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来。”
“娘呀,真的有声音!”楚约辰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拐角。
“喂...里们能不能别吓我……“楚约辰的声音如水滴,滴入着寂静的角落没有回应。
“哈哈哈。”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
“李归何?”楚约辰恢复了些平静,心里突然也不怎么害怕了,站起身拍拍手准备去找他。
地上的煤灰石子很多,行步艰难,硌得脚底生疼。
“如果让我再回到那儿去,我大概会意识到,那也是上天的一种阻拦……让我不趟这趟浑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很愿意。”老人摆着蒲扇,假寐着。
墙上还挂着竹篮,手指顺手扣在上面,头轻轻探出去,露出一双清亮的眸色,在黄昏撒下的光点上耀耀生辉。
李归何站在原地抬头望着那个人,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微s-hi,朦胧的眼睛透出了从未有过的清澈。
他满怀欣喜地点了点头,一双手轻轻放下,带着一丛别成一圈的花束,款款落在他的头上。
他笑得很开心,明显可以从他的脸上看见一层淡淡的红晕。
可楚约辰确是恰好相反,他的面目僵硬,甚至透着一丝不可置信。
楚王将他轻轻抱起放在肩上,他也将双手张开环绕着他的脖颈,头落在他的肩旁悄悄地蹭了蹭,像是遗失在外,被主人捡回的野猫,终于收起了利爪一般。
“你终于来看我了。”李归何小声说着。
“你想我吗?”楚王的嘴角微微上扬。
“以后你也要履行诺言。”李归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安心地将头埋入他宽大的怀中。
“噗。”往后一退,没有棱角的煤灰发出了闷响。
“喵~喵~喵~喵....”楚约辰的双手竖立放在嘴上叫道,但嘴里透着风,简直像是故意暴露自己在偷听的事实。
楚约辰急忙用手揩了下额头上的汗,转身就往外跑,一路没有回头,直穿回了书院。
爬进去关了木板,坐到椅子上,拿起一本书就遮住自己的脸,他的脸颊通红,肩还在随着呼吸上下抖动,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黄页,嘴抿成条线。
怎么回事,要杀他的人竟然是爹吗?难不成派李归何到自己身边的也是爹吗?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刚刚那个样子,他好像很喜欢李归何。
“殿下您年纪幼尚且生x_ing纯良,切莫要完全相信身边人,您虽不想要那些皇权的身份,但既已得到,就定要小心行事,您不想要,并不代表别人不想。”太傅的话突然在脑袋上悬起,楚约辰想起他手拿戒尺的样子。
“砰!”楚约辰意识到这个声音来自于书院旁边他打的小洞。
“喝.....”一阵呼吸声,伴着略微不符合他的沉重脚步。
楚约辰下意识地将头埋在书里,捏着书页的手冒起星星点点的汗渍,他的眼睛直打颤。
李归何走进来,手捏着衣服,没有说一句话,径直走到烛台拿起打火石和废黄纸卷。
“啪。”的一声,火星冒起,蜡线被点燃。
楚约辰咽了咽口水,看着自己眼前逐渐清晰的墨字。
“殿下。”
“怎么。”
“今天的事,谁也不要说。”李归何说道。
“嗯。”楚约辰干涩的声音荡在房屋里。
第75章 流言
【安城】
且不见那青山,也不见烛光倒影。
为什么要叹气?
事情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吗。
好多年前,楚约辰再想起,其实撇开那些秦怀臻制定游戏的霸王条规,他那些年还是过得十分愉快的。
那个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的想法,对于李归何,也只是个玩伴。
逐渐的年长,身边的杂事就开始多了起来,就像是在走台阶,走进了宣政殿,看见了自己父亲的脸。
没有任何感觉,他也亦是如此。
只是知道每天上朝,早上冒着烟的白粥,摆在桌子上的竹卷,一根根燃尽的蜡烛,从白天到黑夜。
啊,为什么那些分县的人总是一个劲儿吹捧自己管理的百姓过得有多好的呢?难道照铜镜的时候看见自己脸上满是横r_ou_的样子心里还没有数吗?
