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珍刚好此时奉茶进来,天花乱坠的夸了一通,直到被颖王赶出去,一迈门槛莫名其妙又被绊了一跤,手上的茶盘摔出老远。李阐在屋里听着门口那一串动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奈的看着白帝叹道:“你这是何苦又戏弄他……”。
神仙却一脸坦然的朝天上指了指,被教坏了少华神君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李阐见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只能出言提醒道:“那花可还在门口候着呢。”
白帝手底下没停,在那屏上潭边加了些莲叶荷花,似是画出了兴致,边画边道,“我当然救不了,不过你若是愿意出手相助,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枉费他给你磕的那些头。”
李阐他盯着白帝手里的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但凡是你说的,我照做便是,但我这……从何救起……”边说边将桌上的茶盏递过去。
白帝放下笔,从他手中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在榻前坐下才道:“其实它的来历,我是知道的。”
见李阐还望着他,神仙此地无银的又强调了一句,并不是少华告诉我的。
”秦岭八百里一脉都是我治下,我哪件哪桩事不知道?”白帝垂下眼,看着手中白色的茶汤,叹道:“那花原长在褒斜谷口,得了个机缘开始修炼一途,千年后修出个精魂,却被人连根挖走了。
武德年间,天子广诏天下奇花,这株牡丹被植在内庭,玄宗时被分株为二,一株移栽至骊山,一株赐给了罔极寺的一行禅师。
如今求你的这个,是当年骊山那一株,后来被令狐家所得,而另一株在罔极寺本也开的甚好,虽分二身,但元神只有一个,好在两株花离的并不远,这些年也就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白帝又站回屏风前,接着画他那画。
“只不过去岁吐蕃派使臣来长安求取佛经,就住在罔极寺,恰逢花期,使团里有善画的将这牡丹图画下来回去献给了吐蕃王,于是吐蕃王请旨,想待这次来京时,将这罔极寺的牡丹一并请回去。”
“皇兄准了?”李阐问。
白帝斯条慢理的边画边说,“一株花而已,有什么准不准的……”
李阐在身后伸长脖子一看,登时噎的说不出话来。白帝手下又添几笔,那潭边石头便坐了正低头垂泪的人,看形容分明就是自己!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说的对,世人眼里左不过一株花,那我去向皇兄讨来便是,但你这又是……”
这还是人令狐公家的屏风。
白帝看看他,又看看画,故做惊讶道:“你当时不就是这样?我可有地方画错了?”
李阐无言,半晌才开口道,君上不觉得少点什么?
神仙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提笔在半空里加了条若隐若现的白龙,“少风陪你。”
李阐只能起身告辞,“我去睡了,你也……少画一会早点歇着。”
白帝在王府昏迷的日子里,一直睡在李阐的寝殿未曾挪过地方。如今诸多风言风语虽是有人刻意为之,却也不完全是空x_u_e来风。
但两人确未曾同榻而眠,李阐恪守规矩,发乎情止乎礼,一直未曾敢逾越,还有那一层说不出口的缘由,少华来无影去无踪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房梁上看着他家君上。再想到这里,李阐自然不敢起什么心思,早早告辞回房睡觉了事。
怎料今日他刚走到门口,还未掀开帷帐,就听见白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波澜。
“那添油法……你习的如何了……”
李阐茫然转身,胸中一时是片沉默的空白,他盯着床帐上一连到底的宝相花枝,半天才说:“未曾……”只说了两个字就顿觉口干舌燥,冒出唯一一个念头,刚才那盏茶文珍着实是烹的咸了……他看着白帝,干巴巴的解释道:“白日里诸事繁杂,夜里又……“夜里又心乱如麻辗转反侧,未有一日心安,哪有练的心思。
白帝慢慢走回床榻前,低头开始解外袍的带子,边解边自言自语道:“原以为能撑住的,如今看来还是差了点……”除掉外袍又开始脱中衣,一抬眼见李阐仍呆呆望着他,又出言催促:“你为何不脱?”
