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概要】
两辰半……江湖最负盛名五毒之一,阎毒公子独家秘毒。据说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无知无觉……可,不是说此毒须触
碰才……呃……想到这,易飞犹如石化,左脸颊火辣辣地疼。
初识
终南山。
又名太乙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千峰叠翠,景色幽美,
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
循着熟悉的山路,易飞缓步踏上山顶,来到一棵大树下,一个燕子翻身,跃上了树。
他寻了处宽大的枝桠倚坐,像往常一样闭上双眼,享受着大自然独有的清新。
迷迷糊糊中,耳边响起一阵幽美地箫声。
易飞不由得直起身子循声望去,心中讶异:“此处十分偏僻,一直以来都只有他来过,至今未曾发现他人的踪迹。”
只见树下,一人背对着他,双手执萧,伫立在悬崖边上,一簪发髻挽发,一袭雪白长衫随风摆荡,身子显得有些单薄。
易飞静静地看着,听着。
但闻萧音一声低过一声,似有满腔地愁怨。带着无尽地惆怅,凄凄复凄凄,诉不尽地哀伤,发人心酸。
一曲终了,那人缓缓垂手,微微低头,注视着离他仅一步之遥的深崖,浑身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楚,风吹着他的衣袂,飘飘若仙。
恍惚中,易飞几欲以为那人即将随风而去。
待他回过神来,人己飞身至那吹箫之人的身边,一手将他拉离了崖边。
那人未曾料到会有人在此,呆呆地望着易飞,未及擦拭地两行清泪缓缓滑过洁白的双颊,落下腮边,瞬间,滴入易飞的心。
有些人,为了让一个人爱上,可能需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而有些人,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件事,抑或……一滴泪。
易飞傻了。
所以,当那人举起手朝他脸上掴来时,他也只是傻傻地站着,不躲也不闪。“啪”地一声,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那人狠狠甩了易飞一巴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山下走去。
怔愣间,远处传来几声急切地呼唤:“少主,少主!!”
随着声音的逼近,一名小仆飞奔至易飞身边,弯下背脊,喘声道:“少…少主”,小仆舔了舔唇,调整好呼吸,接着道:“呼呼,累死我了…少主,您怎么又跑到山上来了,堡主传唤。”
轻轻地抚上泛疼的左颊,易飞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少主子没吭声,小仆好奇地绕到易飞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少主,您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啊!疼疼疼!”
“哼,走了。”放开小仆的手指,易飞心情愉悦地朝山下走去。后面跟着嘀嘀咕咕,揉着可怜的小指头的小仆。
不出鞘的剑
飞天堡。
天下第一堡,座落于终南山南部山脚,占地数千顷,以走镖为生。
堡主易南天,年近五十,一手易龙掌,劈尽天下难逢敌手;为人十分低调,于二十年前便退隐江湖,建立飞天堡。起初只是一座小小的院落,几名平民镖手,接一些小镖,但求三千温饱,陌陌无闻。
直至十六年前的某一天,易南天救了一名倒在自家院门外的男子。
男子很幸运,碰到了易南天,更幸运的是,易南天的夫人乃苗疆妙医单离的女儿,一身医术青出于蓝更甚于蓝。
在易南天夫妇细心照料下,两个月后,男子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但由于伤势过重,还需静养,亦不可动武。于是,便暂留了下来。
这天,易南天刚满六岁的儿子易飞正缠着男子坐在院里讲江湖事。
院门忽然被人一刀劈开,一大批人涌了进来,见了院里的男子,二话不说数把刀剑直劈而至。男子将易飞紧搂入怀中,一脚踹起脚下的石凳砸向那些人,顾不得胸口传来的不适,纵身一跃,直入厅堂。
堂内左侧小门,一名姿色清丽的女子手持宝剑,匆匆而至。
“快去取剑!”易夫人挥剑迎上男子身后的杀著,护送男子入门。
手刚碰到佩剑,身后劲风己至,男子身未转,剑未拔,单手执剑绕至身后挡下致命的一招。
一柄青虹剑亦突围而至,帮男子扫去斜刺的剑影。
两人且战且退至房内一处死角,此时,狙杀之人见他们己无退路,便停下攻势,为首一名灰衣男子,直视着男子手中的剑,沉声道:“把剑留下,吾等便饶你们一死。”
见男子默默地望了她一眼,又低头望了一眼他怀里的易天,易夫人心细如发,知他心中思量,忙出声回喝道:“休想!”。又朝身边的男子耳语道:“这群人心狠手辣,断不可信。”
待男子朝她看来,易夫人朝上抬了抬眼。
“看来!你们是敬酒……”
不待那人放下狠话,易夫人大喝一声:“走!”
