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回来
晨光初现,低空中还漂浮着些雾气,模糊了不少的视线。
隐隐约约的,两道古怪的人影正飞快的掠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顶。
再看真切些,较为矮小的那个似乎正扛着一个比他本人还要大的物件。
但显然以他的速度看来他扛得并不费力,甚至看起来还相当的轻松。
不过脚一点,却并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若是有武林前辈见着了,必定会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这两人自然是小道士与剑神大人。
西门吹雪一看就不是一个会把他要杀的人扛着走的人,于是小道士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
就在西门吹雪犹豫应当怎么把此人带走的时候,小道士一手把人给提了起来。
那一手石破天惊啊……
当然这也并非难事,只是以小孩儿的小身板儿与那人的体格一比,就颇有视觉冲击力了。
西门吹雪见他轻松自如,自然也乐得轻松自在。
重点是他发现他还完全不用迁就小孩儿的速度,因为那人在他的手上,根本如无物。
大抵是在武当山上抬了不少水,担了不少柴的关系?
小万戴自然不知道西门吹雪到底脑补了什么,这时候他只想赶紧把人送走,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
万一他被两位师叔发现,可真就跑不了了。
至于剑神大人,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小道士的计划里是这样的,他们把人放下以后,两人会分道扬镳。
但所谓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
比如他们把人安放下以后,小道士继续自己的行程。
他与剑神大人礼貌性的道了别,接着便朝着南方进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道士就发现不对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条大尾巴,光明正大的在他身后晃啊晃的。
他快他也不落下,他慢下来他也若闲闲般晃荡。
他停下来喝水,他抱剑站在后头,让他总有下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一脚踹进小溪里的错觉。
好一会儿,小道士总算憋不住了。
小万戴停下转身,瞪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剑神大人。
“你为什么跟着我?”
西门吹雪快步掠前了几步,先与小道士并肩,很快又比他前了他一个身位。
然后小道士又听见了剑神大人那清清冷冷的声音:“现在便不是跟着你了。”
小道士:“……”
这是在玩文字游戏还是在玩他?
西门吹雪:“抑或是你现下跟着我?”
这脸皮怎么感觉比他还要厚实一些?
“我回武当,你要与我同路?”
西门吹雪眼眸未动,心里却觉得好笑。
现下小道士前往的方向,恰恰与他们走的这路相反。
剑神大人指了指两人身后:“武当在那头,你这是认不得回家的方向吗?”
小道士想起四年前的被自家师傅摸得一身漆黑之事,觉得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他辨不清方向,当下也表现的颇为坦荡荡:“认得又如何,认不得又如何?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西门吹雪:“……”
小道士看了一眼后头,装作执意又再往前走了好几步。
西门吹雪倒是看穿了他在玩什么把戏,只道:“小道士,你若是往前走,我们便是同路了。”
“你要去那儿?”
西门吹雪嘴角微微弯了一点儿:“即使说了你也辨不清方向,你只需知道我们现下同路即可。”
这就是传说中的强迫中奖吗?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你年纪不大,江湖经验尚浅,若是有人同路,这一路上便可互相照应。”
这话对着别人西门吹雪是不会说的,但不知道为何,对着眼前的小孩儿,西门吹雪可连腹稿都没打,说得十分自然。
他五官冷峻,平日极少言笑。
但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不多,却能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显然现下这个人也只能是小万戴。
若是小道士知道西门吹雪这些年就离开过万梅山庄三次,就是再加上少年剑神二七年纪以前出门的次数,也不过仅仅达到了是屈指可数的数量,自然江湖经验也是寥寥无几。
简单一句,西门吹雪就是仗着自己外功高内功强准备在江湖横行就是了。
想来四年前剑神大人就曾经干出了在武林大会上一剑封了某蜀门弟子的喉,但转眼他就被一大帮子人给围攻,还差点一命呜呼了,这也不叫有多少江湖经验吧?
