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陆凉突然看着他说。
院子里的房子应该是很多的,一堵新筑的墙却横在院子中间,只留着一扇上锁的门,隐隐藏在满院子杜鹃之后。
看见陆凉在打量,董绯只好笑着解释:“我家就院子这半边,那边便是别人家的,不过那家主人出了远门,托我帮他照看。诺,我家就这么大点。”
他说着,指着这半边院子一个小竹楼。其实也不小,只是半个院子也挺大的,却到处种着大片大片的合欢树,忍冬藤,小竹楼嵌在里面,就好比一碗水里落入一粒米。
这个比喻有些清新脱俗了。
“因为就我和时清两个人,所以一直也是够的,事发突然,所以可能陆兄你这几天要和我挤在一处了。”
陆凉正伸手去拂肩上落下的花瓣,听他这话,偏头来问:“时清是谁?”
董绯本以为他会在意挤一间屋子,还在想着再建一栋竹楼,没想到他突然问起时清。
“我叔叔。”兼职保姆保镖御用大厨。
“哦,怎么没有看见叔叔。”
“我叔叔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大概在墙的那头擦桌子,“我先去替你安置一下。”
竹楼不大,就建在靠着墙的地方,从这边竹梯走上去,脱了鞋便赤脚踩上去,走到屋子里的窗边,推开就能看到穿城而过的河流。
“灼华并非南方人士,怎么这般特意住竹楼?”
陆凉见董绯搬进来一面屏风,便上前帮他,说口问。
“哦这是时清建的,他是南方人,当初我们搬来比较急。时清说竹楼修建起来比较快,住上几年,质量相当好,便一直住下了,”二人将屏风摆到床边,董绯又去找了几床被子抱出去晾晒,“入秋了,怕是会有些冷,到时候在地板上铺层毯子就好了。陆兄不会不习惯吧。”
陆凉跟在他身后,一边帮忙一边回答,“竹楼典雅,文人之风。”
“陆兄严重了,我可不是什么文人,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生意人罢了。”
“这倒是没看出来,那你做的什么生意?”
“诺,你看满院子的花,我是做胭脂的。”他随手指了指那些看似密不可分实在颇有章法的花C_ào。
“灼华啊,卖胭脂可买不起这床被子。”陆凉一手搭在董绯刚刚晾上去的被子上,修长的手指划过锦被上j.īng_美繁复的花纹。。
“哎呀。”董绯略微尴尬地笑道。“偶尔我也帮别人抄抄经文,挣些钱补贴家用,时清也会出去工作的,他什么都能干,主要是他挣钱我养家。”
“原来如此,灼华还真是多才多艺,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陆凉挑眉笑道,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董绯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个谦虚低调的人,自然要说谦虚的话:“从小练字,总要派上用处。”
两个人聊了会儿,董绯便去给陆凉准备早饭,饭菜摆上桌,他才想起自己刚受舟车劳顿之苦,疲惫之感终于袭来,然后实在撑不住,和陆凉说过之后便睡下了,一直睡到太yá-ng落山。
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迷迷糊糊惊觉院子里晾晒的被子还没收进来,正要起身,看见陆凉踏着梯子来到门口,手中抱着厚厚的几床被子。
“陆兄,”董绯光着脚跑过来,接过他的被子,绕过屏风放在另一张床榻上。“陆兄辛苦,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睡。”
他说的这里,是指这张床,谁知陆凉偏着脑袋问他;“哦,那这段时间过了呢?”
“过几天,时清就可以把你的那栋竹楼造好了,他效率好高的。”
“不用了。”
“嗯?”董绯疑惑地回头,手中铺被子的动作还没停,只是弯着腰看着他,长长的青丝垂落在被子上,铺着从窗散落的月色。
“......我说,不用再麻烦时清叔建竹楼,我住在这里很好,过几r.ì我可以出去找座宅子。”
“陆兄不是说要住在我家吗?”董绯被子也不铺了,站起身质问,心头疑虑思索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周到
“灼华不会嫌养着我麻烦吗?”陆凉看着他,语气虽然是十万分的惭愧,脸上却挂着笑意。
“怎么会?陆兄再怎么说也救过我。”董绯无比真诚的回答,忽然觉得陆凉的语气太过于沉重,然他有一丝丝紧张:“陆兄你......莫非......”
陆凉笑着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董绯面色带着担忧“你不会特别能吃,会把我吃垮吧。”
陆凉:“......”