两人长啸一声,窜出屋顶,破碎地瓦片纷纷**,底下传来一串咒骂。
刚出屋顶,不及歇气,漫天的飞刀如飞雨般,破声而至,两人忙抵背持剑格开。待刀雨静止,身后柔弱的身子忽然传来一阵颤抖,男子咽下喉间淡淡的腥味,急转过身子,单手扶住摇摇欲坠地易夫人。
“夫人!!”男子盯着易夫人膝盖上方两枚透入衣裙的飞刀,慌声唤道。
“莫慌。”直入骨髓的痛楚令从没受过伤地易夫人,咬破了嘴唇。然而,她知道,此刻她不能慌,男子更不能慌。“走!”
强忍着腿上的巨痛,易夫人让男子搀着跳落院外,
眼看着就要冲入兆子林,易夫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身后喊声震天,她苍白着脸爬起,勉强抬脚前行,却缓慢无力。
男子退至她身边,伸手将她搀起,欲挽她而行,被她挥手拒绝了。
“娘…娘亲…”一直安静地紧缩在男子怀中的易天,见娘亲苍白着脸,忙低唤出声,欲挣扎出男子的怀抱。被易夫人厉声喝止:“别动!”
“娘……”易飞委屈地缩回男子怀中。
抬手轻轻抚上儿子的头发,滑过眉眼、鼻子、唇、停在下巴,留连不止,易夫人不禁淌下眼泪,哽咽道:“飞儿……乖,让叔叔带你去找爹!”
“不!夫人!”闻言,男子是真的慌了。
“难道你想让我夫家绝后么?!”易夫人知道此刻劝说无用,唯有抛下责任,方能令男子听她所言。探入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易夫人以血代墨。匆匆写毕,交予男子:“拜托了!”
“夫人!!”哑着声,男子平生第一次湿了双眸。
“快走!!”用力推了男子一把,易夫人声嘶力竭。她挺直了纤细的背脊,转身再不看身后一眼,持剑迎向杀至跟前的贼厮。
“娘!!”伴着易飞的哭喊,男子纵身飞入兆子林。
强逼着自己朝林内狂奔,无奈身体己至极限,真气一泄,眼看着往前摔去,男子旋身一转,生生换成背部着地。躲在男子怀中的易飞耳中听到一记沉沉地闷哼,鼻间同时闻到了一丝淡淡地血腥味。
正待爬起,听得男子低呼一声,忙静下不动。
待得男子将他重新抱紧站立时,己是四面楚歌。
男子静静地站着,目光扫视着周围,希望能找到一个出口。
奈何对方人数太多,四面八方都己被堵住,里三层外三层,想突围,以一人之力尚不可能,更何况……
汗水沿着额头淌下,浸入眼帘,涩涩地。
手中的剑似乎在隐隐颤动,它想是闻到了血的味道。慢慢地,男子的眼神显得有些迷茫起来。
易飞感觉到那只紧紧箍着自己的手臂,正一点一点的缓慢松开。
男子的身子变得很热,灼得易飞十分难受,他微微离开男子的怀抱,抬头望向男子,男子也正好低下头,朝他看来,两人目光相对,
易飞正待开口,却瞬间惊呆。
他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是那样的,似两潭深红的血池。红得邪魅,深得吓人。
“叔……叔……”眼见着男子的嘴角缓缓上扬,似笑非笑,神情越来越诡异,易飞不安地拉了拉男子的衣角,怯怯地唤道。
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叫唤,一点一点缓慢地拔着剑。
易飞越来越怕,不知为什么,年岁尚小的他怕的不是男子,而是男子把剑□。于是,他拉开男子拔剑的手,踮起脚尖,尽可能地
靠近男子耳际,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道:“叔叔!不要拔剑!”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使男子原本迷茫的眼神瞬间清醒,只见他一下子将己拔出三分之一的剑重新置回剑鞘,颤抖着双手,将易飞紧紧拉回怀中。
凝视着怀中稚嫩的童颜,男子努力平复下心中狂涌的杀意,紧咬着牙关,狠了狠心,朝其中一个方向冲去。
易南天无法窥见男子是如何突围出兆子林。却在男子满身鲜血以剑支地,半跪于跟前,颤抖着松开怀中毫发无伤的儿子时,久久无法言语。
没人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一天后,易南天失去了心爱的夫人。兆子林内立了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碑上刻“无名氏众”,每逢清明,必有清香素果,以慰孤魂。
同时,飞天堡多了一名清瘦的男子,堡主赐他易姓,唤他子重,身子骨似乎不好,夜里经常听到他压抑地低咳,他到堡里时身无分文,只除了一柄从不出鞘地剑。但堡里的人敬他如二堡主,因为飞天堡能有今时今日的规模是有了他才创出来的。
他说他只是个管家,但天下知道他的人,却无一人敢小看他。
两辰半
易飞回到飞天堡,被下人请到正厅。
厅里,一人端坐于主位,面容俊朗。正是飞天堡堡主易南天,因内力雄厚,面相较为年轻,仿若三十来岁,但两鬓处银白若雪,十分醒目。
在他身侧,站着态度恭谨地易子重。
易飞最怕的便是易子重,忙快步上前至两人跟前,规规矩矩地唤道:“爹。”
“嗯。”易南天示意他落坐,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说道:“飞儿,前些日子跟你提过的关于礼顺王爷家的,你可记得?”