只是这时候,小道士的注意力却被别的事情给分散了,没把这茬给联系上。
小万戴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晃了眼,他愣愣的眨了眨眼,看着样子有些呆。
西门吹雪想接着忽悠,却忽而听小道士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可是你之前还想杀人。”还得算上已经成功了的两次,以及他没看见的。
于是这潜台词倒也明确: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转眼就杀了我。
西门吹雪:“……”
只听小道士喃喃自语道:“虽然你也说只杀该杀以及值得你拔剑的人。”
说完,他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值得让你拔剑之人的标准是什么?”
“标准?”
小道士眉头拧紧,如果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剑法也还不错啊。
这么说来也是有危险的。
这人看起来也不讲道理,明明他的做法不对,却硬是要他欠了两个人情。
——大抵小道士此时也不会想起自己在武当山上所做的那些坑人的事情。
西门吹雪看着表情丰富的小道士心情就越好,尽管小孩儿的话他也听不大懂。
“我不胡乱杀人。”
“杀人本就不好。”小道士下意识的反驳道。
“我杀人亦是救人。”
“是啊,说不得你能救更多的人。”小道士赞同道。
小道士又问:“若是你不杀那人,也能救呢?那你是杀还是不杀?”
西门吹雪一怔,总觉得一定是他们交谈的方式不大对劲。
——论缺乏有效沟通的严重性。
“没有若是。”西门吹雪没有碰上这样的情况,他不是嗜血魔头,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以后会杀人如麻。
西门吹雪都这么说了,小道士也不好再做假设下去。
“你还是会杀。”小道士很纠结。
“杀与不杀,只在那人该不该杀,你要是不信,可以跟着我走。”
西门吹雪要拽着小万戴同路的心入磐石,可真谓不遗余力。
小道士眼前一亮,这样就能阻止这人杀人了。
西门吹雪看着有戏,便再次问道:“我们结伴而行如何,反正现下我们也算是同路?”
小万戴心想,我又不能与你同路一辈子,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任务啊。
——这就是一辈子了。
西门吹雪知道小道士心里在想什么,却不戳穿。
反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硬要与小道士一道走,关了独来独往,有个伴儿对于他来说倒是新鲜,也说不得在路上能找到答案。
反正与这小道士在一块也不嫌闷得慌。
小道士此时也看出了西门吹雪执意与他同路,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若是他说不,面前这人也会大大方方的跟着他。
这些年总算找到了一个与他脸皮厚度差不多的人,不容易啊。
“那就一道吧,望大侠不嫌弃。”
小道士松了口。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走走看看。
总归不是留在这样的深山老林,要去人多的地方。
比如说先把江湖上的那些有名气的医师找出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在小道士客气的说“不嫌弃”的时候,西门吹雪其实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不过事已至此,总有不嫌弃的一日。
这里山地延绵起伏,不知是不是方圆十里亦看不见人的关系,这儿的树木特别高大。
在这酷热的天气,树荫的作用就很明显了,他们速度也不慢,这样一来倒也不觉得闷热,
他们走了整整一日,才总算是看到了炊烟袅袅。
