位置,一等爵射月将军。
赏宴时,我和柳含子坐在国主的两边,东国的人说,自从有了双璧,月亮便失去了光辉。
对于东国国主我始终不温不火,床事尽兴时,他执意要我喊他的名字--缪嘉。
冷眼旁观,我看出一件事情,柳含子,绝不只是一个得宠的男色那么简单。
他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样的话,朝野中嫉恨他的人少,反而受他恩惠的人却很多--君好财,施之以钱帛;君好权,聚之以官阶;君好色,施之以绝代;君有才,以心交之,力荐当朝......--柳含子,八面玲珑,东国朋党很多,在我看来最有实力的就是含子党,他在酝酿着什么。
秋末拜月节,原本是柳含子代国主去护国寺斋戒三日,然后在月圆之夜登舞庆门抚琴而歌,为百姓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但是柳含子却要求我一同前往,理由是我的琴弹的比他好听。
"柳爵爷,您应该望着大佛,而不是我。"他一直看着我,我的经文念的没了顺序。
"裴求,你饿吗?"
"不是刚刚吃过饭吗?"
"一碗稀饭,三根咸菜?都吃了两天了。"
"那又如何?"
"来!"柳含子拉起我悄悄的来到后院的菜地,神出鬼没的从靠墙根的地方挖出一坛酒和一个油纸包--里满是腌制的腊肉。
"你闻闻,没坏吧?"他将腊肉送到我的鼻子前。
"没坏我也不吃。"我甩下他,向客房走去,柳含子立在原地,手里捧着包腊肉。
"酒到是可以喝一杯。"我转过头冲他说道。
柳含子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拎着酒坛子,捧着腊肉,三蹦两蹦的来到我的身边。
一条案几,两个蒲团,我与柳含子对坐,时光似乎倒流了,又回到我们刚刚见面的那晚,我怀念那只露三分的笑容。
"请!"柳含子举樽一饮而进,在皇宫里很少看到他露出如此的男子气概。
"碧波酿,好酒。"我一点点的品着它的味道,酒中夹杂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没想到,柳爵爷还会酿酒。"
"粼粼碧波,为君荡漾
一盏佳酿,温热柔肠。"柳含子醉了,眼中透着迷蒙。
"这首诗应该不是裴秋而做吧?"
柳含子举杯与我想碰,"为了......我们相识一场......干......"滴滴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留了出来。
"弹首曲子吧,裴侍卫。"
我坐在琴边,不知该弹些什么。
柳含子从袖中抽出一条绢怕用它蒙住了我的眼睛,"看不见,就可以随意了。"
琴声响起,耳边传来,柳含子的歌声,我随意的弹,他也是随意的唱。
"汪汪汪汪,两只小狗,守着骨头;
一根骨头,你不肯吃,我不肯动;
我若吃了,你就挨饿,我会心痛;
骨头不动,不动骨头,两只傻狗。
哦哦阿哦~~~~~~"
琴声停了,我无法再弹下去,泪水润湿了绢帕。
柳含子的双手抚上我的脸颊,我要将绢帕摘下来,却被他阻止了,柳含子吻了我,带着浓浓的酒香。
"为什么要蒙住我的双眼?不想让我看到你此刻的眼神吗?你也怕它会出卖你?"
没有摘下绢帕,我只能听到柳含子离去时踉跄的脚步声。
圆月之夜确实有人在舞庆门上弹琴,只不过那人不是我,柳含子将我托付给一个黑脸汉子,要他带我离开东国,那人我认识,就是之前要买我的人。
"他是我的朋友,本来那日就想让他带你离开,可是不成想会碰到皇上。"
"我走了,你怎么办?缪嘉会不追究吗?!"