前些日子?易飞略想了想。记起易南天曾跟他说过礼顺王爷府上的沉秋公子出外游玩得罪了落花阁阁主落无痕,礼顺王爷远在边疆,虽己派人接应,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故飞书至飞天堡。
礼顺王爷与易南天是旧交,两人年岁虽相差甚大,但因脾性相近,彼此对味,便以兄弟相称。
虽因王爷常年驻守边疆,相见时日屈指可数,但却时常有书信来往,相知甚深。
“飞儿记得。”不就是送个公子哥回府么?小事一桩!“爹,放心。孩儿定当将他平安护送回顺昌府。”
“嗯,沉秋公子此刻己在山下等候,你尽快收拾妥当,便动身吧。”易飞从小习武,不仅尽得易南天真传,易子重所传授的剑法更是得心应手。
易南天自是十二个放心。只是,这沉秋公子的个性似乎……
简单地打了包行李,易飞施展轻功,朝着山下疾奔。远远地,一抹似曾相识地白色身影伫立在山门处。
易飞不由得屏了呼吸。
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白衣人微侧过头来,抬眼,在看清停在跟前的人时,瞬间沉下了脸色。
“是你!”哪知那人竟无视于他的不快,惊喜出声。
漠视易飞惊喜地神情,冷沉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呃,应该说是扫了他手上的剑一眼……在见到那柄青色的剑时,脸色更加地冷冽吓人。
冷沉秋阴沉着脸,从怀中掏出一个椭圆形的白色小瓶,心不甘情不愿地抛向易飞。
“不想死就吃了它。”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转身踏上候在一旁地马车。
“啊?!”易飞条件反射地接过瓶子,讷讷地怔立,一头雾水。
这时,一名圆头圆脸地童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易飞身前,故作深沉地观了观他的气色,又伸手搭了搭他的脉象,摇头晃脑道:“你两个时辰前得罪过我家公子。”小童的语气摆明了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两个时辰前……不就是在山上……
“快喝吧,再过半柱香,就是喝了也是白喝哦。”小童一改之前的假正经,调皮地朝易飞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两辰半,故名思义,只有两个时辰半柱香哦。”
两辰半……江湖最负盛名的五毒之一,阎毒公子独家秘毒。据说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无知无觉……可,不是说此毒须触碰才……呃……想到这,易飞犹如石化,左脸颊火辣辣地疼。
看着易飞如□线的木偶般拧开瓶盖,喝下解药,小童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放心,没事了。走吧。”
小童蹦蹦跳跳地朝前走了几步,似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笑逐颜开,朝易飞道:“你赶车哦!”
噬尸毒
马车行了几日,易飞就郁闷了几日。
原本想趁着同行的日子,讨得冷沉秋的好感。谁知,冷沉秋一直呆在马车里面,不但连他的面没见到,就连话也未曾讲过半句。几次三番借故攀话,都被那笑得碍眼地小童三言两语隔开。
易飞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那牙尖嘴利的小童扔下马车。
估摸着离前方的乡镇也就一个时辰的光景,易飞放缓了速度,揉捏着泛酸的臂膀,百无了赖地扫视着四周,草浅路坦,心想:“之前那么偏僻地道路都不见落花阁的人,这里如此一目了然,理应无恙。”于是,放任马儿自行前进,向后侧躺下自子,闭目养神。
天青青,风轻轻。
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清香,淡淡地,沁人心脾。易飞忍不住深深地吸气吐气。
渐渐地,香气似乎有些转变,依然淡淡地,却有些浊,有些腥……
那种腥,越来越浓,盖过了所有的一切,几欲令人作呕。
易飞倏地睁开双眼,飞身而起,挥动马鞭,飞快朝前驶进,在拐过一道小山弯时,马车曳然而止。
“怎么了?”车帘一挑,冷家小童冷墨言揉着惺忪睡眼爬了出来。
易飞没有应声,两眼不可置信地瞪着前方。
冷墨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悚叫出声:“啊!!!”
