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总公司到子公司, 重要职位上的人,大半都是他的嫡系人马或是陆家某些人, 其中又有一小部分, 同时兼顾那些灰色产业。
凌宿便是如此, 当天搞完那位李院长, 他就被允许去见两次,然后那天下班之前, 他就被调回到他从前在总公司的职位了。普通员工只以为他们上司之前是被调去底下子公司干活了, 但内部人员很清楚他是怎么被弄走,又是怎么回来的。
有人就跑过来打趣:“凌宿,这段日子委屈你讨好那位大红人了。”
现在他们可不敢称呼骆文承为小白脸了,但“大红人”这个称呼也没有多少尊重的意思。
凌宿冷冷地看着这个和自己不大对头的人,再有什么闲言闲语因自己而传出, 他就真的要彻底养老了。想到陆崇对自己说的话, 他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不知道,这次我帮了骆先生一个大忙,他不计前嫌帮我跟先生美言, 先生已经决定要升我做副总了。”
他得意又感慨地说:“白白休了半年假,回头还能升官,骆先生真是我的福星啊!我先前还对他有那么多偏见,真是特别愧疚。”
对方脸都青了。
副总?总公司的副总位置一共就三个,一个是已逝的老先生手底下的资历最深的老人,一个是陆家一个辈分极高的老头。
前者对陆崇其实只是淡淡,但对老先生忠心耿耿,刻板守旧,兢兢业业地守着老先生留下来的产业,不常管事,但是对总公司有如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后者就是个吉祥物,摆着好看,安陆氏的心的,没什么实权。
陆崇当年前往海宁时并没打算再回来,他给手底下的人都安排好了位置,总公司的,子公司的,明面上的,暗中的,总公司这边第三位副总,他准备等他彻底隐退时再安排人,三位副总互相牵制,只要没人作死,可保证这份产业数年安稳。
然而陆崇不但没有隐退,而且还回来了,一回来就重新坐回他一把手的位置,对下面雷厉风行就是一番敲打整治。
别说剩下那个副总空缺,就是前头两位副总都缩起脖子毫无存在感,而这时,突然要提拔第三位副总?
消息很快传开,没人猜得透他们老总的心思,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第三位副总的位置怎么轮都不该轮到凌宿。
论年纪、资历、贡献、能力,排在他前头的多得是,凭什么这样的好事落到凌宿头上?
太多人不服,抱怨,暗地里聚在一起各种猜测揣摩,但无论他们如何跳脚,凌宿依旧迅速正式地过了明路,升任副总,与此同时,另一个人跃进了他们的眼帘。
那个人就是周前。
陆崇将他提拔为自己的特助,带在自己身边亲自指点,并且给予了极大的权限。
周前是谁?
所有人一脸茫然,这根本就是个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还有人去问周一山这是不是他亲戚,周一山回之以呵呵。
然后人们查出来了,这位周前曾经跟过那位“大红人”。
所有人沉默了。
凌宿因为某人美言而直接晋升到三张第二把交椅之一,周前因为跟过某人而一飞冲天。
他们顶头老板明显在表达一个信息——亲骆者,得重用。
人们就不服了,跟两位副总抱怨凌宿和周前资历能力不够、太不公平云云,两位副总跟他们打太极,摆明了不管这事,一些脑袋灵光些、看得清楚些的人也不跟着瞎掺和。
有傻大胆就在会议上直接跟陆崇建议了,要透明要公正等等,陆崇并不常出席这种公司会议,需要他出面的,往往都不是这种摆在台上的事务,但只要他出席,公司大小部门负责人都会到齐,于是现在整个会议室坐满了人。
他淡淡扫过这些面孔,不紧不慢道:“这是我的公司,我的产业,我爱提拔谁提拔谁,爱重用谁重用谁,跟我讲公正,要不要先召开董事会?”
众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陆崇会说出这番话来。
但仔细想想,没错啊。这就是他的公司,他的产业。
对他的嫡系人马来说,陆氏是陆崇继承自家族,但对陆氏家族来说,现在的陆氏集团却是陆崇自己打拼成这个规模的,哪一方都没有足够的立场指手画脚,而陆崇个人拥有的百分之六十多的股份,也足够让他立于绝对的领导地位。
以往他公平、奖励,赏罚分明,以至于让大家都忘了,他是规则制定者,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根本不需要谁的认同。
他现在就是凭自己心情用人,不服啊,要么憋着,要么也去讨好大红人啊!
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然后那天下午,骆文承就知道陆崇的壮举了,还是陆崇自己沾沾自喜地说出来求表扬的。
正在庭院中给花修剪枝条的骆文承直接无语了:“你这样弄,不怕把你的公司玩坏?”
