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半蹲在这很久的年轻人诧异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种花很少见,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就多看了会。”
“你想把它们画下来?”骆文承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刚才对着这些话手指一直在动,好像在描摹它们的轮廓。”
“是啊,我是海宁艺术学院的美术生。”年轻人说。
骆文承眸光微闪,微讶而愉快地说:“是吗?那我们很可能要成为同学了。”
“你也是?”
“下周一应该就要去学校了,不过是大一生,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学长?”
两人便就着学校和美术展开了交谈。
一天一夜的礼仪恶补不是白补的,加上骆文承本就有底子,此刻他展露出来的良好的修养和谈吐令这位叫郑畅的年轻的人感到十分舒服,他在绘画上的心得则令他惊喜,两人说起来就没个停,直到大厅里郑家长辈叫了一声,他才抱歉地离去。
骆文承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两眼,本来以为要去学校之后才能见到这人,没想到他运气真是特别的好。
郑畅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他的祖父是海宁副市长。
郑宗怀快退休了,还只爬到副市长这一步,心中多有不甘,迫切想做一件大事好让自己再往上爬一步。
前世,郑宗怀在骆家间接抱上陆崇大腿后,选择和骆家合作,在骆家的帮助下终于升到了市长的位置,这一次,想必郑宗怀也会很喜欢骆家偷税漏|税,甚至违法犯法这样的劲爆证据。
他慢慢地喝了口橙汁。
“骆文承,你可能耐了,攀上了陆九爷还不够,见到个男的就想勾搭。”
一个淬了毒般的声音响起。
骆文承蹙了下眉,转头,看到了骆文俊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他说。
“我说你不知羞耻,犯贱到做男人的玩物!”骆文俊走过来两步压低声音骂道。
骆文承正色道:“你自己下贱,别把别人都想成你那样,我和陆先生不是那种关系。”
“哼,出来卖还不承认!看你这小人得势的s_ao样,陆崇没少满足你吧。还是说,他满足不了你,所以你出来偷吃?”
骆文承脸色一下子变冷了:“你嘴巴放干净点,陆先生是好人,他收留我是同情我,想要照顾我,可不是你想得那么龌龊。”
这话仿佛是说给某些人听,随即他在骆文俊耳边低声说:“嫉妒吧,我连身体都不用付出,他就对我这么好,你呢,你就算自荐枕席他也看不上你呢。”
骆文承很清楚怎么才能打击到骆文俊,果然,听到这话骆文俊快气死了。
“你,你,随你怎么狡辩,现在谁不知道你是怎么搭上陆崇的,父亲和大哥都以你为耻!”说着就洋洋得意地等骆文承露出痛苦的表情。
骆文承……悠悠地笑了,站直了身体:“是吗?可我刚才怎么听说,他们把我的房间,哦不,是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哭着喊着求我搬回去?”
第32章
骆文俊几乎气变形,但突然脸色一变,噗地一下双膝跪地。
骆文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
只听骆文俊苦苦哀求,只差声泪俱下:“二哥,你就回来吧,你就原谅父亲吧,一切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只要你愿意回来,愿意帮助家里,我马上就走。”
骆文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表演,身后传来脚步声,侧首看了眼,果然是骆文昊。
不仅如此,透过不远处的玻璃窗,大厅里不少人都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吧?
骆文承淡淡地笑了,漠然俯视着脚边的人,声音柔缓中泛着森然之意:“骆文俊,看来你真的是急了,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按照昨天训练的站姿站着,像一个真正的贵族,而他脚边的只是一个蝼蚁:“难道你不知道,这么一跪,海宁上层圈子都不可能再接纳你,除非你像我一样彻底翻盘吗?”
骆文俊猛地抬头,目光淬了毒般地刺向他,但扫到骆文昊后又变得楚楚可怜:“二哥,你就这么恨我?”
骆文承没兴趣再看他演戏,转头对冷凝着一张脸的骆文昊笑着说:“你这个弟弟不错,能屈能伸,可惜啊,如果目睹了这一幕的人是骆开芳而不是你,更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而现在?