人,死人,满地的死人。
血,鲜血,满地的鲜血。
堆如山,湍如河。
人,也有活人,只是……那还能算是人吗?
冷墨言,自小跟着冷沉秋,自问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死人没碰过,年纪虽小,人没少杀过。然而,此刻不仅惨白了脸色,浑身更是抖如筛糠。
冷沉秋钻出马车,只觉眼前玄衣一闪,未及看清,易飞己如箭般离弦而去。
待他站直了身子眺望,那人手起刀落,一下便劈倒了数十人。
看清了前方的情景,冷沉秋皱起了眉峰,他拉过一旁抖个不停地墨言,将他抱进马车内再转身出来,朝易飞走去。
但他只走到一半,便停下了脚步。他挑眉看着脚下,那粘稠地液体,仅差一小步,便会染上。
犹豫间,易飞己快步奔至身边,手里抱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全身上下,除了一双呆滞地眼珠子是黑的,一身鲜红。
莫说五官,衣束是男是女亦看不出来。
冷沉秋静静地看了那个小孩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针包,从一排银色的细针中,挑了一支最细最长地插入小孩的百会穴。
只见小孩原本呆滞的双眼,倏地扩大,又缓缓闭上,无声无息,垂下了那还来不及支撑天地的细小臂膀。
难以置信地望着冷沉秋,感觉到手上的身子越来越凉,易飞的心越来越冷。
‘啪!’冷沉秋雪白的脸颊,瞬间肿起了半边,沾了易飞手上的血。
“为什么!!?”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句话,带着痛,和着怒。
冷沉秋面无表情地看着易飞泛红的眼眶,良久。
抬起衣袖,拭去脸上的血迹,冷沉秋淡然开口:“噬尸毒,中毒者只嗜活人肉,饮活人血,被咬者若不死亦会中此毒,无药可解。”语毕,转身离去。
易飞伫立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车帘内。
等掩埋好那些尸体,月己西斜。
易飞寻了处小溪洗净一身的血污,回到马车上时,冷沉秋他们己入睡。
他望着车帘沉吟片刻,悄声钻进马车。
挑开厢内的小窗,清辉的月光倾洒而来,映照在那张沉静的睡颜上,唯美、动人。
易飞几乎屏息着靠近。
借着月光,轻轻抚上那依稀红肿的半边脸颊,无尽地懊悔。
他几不可闻地呢喃:“对不起……”
沉浸在悔恨中的易飞不知道,随着他的一声呢喃,一道银色的细光缓缓隐回冷沉秋的袖口。
沈韶华
天,阴沉沉,偶而夹带着一两声低沉地轰鸣,看来一场秋雨在所难免。
一人行在前方。
路太窄,若不移开,马车便过不去。
易飞看着前方那道阻了道路的瘦弱身影,吃力的推着一车的芽菜,走一步歇两步。
马车只能跟着走走停停。
照这样下去,恐怕天黑都到不了前方的县城。
正犹豫着是否该下车去与那人商量,却见那人的手推车一颠,身子跟着一歪,一人一车倒在了路边。易飞忙跳下马车,上前扶起压在那人腿上的车把。
那人挣扎着站起身,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双手作揖朝易飞致谢。
看清那人的模样,易飞倒不觉诧异,与这人的背影很相衬,眉目清秀,五官纤细。若不是见他推着这车芽菜,一身农夫装束,活脱脱一名儒雅文士。
“脚,受伤了吗?”见那人微跛着脚移动,易飞关切地问道。
“嗯,压到了。没事,一会就好了。”看他一付大不了的样子,像是习以为常。
“你可是要到浦阳县?”易飞问。
“嗯,今日那里有个集市,菜好卖些。”那人腼腆着笑道。
谈话间,身后传来冷墨言的叫唤:“易少爷,快下雨了。”
易飞回身,只见车帘卷在一边,冷墨言站在马车下,冷沉秋坐在车内,望着这边。车内光线比较暗,看不清冷沉秋的表情,只听到他一声淡淡的言语:“既然一道,便上车同行吧。”
不待易飞反应过来,冷墨言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欲将那人扶向马车。那人忙摆手,连道几声:“不用,不用。”
“走吧,走吧,一起走好玩些。”冷墨言手下使巧劲,硬将那人带往马车方向。
“呃……我的菜……”那人身不由己被带着走,焦急地唤道。
“我来。”易飞将那几筐芽菜提到车驾处,再将那辆手推车捆绑在车尾处。直到他重新驾起马车,他心中仍深觉怪异。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易飞自认对冷沉秋的性子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有五、六成的瞭解。
尤其是他厌恶与外人接触这点。
今天……
易飞抬头望了望天空,依然阴沉沉……没有变啊!