有人家。
还不止一户,只是只有一户人家家里正在开伙。
时值傍晚,晚霞似火,这时候应当是人人开始做饭的时候了。
这么看来就有些古怪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条村子有点眼熟,小道士古怪的想。
西门吹雪的嘴角抽了抽,他记得他曾经来过这儿。
他们还未入村,经过一块大石头的时候,小道士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停了下来,西门吹雪自然也停了下来。
小万戴还没开口,就听西门吹雪道:“你没有记错。”
小万戴:“……”
“我曾经在这里杀了我生平所杀的第一个人,你当时也在。”西门吹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剑。
小道士拍了拍脑袋,将近一年的梦魇,他也就只记得一剑封喉了。
当年他被抓来了其实并不害怕,虽然把人家的门板给踢破了,但他也算是把其余的小孩们都救了出去。
若非前两次这人杀人的确都事出有因,他也不会相信这人所说的“杀人原则”。
“这条村子有点古怪。”小道士主动挑起了话头换了个话题。
“要么就不进了,我们去林子再过一宿。”反正也餐风露宿了这么些日子,他的衣服早就被尘土染黄,现下好歹也只有小道士一人看见了。
这里有炊烟,就有人家,说不得还不止一户。
“不行,”小道士摇头,“既然知道有古怪,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他不理西门吹雪,径自往前走。
西门吹雪忽然伸手抓住他的小细胳膊,带着他往房顶上一跳。
小道士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随之而来的一人沉稳的脚步声,听那声音,还是一练家子,只是应该还不到当事高手的行列。
小道士一动不动的看着下方,耳朵仔细辨认着那人的脚步。
他心里知道这里有古怪,也有些赞同西门吹雪的选择,但如果他们刚才就一直站在那里,也应当不会发生什么事儿才对。
他们刚才交谈的声音并不大,其实还是很有可能被那人发现。
这么一来,躲起来的意义就不大了。
不过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甚至还在他们所站的地方下匆匆而过。
小道士认人不多,但鼻子还挺灵,就当那人距离他们十多步的时候,小道士随风闻到了一阵药味、
☆、生疑
小道士不敢猛的吸气,就怕那不稳的呼吸惊扰了还没走远的人。
那股药味儿随着那人的远离而开始有所消散,小道士对药懂得不多,只能从这人的身上分辨出几种药材的味道,但从他的余光中,可以看见他身旁那人的微微挑起的眉头。
两人还是没动,直到那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人的出现也直接证实了这条古怪的村子里的确并非荒废了。
说不得除了这人之外,还有别人。
过了好一会儿,小道士又发现了一丝怪异的地方。
那人走得远了,傍晚吹起的带着余热的微风却将一阵又一阵的药香清清浅浅的送到了他的呼吸间。
等等。
他明白了,他们方才所见的并非炊烟。
而是有人在熬煮药物。
若非他们站得近了些,倒还真的分辨不出来。
怪不得他们只见炊烟却闻不见饭香。小道士吞了吞口水,忽然觉得饿了。
其实也不能怪小道士这么小心翼翼,他身上还背着掌门师伯与自家懒师傅的暗访任务。
江湖上失踪了好些个药师,而就在这里,在这条近乎荒废了的小村子里,却传出了并不太寻常的药味儿。
这让小道士有点紧张了。
关键是这养得味道味道与平常他们饮用的各种常用药的味道儿都不尽相同,他还是第一次闻见。
不知怎的,他的胸口那儿有点加速。
似乎总在提醒他,不能掉以轻心。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小道士僵了一下,终究还是稳住了身子,转头正对着正看着他的西门吹雪,无声的问道:“怎么了?”