骆文承视若无睹,骆文昊毫不在乎,骆文俊这是演戏给瞎子看,白跪了。
骆文承说完要走,骆文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骆文承手里的橙汁一下子洒了出来,溅在他袖口。
骆文承的目光一下子冷了。
骆文昊说:“回家来,对你对我都好。”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或者“骆家”。
“松开。”
“你确定陆崇不会厌倦你吗?”骆文昊深深地看着他,“你能装一时,不能装一辈子,你过去什么样,你知道,我也知道。”
骆文承微微一惊,差点以为他看透自己了,但随即意识到那不可能。
他有目的地接近陆崇、利用陆崇这件事,谁都不可能知道。
至于自己过去什么样?虽然不务正业不爱学习,二世祖的习x_ing不少,但一没犯法,二不滥交,并无本质的错处,还真不怕他恐吓。
骆文承笑了下,一字一句说:“松开!”
周一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呦,你们这是闹的哪出?”
骆文俊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骆文昊皱眉:“你是谁?”
骆文承忙趁机挣脱骆文昊,躲到周一山身边:“周先生你怎么在这?”
周一山眉毛一掀:“我刚才不是和你们一辆车过来的?”
“你没下车,我还以为你走了。”
那是因为他花了点时间把骆家前前后后摸透了。
周一山啧啧:“一个扮柔弱小白花,一个扮霸道总裁,你这两兄弟也是戏多啊。”
骆文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人肯定也是跟着陆崇过来的,或者就是陆崇身边得用的人,他带着一丝尴尬的笑伸出手:“周先生是吧,原来是和陆先生还有阿承一起来的,抱歉一时眼拙没认出来。”
周一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摇头又啧啧一声,拉着骆文承进屋去了,边走还边说:“你啊你,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了,不是那落魄的时候谁都不愿意沾手的晦气东西了,机警点,别被三言两语就拐跑了,这世上坏人很多的。”
“坏人”骆家兄弟齐齐脸黑如锅底。
骆文承闷声笑出来:“周先生,你损人功夫很深。”
周一山大有深意地说:“你也不弱。”
先生还跟他说这是个小可怜,哪里看出来可怜了?撕骆家兄弟撕得很欢啊,在先生面前的乖巧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骆文承回到大厅就一直乖乖坐在陆崇身边,十几分钟后陆崇就提出了告辞,这场以他为主角的接风宴他总共出席也就半个小时,等于就是露了个面。
宾客们非常遗憾,要说有什么收获,大概就是他们一致以为被毁了的骆文承是真的抱牢了这条大腿了,而骆家十有八九真要倒霉了。
一时间,这两个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圈子。
回到陆宅,骆文承显得有些没精神,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偶尔露出的几丝心不在焉还是被陆崇捕捉到。
饭后陆崇把他叫进书房,给他一个文件袋:“自己看看。”
骆文承不明所以地打开一看,竟然是海宁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学校简介、入学手册之类的东西,还有一把钥匙。
“寝室钥匙?”
“嗯,四人寝,没给你申请单人寝室,读大学不住集体寝室就少了点味道,你不是想体验大学生活吗?”陆崇说。
骆文承动了动嘴唇,握紧那把钥匙:“那,我周末可以回来这里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被抛弃似的,陆崇勾起嘴角:“当然。”
骆文承抿了抿嘴笑了:“谢谢先生,我给您做夜宵去。”
他出去后周一山进来了,没有正形地倚在书柜上:“您还真宠这小子,他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单纯。”
他将骆文承如何在骆家兄弟面前油盐不进冷漠怼人的情况说出来。
周一山是从头看到尾的,骆文承俯视骆文俊时的眼神真的有点叫人心悸,他看着都吓了一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陆崇早收了微笑,翻开桌头的文件,闻言动作一滞,忽地想起了第一眼见到那孩子时,他在酒吧里横眉冷对千夫指一般冷硬与决然。
又想起昨晚他熬夜学习礼仪。
就是为了今天能表现得体。
很强的自尊心啊。
明明一团绵软,临死的时候能向陌生人撒娇的x_ing子,却硬要把自己包装成无坚不摧。
陆崇目光微微柔和,看着文件,在上面批下自己的名字,一面说:“你在我这站没站相的时候,外面在传你是罗刹转世。”
周一山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