"我自有办法,你走吧......"见我犹豫,柳含子又说,"有你在,会妨碍我的......我当初说那句话,只想分裂你和西国国君,好让我有可乘之机......走吧......一切只不过是泡影。"
我还没有明白,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黑脸汉子就把我托上了马背,马跑起来很快,我离柳含子越来越远。


(13)
黑脸汉子将我送上了船,叫我多加保重,这一去,远离风雨摧残,远离勾心斗角,远离战火狼烟,这一去,本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将心放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去,我又成了无心之人。
我担心柳含子的安危,快马加鞭连夜往回赶,在皇宫门口,被侍卫拦下,将我押往偏殿。
殿门外,有些痴傻的老皇叔焦急的走来走去,他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你可回来了,陛下生气了,打了含子五十军棍,他从来没有打过含子的,我怎么求,他都不停手......我最爱含子了......只有我才是真心的爱他......"
柳含子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阴红的血将朝服浸透,我,一步,一步的从他身边经过,不敢,也不能多看他一眼。
"陛下息怒,拜月节人太多,裴秋和柳爵爷走散了。"
"是吗?!可是寡人听说,你和柳含子的关系并不一般。"他阴沉着脸,周身透着寒气。
"除了同朝为官,裴秋不知道和柳爵爷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我的心跳的很厉害,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过去。
"你能这样想最好。"
因拜月节一事,柳含子罚俸一年,我则被遣去思过楼面壁十日,十天里不能进食。
我看着柳含子勉强的起了起身,他说,"谢主隆恩。",他显得极为无力,除了来自他身上的伤,还有我的去而复反,我令他的心思全都白费了。
四名宫人将柳含子抬了下去,他的身边跟着唠唠叨叨的老皇叔,"含子,痛不痛啊?痛不痛啊?"
缪嘉只是皱了皱眉,谁又能跟一个疯人一般见识,他也只能任由老皇叔跟着含子离去。
我希望伴在柳含子身边的,不是他,而是我,但我只能站在原地,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思过楼建在冷宫边上,只有两个懒散的老太监看守着,这里没有茂密的树,抬头便可看到天,天上有月,月照两地人,两地人......不知道含子的伤好些了吗?
既然决定回来,就要顽强的活下去,活下去我和柳含子才有明天,想到这,我将刚采的野菜放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突然,思过楼后的冷宫传来女人焦急的叫喊声,"快来人啊!我家主子病了,快来人啊!"
门被拍的咚咚乱响,叫喊声变成了绝望的哭泣。
好奇心,或者是怜悯,驱使着我想要去看个究竟,寻了一下,在角落里发现一个狗洞,哭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钻过去,看到的是破败的屋舍,萧瑟的树木,每个冷宫都是一个样子,只是被关押的女人个有个的辛酸。
"你是谁?!"用力扣门的女子三十来岁,没有盘头,她还是一个姑娘。
屋里传来痛苦的**声,她来不及质问我,慌忙的向屋中跑去。
床板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她牙关紧咬,口吐白沫。
"娘娘,您怎么了?小茹该怎么办?"
我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用力撬开白发女子的牙关,将布团塞了进去,折腾了半天,总算平静了下来。
"她得的是癫痫,需要找大夫来看看。"
"谁会理冷宫里的女子呢?多谢这位小哥了......您的手破了,里屋有药,麻烦您自己包扎一下吧,主子还需要我伺候着。"
我转进里间寻到药瓶,正要打开时,听到外间又有人进来。
"殿下,是奴婢照顾不周,娘娘险些......"
"茹姨,您起来吧,不是您的过错。"
那声音!!!
药瓶从我手中滑落,惊动了来人,一道利刃穿过帘幕向我刺了过来,"裴秋?!",剑尖在离咽喉三寸处停了下来,"柳含子!"
......
我们并肩坐在院子里,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说话,"屋里躺着的女人,是我的母亲,她是前朝东城城主的宠妃......怀我时,因通奸罪被打入冷宫......她的丈夫下旨孩子生下来便溺死在粪桶中......乳娘带着我躲在倒夜香的马车上连夜逃出了皇宫......十五年后,我又回到了这里,做了皇帝的禁娈......"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生下我之后,母亲就一直昏睡,没有醒过来,所以没人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孩子,也许缪嘉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含子......"