西门吹雪正直直的看着他,用下巴指了指淡淡炊烟升起的方向。
小万戴会意,但就在西门吹雪准备动起来的时候,他一手扯上了西门吹雪的衣袖。
西门吹雪一愣,没明白小道士想做什么。
只听小道士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西门吹雪好半天没说话。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之际,小道士放开了西门吹雪的衣袖。
西门吹雪见状,默默的转身朝着药香的方向掠去。
殊不知小道士心里却在想:这人鲜少用正眼瞧人,能认得出那人是谁才怪。
问了果然等于白问。
——要是西门吹雪得知小道士心里在正想什么,那么后果……咳咳。
这么点距离,西门吹雪也没有留下来等着小万戴,小孩儿自然会跟上。
他们今晚可能要在这儿留下,这里看着还有可疑,当然要去查探清楚。
这条村子看着荒废多年,屋顶都是干涸的黄泥,以及已经坑坑洼洼的小洞。
若是一下雨,保准雨水就开始在屋子里淅淅沥沥了。
这样的屋子,自然是不能住人的。
走得近了,药味越发的浓郁。
果不其然,只有这一家的屋顶被人细心修补过,连一处缝儿都瞧不见。
两人对看了一眼,仔细的在屋顶上观察了一下这户人家的小院,这才找了一处跳了下去。
两人落了地,朝着院子里仔细的看了一下。
很好。
尽管他们屋顶被修补的滴水不露,但这里荒废已久,所以屋子的黄泥巴外墙却并非特别结实。
院子里还放着一点正在晾晒的药材,但从院子飘出来的药味却不止一种味道,这倒也能理解,虽然是夏日,但入夜后会起露。
只是这药味之复杂,远胜于方才他们所闻到的好几十倍。
如果只是一般的人家晒药材,这么说好了,哪怕是专种药材的药农也不会把这么杂乱的药材放在一起。
西门吹雪出生医药大家,从小对于药材的熟悉程度让他对这些十分敏感。
这里的味道太杂乱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只吸了一口就感觉到有点头晕,正想拉着小孩儿让他闭气,却见小道士一脸神清气爽完全不受干扰的模样
小道士用口型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西门吹雪心生诧异,面上却不显。
这一点他可以暂且不谈。
反正小孩儿看起来没有收到影响,他也不必担心。
事实上那药味儿闻多了不行,从这里出去的那人自然是懂药的。
如此一来,却更像是故意为之。
西门吹雪半眯着眼睛,又暗暗吸了一口气。
看来果真如他想。
剑神大人脸色有些难看的伸手戳了戳小孩儿的肩膀。
小孩儿正在往里头张望,因为漏缝儿太小看不真切,他似乎还有往里走的打算。
小万戴被戳了一下,以为西门吹雪有什么发现,谁知回头却看着他对着作出了一个单字的口型:“走。”
他一手搭上小孩儿的手臂,快速的扯着他又掠上了屋顶。
小万戴不明所以,却跟着西门吹雪掠过了好几个屋顶,远离那个药味甚浓的院子。
这么快就走了,他们还没有把里面的情况看清楚。
他们停了下来的时候,小道士才发现西门吹雪的脸色不大好。
小道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
西门吹雪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深色的小瓶子。
他从里面倒出一颗药,塞进了嘴巴里。
接着,他原地盘腿坐了下来,闭眼运气。
小道士莫名其妙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特别灵活的脑筋瞬间动了起来。
莫非这人有隐疾?刚才闻了药味病发了?
——这显然是脑洞开大了的节奏,不是所有人都能百毒不侵的好么?
青年一开始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大好,但在运气了好一阵子后,他脸上开始渐渐恢复。
小道士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刚刚这是怎么了?”小道士的声音很轻。
西门吹雪无言的看着他。
“你病了吗?”
西门吹雪:“……”
“刚刚那阵药气相冲,混在一起,就成了一药阵。”
☆、小道士的手艺
“何为药阵?”小万戴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词儿。
是药材的药?但哪个阵?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相冲相融,药材亦然。”西门吹雪的脸色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总归是刚刚被药气所冲,这么严肃的话儿听起来还是有些有气无力。
他静静的说着,小孩儿却并非静静的听着。
小孩儿眉眼儿弯弯,抿着的唇有些抽搐,一看就是在忍笑。
还以为他发现不了吗?西门吹雪冷着一张脸,立刻闭上了嘴。
话儿听到一半却没有了下文,小道士纵然觉得这人的语气特逗,让他集中不了精神,但这会儿也有点抓心挠肝了。
“所以?”
西门吹雪不答。
小道士努力的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意思便是,那已经被拿走的药材会相克相冲?阵是阵法的阵?可是……”
他见西门吹雪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只好又道:“他们会不会是无意的?不熟药性把药材混在一块。”
西门吹雪:“……”
想来倒是的确有可,只是有哪里不对……
他们方才没有看仔细里头的状况,这人就已经被药阵冲昏了头。
……
糟糕!小道士脸色一变,自己没事,这人却有事。
他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咩?!