“坏就坏呗,只要我还在,就乱不起来。”陆崇捏着骆文承的手,满不在乎地说。
至于以后他不在了会怎么样,反正他也不会有孩子,以后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呢?
“那些人不是看不惯我对你好?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们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陆崇特别无赖地说,“现在那些人应该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好你呢,你高兴了就逗逗他们,不高兴了就当他们不存在,我把宅子里外都清过也重新布置过了,就算拉一个加强连过来,都闯不进来。”
骆文承看了他好一会儿,陆崇两眼闪闪,就差在脸上写“我乖不乖好不好你感不感动”了。
骆文承放下手里的大剪刀,两手捏住他的脸往外扯:“你真的是陆崇吗?不会被哪个恋爱脑附身了吧?”
“你不喜欢吗?高高大大的男人口齿不清委屈巴巴地说。
骆文承翻个白眼,“你真该好好照照镜子,一脸昏君相,为了个宠妃,弃一帮元老功臣于不顾的那种。”
“你不是宠妃,你是我的国王陛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的命。”陆崇握起他的手亲了亲,虔诚地说。
“你……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话?r_ou_麻死了。”骆文承有些受不了他似地抽回手,但他眼角浅浅展开的笑痕泄露了他此刻的愉悦。
陆崇见他被逗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骆文承刚回来的时候,因为需要演戏给那位教授看,纵然有些奇怪之处,他也只觉得是他装出来的。之后解除了被监视的危机,两人说开了十几年前的事,他一连几天都处于极大的欢喜激动之中。
他是之后渐渐地,才发觉骆文承不对劲的。
他大多数脸上没有表情,无论做什么、看什么,眼神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冷淡。有时前一刻还挺高兴的样子,下一刻就莫名烦躁起来。某些时候他看起来很适应满足眼下的生活,但更多时候却像是竭力维持着耐心,即便坐在眼光下,都压不住那满身的y-in郁之气,即便看着自己时,眼中也没有多少温度。
喜怒不定,满不在乎,对一切都似乎兴趣缺缺,明明就在眼前,却让他有种触摸不到把握不住的恐惧心慌感。
陆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每每看到他遏制负面情绪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他都心疼不已。他会努力把他变回来,如果变不回来也没关系,他会竭尽所能让他每天都快乐开心。
骆文承确实被他逗得开心了不少,一边继续剪掉太过密集的枝叶,一边问:“那位教授有消息了吗?”
提到正事,陆崇脸色严肃了起来。
距离拷问那位李院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根据李院长的爆料,德朗教授当时还是以医学博士的名义被邀请到海宁,当然用的并不是德朗教授这个名字。有了这条线索,德朗教授明面上的身份被扒了个一干二净,竟然还是挺有德行威望的一位老教授。
陆崇让人再次以官方的名义邀请德朗教授来华交流。
“他已经答应了,两天后就会到。”
骆文承诧异:“他就这么上钩了?”
“那要看诱饵是什么。”
骆文承等了等,没等到下文:“话别说一半。”
“你还是别听了,我怕倒了你的胃口,一会儿就吃饭了。”陆崇不太愿意说,因为真的太恶心人了。
“我有那么脆弱吗?几句话都能恶心到,快说。”
陆崇只好说:“这位德朗教授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当时他来到海宁,他手里正在研究的其实并不是你这个项目,而是一种寄生虫。根据所得的资料,这种寄生虫最初只寄生在人的免疫系统中,繁殖速度不快,却能一点点逐步破坏正常人的免疫细胞,而且能够逃过人体的免疫监视和抵抗绝大多数驱虫剂,当人彻底失去免疫力,它们就会跑出来,在身体各处大肆繁殖,啃食……”
骆文承越听身体越僵硬,忽然想到前世最后自己全身烂掉,蛆虫遍布的画面,他一直以为是药物作用,是他全身衰竭半死不活才弄成那样,难道说,那其实是……
他胃里激烈翻涌,一弯腰哇的吐了出来。
第72章
“文承!文承!!”陆崇被吓一跳, 骆文承一手阻拦他靠近, 一边扭头又吐了一大口, 那股恶心劲上来根本刹不住,他几乎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最后吐无可吐, 还撑着膝盖在那止不住地干呕, 眼泪都下来了。
陆崇默默地拍抚他的后背,等他缓和一点, 接过佣人送来的清水:“漱个口吧。”
骆文承接过水大口漱了两口, 又拿过毛巾擦了擦, 好半天才从那股恶心感觉中出来, 这时才发现陆崇的鞋子和裤脚都被他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