莫非要下红雨?
哗啦啦……雨,说来就来。
易飞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红……
舔了舔……不甜……
“易公子,还不进来躲雨?!”冷墨言那厮又在呱呱叫了,真是!躲什么雨……呃?对哦!下雨了……
“真是的!发什么呆啊!你看你看,把水都带进来了!这么大的人,还淋雨!……”冷墨言趴在易飞身边,手下不停地擦着毯子上的水滴,嘴里喋喋不休。
“……”理亏的易飞无法反驳,只能在心里嘀咕:“墨言,默言,谁起的名字!睁眼瞎么不是!”
“小言。”冷沉秋低声轻叱,冷墨言憋气,怒瞪了易飞一眼,不满的闭上了嘴。
易飞快速换好衣物,坐到冷沉秋身边,观看两人下棋。
围子棋,黑白相间,势均力敌。
渐渐的,黑子随了一步妙着,趁势步步紧逼,白子越来越艰难,终于溃不成军。
一步错,步步错。
“冷公子,韶华输了。”沈韶华十分激动,他己好几年未曾落败了,所谓高处不胜寒。棋没对手,怎不遗憾?如今,棋逢敌手,怎不欢喜?
这一场棋下来,可谓酣畅淋漓!
“承让。”冷沉秋朝沈韶华客气一笑。
呆了两个人。
沈韶华原以为季少凡的表妹是世上最美的。如今,才发觉,自己短浅了。
易飞原以为冷沉秋不会笑,如今,才知道,他不仅会笑;他的笑,竟是如此摄人心魄。
浦阳镇
浦阳镇。
不大的城镇,却要啥有啥。茶楼酒肆应有尽有。
本想邀沈韶华一起喝个酒,无奈他一心惦记着卖菜,婉拒了。于是,双方只好作了别。
易飞三人来到城里的逢莱酒楼。
要了二楼的一个雅座,敞开窗,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凉风徐徐。
窗处临着浦阳镇的一条主道,主道两边林林种种各种商铺。隔着一排商铺,邻街竟是一处花楼。楼道处,不时望见婀娜的倩影与男子拉拉扯扯,调笑。
冷墨言咦了一声,舀了一碗饭菜,趴在窗口上,一边吃,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易飞巴不得他走开,假装不经意地坐到冷沉秋身边,正正经经地喝酒夹菜。又客客气气地为冷沉秋添酒夹菜。
冷沉秋睨了他一眼,没作声。
易飞心里乐开了花:“他终于没换碗筷,吃了我夹的菜了。”
在浦阳镇过了一夜。
次日,三人来到主道上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是为了添加一些日常用品。毕竟接下来又得露宿野外好几天。
冷沉秋走进一家名叫子雁斋的商铺,买了些纸墨。又到百草屋买了些药草。易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手里拎着自顾从店
家手里接过的纸墨和药草,眼里嘴角饱含笑意。
冷墨言见他笑得痴傻,索性将手里所有的东西全塞到易飞怀里,乐得轻松。
砰磅!
哎呀!
前方,围着一堆人,不时传来几记惊呼。
冷墨言眨巴着双眼,恨不得立刻飞到那堆人中间看个明白。可惜,自家公子己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指望姓易的说上几句是不可能的事,他根本就是公子的跟屁虫。
唉!冷墨言垂头丧气地跟着走。
身边走着两位妇人,叽叽喳喳地。声音大得想不听都不行。
“可怜的小沈,又被打了。”一位妇人同情道。
“是啊!好不容易遇上赶集,芽菜卖了好价钱,钱都让那人拿来喝花酒。”另一名妇人愤声道。
“你说小沈也真是的,每次都傻傻地呆在门口等。”
“唉!作孼啊!”
……
小沈?芽菜?
冷墨言耸拉的脑袋倏地一抬,直视前方忽然转身地公子。恍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忙转身朝那堆人跑去。
“哎哟喂!”
“唉呀!疼!”
“啊!”
冷墨言手中银针翻飞,一路过关闯将,留下哀嚎一片。为自己,也为身后的公子与易飞留下一道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