小道士总算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西门吹雪一眼,这人的脸色冷峻,看不出所以然。
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如果他自个儿缪缪然开口,看起来就像是欲盖弥彰。
反正这人还没开口,等他问起来再找个借口忽悠过去便是了。
小道士的表情变了好几样儿不重复的,从细细思索到提心吊胆再到松了一口气。
西门吹雪看得清楚,心下也明白了小道士担心着什么,他正琢磨着要不要以此来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西门吹雪正在衡量着此事儿的分量,小道士那头儿已经做好了“敌不动我不动”的决定。
他心思活络,很快就想起了方才的话,在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还把刚才的话头给找了回来:“也不对,若那人不是故意的,他们肯定也扛不住。但他们这么做是为了……”
小道士顿了顿,西门吹雪以为他在思考,没想到他却径自说了下去:“防盗还是防人?”
西门吹雪:“……”显然
这两个词儿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小道士看着西门吹雪无语的表情,当下打了个哈哈:“那啥,小道就开个玩笑,你莫在意。”
“嗯,自然是防人。”西门吹雪忽然开了口,还着重了语气。
“若是故意的话,那就该查查这屋里头有什么。”
若是刚才他没有被拉着走就好了,现下他们也不必这般猜来猜去。
“你可以去。”西门吹雪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小道士道。
小道士眨了眨眼睛,无辜的说道:“可是那药阵这个厉害得能放倒人,你方才还中招了,我刚刚倒是运气好,没赶上,但还是不得不防,反正我们得想个法子避开些。”
西门吹雪眉挑了挑,看起来倒是默认了这个说话。
不默认也得默认,谁让他不发表意见呢。小道士默默的想。
“对了,你刚刚吃的那药好像挺厉害,能防得住吗?”
他也没听西门吹雪的回应,像是自言自语又道:“出门的时候我师傅给了我一颗好药防身,若是那阵真这么厉害,看来我得先服下,还能先防着些。”
西门吹雪虽然知他绝对有古怪,却也不戳穿他,只道:“倒也不然,那药阵对我有影响,却未必对所有人都有,说不得对你不会,须知不同的人抗药性不一样。”
他没说的是,他从小就研究药物,能让他也扛不住的药极少——不过也幸好他没说,若是他开了这口,说不得会听得小道士吐槽道:“栽了就栽了,找什么借口。”
这样的药气他也是第一次闻见,药性之猛烈,大有绝对不想让他人打扰的劲头。
那药初始闻着倒像是没事,却能麻痹人的感官,待闯入的人站了一阵,这后劲儿就来了,若非他察觉的早,这小孩儿也不知有什么古怪的,他们说不得就栽在那儿了
这么想来,他们怕真是碰上用药高手了。
那院子大,房子却不大,从外头看来也就是普通人家。
说不得还没有他的卧房大。
他来之前听闻江湖上许多药师都失踪了,小道士一路上也这么说的。但看这土屋的模样倒不像住了好几个药师。
西门吹雪现在倒是觉得好多了,他试着又运了运气,总算觉得自己的经脉都顺畅了,感觉也正常了。
如果是离开的那人把所有的药师都关了起来呢?
也是有这种可能的不是?
“你的药能扛得住吗?”小万戴见西门吹雪虽然站了起来,却似乎在走神,伸手戳了戳他。
“自然是可以的。”他栽了一次,自然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再摔倒一次。
正如四年前他差点被人毒死,他已经把那毒研究了个透彻,甚至还找人挖了不少蜀门的方子就等着机会反击回去。
他定了定神,看着小万戴道:“只是他们布下了药阵,说不得还会别的陷阱等着我们。”
“有道理。”小道士点了点头,“那我们应当怎么做?”