李阐胸中一片翻江倒海,偏面上不敢显露分毫,被他一问,才匆匆应了一声走近了些,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连腰间鞢带都解不开,眼见白帝一脸坦然的除尽了身上衣物,还催他快点。
李阐突然就打了退堂鼓,边喊口渴边扑去几案前抱住银壶灌了几口酒,那酒是御赐之物,与街市所卖的寻常浊酒有天壤之别,李阐喝的猛了,被辣的一个激灵。再一回身,白帝正躺在榻上撑头盯着他看,灯影幢幢之下,榻上人如赤子般目光灼灼,一张脸如温润白玉。李阐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白帝本意在修炼,终于使得胯下之物稍微软下去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回到榻边,伸手解开床帐,将透出去的春光挡了个严严实实。一片昏暗中,他伸手揽住眼前的人,低头亲了上去。
第六卷
水天需
8)
李阐终于意识到自己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怕自己被推开,小心翼翼的在白帝双唇间轻轻一触,原是想浅尝则止,但却一发不可收拾,复又辗转碾了上去,唇间酒气此时才尝出来些滋味,引的他醺醺然已经是浑然忘我。
神仙任由他密不透风的亲了好一会,才把人推开一点,哑声问道:“我有教过你这个?”
李阐的脸顿时红了个通透,好在帐内光线昏暗,身下的人并未看出他面上端倪,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但终究还是实话实说,“我……忍不住……”
这几个字说的艰难,连他自己也难免有些不解,自己好歹也是个闲散王爷,这些年在京中虽未赢的青楼薄幸名,也算实打实的胡闹过,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几句话把自己说的先红了脸,心中从未如此慌乱无措过,那神仙偏又贴了上来,步步紧逼,“忍不住什么?”
往往这种不经意的撩拨最为致命,李阐只觉得自己脸上红的已经发烫,忍无可忍,却还有话一定要说清楚,他坐直身子长出了几口气。刚才那一通折腾把帷帐扯开了些,漏进一丝光进来,李阐此刻却没心思管,他抖开被角将眼前的人裹住,握紧了他的手捂在胸口处。
白帝不解的看着他,手动了一下,没有抽回来,也就任由李阐握着了。
李阐定了定神,强压下悸动的心跳,才开口道:“我不是为了救你……”哪知一开口就是错,话音未落神仙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李阐忙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救你才做……”还是不对,他急的快咬了舌头,“我是说,不为救你我也愿意……”白帝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李阐气的一捶床板,“罢了!”
李阐一脸视死如归,倒把白帝逗的又笑了出来,问他,“你且说清楚,到底是愿不愿意。”
李阐脸色一暗,咬牙切齿的把人推倒就覆了上去。没想到神仙此番意外配合,软绵绵的一推就倒,李阐将人抱了个满怀,他脑中本还绷着另一根弦,却因白帝主动搂上来的双臂而一下断掉了。
白帝似是有所感,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李阐难以置信的退开一点望向那神仙,突然又去吻他。
他此回再无顾虑,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个人,身上那焦灼的急迫感无以排解,白帝只稍稍张开了一点嘴,李阐的舌头就顶了进去,唇齿之间溢出了些难耐的呻吟,白帝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简直是一幅任由李阐予取予求的模样。
一开始还尚能记起的功法心决没多久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脑子里一片混沌,死死盯住身下神仙的脸,白帝显然是动了情,一贯冷清的面上罩了一层潮红,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口中低喃的只有两个字,“小蝉……”
待精元一出,李阐便抽身出来,有些为难的看着神仙依旧未泄的那处,白帝似是感到了他的目光,裹着被子朝床里滚去,躲开了李阐准备按住他肩膀的手。李阐知他此刻是守精提气的关头,也只能自己起身披了件外袍轻声下地,让人送些热水进来,细细将他身上擦拭干净,把人塞回被中安顿好,这才熄了灯火。
第二日白帝醒来时,长安城的报晓鼓刚刚敲完最后一声,床榻之上只剩他一人,还穿着中衣裈裤,而忙忙叨叨的李阐后半夜不知道歇在了哪里。
他披上外袍绕过屏风,少华在窗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仍是那幅刻板模样,白帝招手换他过来坐下,少华抬眼望了望,摇了摇头。
白帝翻手一拍案几,佯怒道,过来!
少华略有迟疑,乖乖挪过去,却依旧不愿意坐。白帝不再勉强他,只是轻声问道:“他可曾去?”
少华抬头看了他一眼,颔首道:“去了,上朝的时候当着一众朝中大臣的面说的,皇帝自然不准。”
白帝点了点头,面色却不见多好,半晌才叹道:“把那花精提来,我有几句话吩咐他。”
少华行了礼便走,刚行至门口又被叫住了,白帝在身后问:“你可曾记得陪在我身边多久了?”
天地初生之灵,非万年不能孕育,非万年不能飞升,自山川成形伊始他便为太华拱卫,早已数不清有多少年岁。少华沉吟半晌,终是摇头道:“不知。”
白帝的手抬到半空,又颓然放下了,他哑声道:“罢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