楚约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叹了口气,继续翻阅。
“累了吗?”李归何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挺奇怪的,不过太医说每个人都有一段这样的时期,当然楚约辰又一次比他们早就是了。
李归何将头发别在耳后,提起紫砂壶往杯里倒茶,他的眼眸垂着,他依然还是润如玉的样子,只是一天过去了,唇上面生了一层淡淡青灰。
“唉。”楚约辰提起笔在空白的竹简上作字,以此记录。
“又是那些吗?”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呢?楚国总是看起来这么安宁,实则那些暗中放油的人数不尽数。”楚约辰挥动着笔毫说。
“嗯.....你说这样的事要怎么解决?”李归何坐下来,凑到他旁边,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刚碰过皂角的味道。
楚约辰深吸了一口气。
“毕竟我也没有这权力,把所有的名字记录下来,查他们周围人的帐,一定会有收获。”
“听起来是唯一的办法了。”李归何点点头说,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要吃东西吗,晚上回来就抱着这些看。”
“嗯,正好,这是最后一个人,我们吃什么啊?”楚约辰将笔一甩伸了个懒腰。
“你想吃馄饨吗,毕竟书馆里本来就没什么吃的,这是我今天下午包的。”李归何将书卷裹起来。
“啊,有醋吗?”楚约辰微眯着眼。
“有啊,你等等。”李归何起身开门离去。
楚约辰看着半开的门,天上有好多好多的星星,栅栏上挂着的小葡萄轻轻晃着,这是李归何种下的,好像费了很多心思,墙角的木门已经被书馆的人发现并且当狗洞堵上了。
不过也没差,毕竟现在走正门也没人拦了。
就算不让走,翻院墙也是可以的。楚约辰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好凉快。风吹过他的鬓发,他眯着眼睛,听着蝉鸣。
每一年的夏天,都好长啊,但又舍不得。
“要不要帮忙啊?”楚约辰躺在木板上虚眯着眼睛说道。
没有动静。
“李归何?”楚约辰将手环在胸前叫着他的名字。
“嘭!”的一声,听来应该是碗瓢掉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
“哈...”远处传来李归何的叹气声。
“李归何?”楚约辰立马弹起身准备往里面走去。
“我没事,碗掉了。”李归何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李归何单手拉开门,踏过门栏,手里端着木盘,上面呈这一碗清汤馄饨,旁边放了一小碗醋。
“端来了,吃吧。”李归何面色不改地说着。
“你刚刚怎么了?”楚约辰还是再问了一遍,声音中带着急促。
“你听见了呀,碗掉了。”李归何将碗端在空桌上。
楚约辰脸色一沉,立马拉开门冲到那个熄了蜡烛的房间,窗子打开撑着铁钩,外面全是盘青藤的院墙。
“你在找什么?”李归何站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但声音听来了冷冷的。
“他是不是又来了?”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楚约辰的拳头握紧,眼睛只盯着这个人的脸,想要看出一丝犹豫。
“是谁很重要吗?就算是又怎么样呢,这跟你没有关系吧?”李归何一系列的言语冲撞着楚约辰的心口。
楚约辰的脑袋很懵,这些话为什么会问出来呢?是啊,就算是那个楚王又能怎么样呢,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你还不明白吗?楚约辰?为什么要问这种一辈子都轮不到你来问的话呢?
大概太医还没有告诉他,到这个年龄时候还会有些改变吧。
楚约辰感觉心里发闷,绕过李归何,到桌子上竖起筷子,那些碗碟在里面倒了醋,他看见醋将中间的葱花荡到旁边,能看见醋逐渐将泛白的汤汁染成了暗褐色。
楚约辰夹起一个还在冒白烟的馄饨,鼻尖嗅到了一股酸意,放在了口中。
好酸,好吃。
李归何靠在门旁,看着楚约辰在吃着也没多说,转身走到里屋,将窗旁的铁钩轻轻收回。
他站在窗边,一束月光倚在他的发梢上,用手轻轻抚摸着李归何的脸庞。
“今天累不累?”李归何小声问道,他的脸轻轻在他的手上磨蹭。
楚王虽然笑着,但眼睛里藏着的东西却略有深意。
刚想要开口说,却弄倒了木碗,于是就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跳出,留有李归何趴在窗上跟随他的目光。
清晨。
楚约辰侧了个身弹立起来,头发被绞成j-i窝状,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发带,一个踉跄栽到了地上滚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