还说不定有连环药阵什么的,他应该是扛得住,但这人……
重点是他扛得住也不能再展露出来。
人生果然是处处有陷阱,有别人挖了让你跳下去的,也有自己挖了跳下去的。
小道士叹了口道:“若是你能扛得住,我们就再去探探。”
“不急。”西门吹雪想了想,“现在快要入夜了,我们先找一处儿歇脚,待晚些再去。”
他们的干粮吃光了,如果在村子里过夜,晚上就得饿肚子了。
林子里倒是遍地是食材。但若是小道士去,他今晚就只能陪着小道士吃素了。
小道士的手艺……
他还是自己动手吧!!
☆、人不见了!
虽然是夏日,外头连风热乎着,但屋里盘腿坐下的两人身上皆不见一丝汗渍。
他们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何为最好的时机?
小道士起初亦很茫然,但细心一想,感觉对了,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这感觉嘛,倒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小道士闭着眼,没啥大的感觉,就是有点昏昏欲睡。
他们这些日子风尘仆仆,每夜都在荒山老龄里夜宿,虽说这星星数着玩儿倒是有些情趣,但这天夜里忽然有瓦遮头了,一阵心安的感觉就让小道士特别疲倦。
然后小道士就真的睡着了。
待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却不见了。
这些日子他一睁眼就能看见这人,他都有点儿习惯了,可是……
小道士“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眼睛有点糊儿,但视线范围内的确没有青年的影子。
小万戴揉了揉眼睛,没有来的总觉得心里发慌。
外面的天空正微亮,太阳还未升起,没准这人是去了茅房还没回来呢。小道士如是想。
但如果这人是昨夜就跑出去了,却一夜都没回来的话……
想来这人的武功比他高些,如果他想让自己发现不了他的动静倒是有可能。
这么一想,小道士倒是能确定,这人的确是自己离开的,毕竟如果这人非自愿离开,他还指不定在哪里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人究竟是去了哪里。
茅房?去找吃的?已经离开——毕竟这些日子他三番四次的明里暗里“撵”这人离开?
还是……被人制住了?
这里至少有一个用药高手,他们不知这里的来龙去脉。
万一这人也扛不住那些药阵什么的……
小道士立刻就隐了自己的呼吸,闭上自己的眼睛,进行听着这几处的动静。
没有。小万戴听了好一阵,却没有听得一丝声响。
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小木剑,偷偷的在房子的漏缝儿往外瞅出去。
确认外头没人,他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小道士轻手轻脚的跳上了屋顶,这里视线不错,他趁着现下光线还不亮,光明正大的朝着四处看去,随后他凭着记忆的方向,迅速的朝着昨日的药屋蹿去。
希望这人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宁愿这人走了,也不要是被人抓着了。
但如果在昨夜这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下还被抓了起来,那他自己也得小心点。
他不怕药,就怕连环计防不胜防。
等等,这人若是真在一个地方栽倒两次,这样的黑历史不会让他被一剑封喉吧?
……
小道士默默加快了节奏,决定不去想这个脑洞开得略大的问题。
——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脑洞可以开,就是最好别开得把自己也吓着了。
不想,这次在小道士面前的并非连环计,而是空城计。
他确认自己的确是站在了对的地方——昨日药屋的屋顶,但当他屏气凝神听这四周的声响的时候,却如方才一样,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声响。
但这一次,好像所有的人都似乎消失了一般。
就连这院子里的药材味儿都消失了大半,倒是泥土的味道还要浓些。
难道是他们已经知道他在这儿了?小万戴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这屋内没有人,那他们都倒哪儿去了?他都想捏捏自己的腮帮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不行,不能慌。
无量天尊,平心静气。
小道士紧紧的抿着唇,一贯轻松的表情这时候也凝重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越过了好几个屋顶,来来回回了几次,几乎是把周围几个小屋子都寻了个遍儿都毫无发现。谁又能告诉他现在应当怎么办?
小万戴落下了地,走进院子里直接把门给打开。
里头一如他所想一般空无一人,所幸的是,虽然人都不见了,但还是飘浮着淡淡药味儿,药材与药炉子都还在,就是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