“哈哈,陆兄,我开玩笑的。”
陆凉突然靠近他,一手抓紧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推到了床榻上,那厢董绯还云里雾里之际,就看见陆凉整个人压过来,让他挣扎不能,气都喘不上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心中颇为震惊看着突然如此的陆凉,对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定定看着他。
“陆兄,你做什么?”陆凉这样看着他,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上,让他更觉无处可躲,偏偏他还挣脱不出,心中计较为何陆兄不会武功却手劲如此之大,更不敢想陆凉这是做什么。
陆凉看着他的眼神是十分纯粹的,董绯感觉不到几分危险。二人僵持之际,陆凉悠悠开口:“灼华,你对任何人都如此不设防,不怕引狼入室?”
说着说着,他松开了手,将董绯扶正。
董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疑问,微微怔住,组织了一下语言,慎重得说:
“我,我这也没有什么好图的吧,唯一值钱的,就是你睡得这床被子了,这也要防吗?”
“你倒也不怕别人劫色。”陆凉一语惊人,满意的看着董绯脸色一青,耳根一红,“你如此柔弱,连我都挣脱不了,就一点不担心么。”
董绯似乎是想到什么陈年往事,牙根一酸,又是斟酌一番,才开口把话题引到一个他可以接受的方向:“陆兄,不会害我,”若是要害,自己早死了许多次了,不是吗?“再说,时清很机警,他会保护我的。”
陆凉不再接话,坐到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董绯解释完给自己铺被子。
“如此说来,你我如同一家人。”良久,陆凉文雅至极地勾起嘴角。
“共患难之情,陆兄若不嫌弃,你我以后便是一家人。”董绯并没有发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之处,自己听了,琢磨琢磨 ,到也还很是开心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铺床。
陆凉继续保持着微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董绯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第4章 花街垂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新人物陆陆续续出场了
读者:鬼扯,明明是一下子就都出来了。
第四章花街垂钓
陆凉在董绯家住上几r.ì,也陪着董绯去看过他的胭脂铺子,那是坐落在京城南市最繁华的街道、却并不醒目的一家小铺子。
走近看,小店装潢雅致j.īng_美,门楣上以一把桃花香扇代替了牌匾,扇上赫然写着“衍芳”,字迹娟秀又不失风骨。这就是这家铺子的名字,衍芳。
铺子虽然不大,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是齐全,里面的木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色包装j.īng_美的胭脂。由大到小,由浅淡到浓郁。
陆凉一个人到金陵,初来乍到,闲暇之时便来帮帮董绯,董绯想拒绝,便被一句“这是一家人该做的”给挡了回来,再加上董绯之前便想要找个帮手,之前负责看店的小厮辞了工作回了山西老家娶妻,他便没有多说。但是当他看到高挑的陆良换上一身粗布衣服要来擦桌子摆货物,他又觉得十分不妥。
不妥不妥,董放下账目,瞥见陆凉自袖子里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的手臂,恍惚一阵,猛然清醒,觉得这番姿容也是有优雅至极美不胜收,让他继续做粗活,实在是天理不容。
他还想在想着,那边陆凉已经把货架都擦干净了,他一把上去夺下抹布,犹豫了很久,整理好语言,开口。
“陆兄,你,你还是回家帮我泡一壶茶,再给我送些点心来吧。”
“如此,也行。”说完拿过抹布继续擦。
董绯没有达到目的,又夺过抹布:“陆兄,我饿了。”
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饥寒j_iao,看得陆凉眉头一皱。
陆凉这次放下抹布,点点头出了铺子。
陆凉踏入院子的时候,微微驻足。
他偏过头看向了那扇上锁的门,便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与竹楼不在一起,是这半边院子本来就有的厨房。他装好食盒准备出发,忽然眉头一皱,猛地向旁边一闪。
一只羽箭没入木门,陆凉回头,梁上坐着一个少年,脸色白的不像常人,一双眼睛却是璀璨如星辰。他左手握着一只机关弩,目光锁定着陆凉,十分不善。
“你是谁?”
两个人同时问。
陆凉微微一愣,心中有了猜想,那位少年倒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嗤笑一声,眉头一挑,从梁上跳下来,黑影一闪便来到了陆凉身前。
一把匕首泛着寒光横在他的脖子边。陆凉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笃定他不会对自己怎样。
“你是谁?”少年又重复了这个问题,手上下了一份力,陆凉的脖颈之上多出一条红线,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