"裴秋,如果你就那样走了,我会有些遗憾,但那样我就可以在心里踏踏实实的爱你了......"他松开我的手,起身,背对着我,"可是,你又回来了,见到你不应该见到的事情......如果是他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斩下他的首级......但是,对你我始终下不了手......在西国是,在东国还是......。"
我从背后将他用力的抱住,"今后的路,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今后的路,我走我的,你走你的,我的心里不能有任何牵绊。"他将我紧扣的双手分开,径直向门外走去,"还有,谢谢你今天救了我的母亲。"


(14)
柳含子说,今后我们各走各的路,我并不糊涂,知道他在为我着想,九死一生的事情,他不想将我牵连进去,也担心自己为情所扰,乱了步伐。我情愿自己不明白,只单单的恨他,将我拒于千里之外,那一切会简单许多,不似现在,我懂他、知他、心痛他,却无法靠近他。
最近缪嘉很开心,我的举动令他满意,骨瘦的手指揉捏着我的耳垂,他说,"秋,你的笑,可以将冰山融化。"
常会不自觉的笑,嫣然,莞尔,妩媚,或是迷乱,只要柳含子在,便会冲着缪嘉笑,有时岔了气儿,跌在缪嘉的怀中,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不想如此,但无法自制,想要激怒柳含子,哪怕只是能看到他为我皱一下眉,但是,没有,丝毫,没有。
钟罄声交替,一响连一响,凝重而又压抑,柳含子穿着祭祀的礼服,上衣紧束腰身,无袖,露臂,下身墨色长裙,雪白色的飘带,额前一抹豆蔻,上宽下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锋芒内敛的眼神像一道淡淡的月光,冷冷的,却将你的魂魄钩动。他在跳着剑舞,一种象征杀戮,流血,死亡的舞蹈,有力而又庄重。
宴会上,所有的人,痴了,傻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觉得怎么样?"缪嘉问我。
"力量与优美并存的舞蹈。"
"想学吗?让含子教你,学会了,你们可以为寡人表演对阵,那一定是极美的。"
"愿为陛下效劳。"
缪嘉醉了,由四个波斯舞姬搀扶着回了寝殿,那四个璧眼的女子是柳含子刚刚晋献的礼物。
我一个人穿过御花园,打算回晓竹别院,半路上被痴傻的老皇叔瑛瑄拦了下来。
他哭喊着拽住我的衣袖不放,"帮我去救含子吧,他让大司马敏浩带走了,那人可是个大色鬼!"
不由分说,瑛瑄硬拉着我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路,我不敢推拒,一是怕惊动了他人,会对柳含子不利;二是怕用力大了,伤到已上了年纪的瑛瑄,只好随他去,心中已隐约想到会见到怎样的场面,柳含子收买各方的势力,他最大的资本,就是他自己,我知道,但不愿去面对。
"你只愣着看,我们去不去救他?"瑛瑄低声催促着我。
满屋的春光,柳含子额上的豆蔻早已晕开,照在脸上片片的粉红,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像打扣的绳索紧紧勒住我的勃颈,咽喉处涌上一股腥腥的血气,双目紧闭,十指深深的扣入掌心中,强抑着将那口血咽入了肚中。
将瑛瑄拉至无人处,我嘱他,"老王爷,今天见到的,一定不能让他人知道。"
"那含子......"
"他是自愿的......如果别人知道了,陛下又该打他了......千万不要说。"
瑛瑄不肯走,执拗的跟着我,一路回到晓竹别院,吵吵闹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不好!你不关心朋友!你怎能不管他!",见他虽大声叫嚷,但并不提刚刚所见之事,我也便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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