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你果然还有同党啊,不过这小家伙也不怎么聪明啊。”
地窖子里的视线昏暗,西门吹雪充其量只能看清前方的确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扛着什么东西,就在他只来得及想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一种境地的时候,那人轻巧的把扛在肩膀上的人往他身上一扔。
这一下的力道可不小,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小孩儿的头朝下,整个头直接埋在了他的大腿上。
位置有点尴尬。
先不说这个,他本身中了药,但昨天他来之前服下的药缓了不少,加上被点了的穴道快要被他自行解开,这一下倒是让他有点前功尽弃的感觉。
没道理这人武功比他低不少,却能把他弄成这样。
西门剑神很郁闷,到底是哪里不对?
昨天夜里他的确不欲吵醒小道士才自行行动,哪想他方跳上这房子的屋顶,却发现顶上不知合适涂上松脂,他一时不觉,朝着屋檐踉跄了几步,可他还没稳住自己的身体,他的脚就被一条鞭子给紧紧的缠上了。
他左脚还滑着,右脚被缠上,还没来得及使出千斤坠给自己解围,就被狠狠的拽了下来。
往事不堪回首,更别说后来的第二条鞭子以及无数药粉的伺候了。
然后,他就被人抓到了这里。
只能说这人大抵没有想过要害人,因为他吸入的药粉成分虽说能让人昏迷,但里头却有不少有益的成分。
等等,小道士也被抓了来?
难不成他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西门吹雪默默调整自己的呼吸,若非他依旧动弹不得,就能把小道士移开一些。
就在他闭目调息之时,却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轻了一点,让他立马好过了起来。
西门吹雪:“……”
“这是你是你的同伙吧?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的声音似乎带着笑,但在这阴暗的环境中,却硬是生出了一份森冷感。
“我似乎没有点你的哑穴吧?吃了一宿的亏还不愿说?”
西门吹雪:“……”
这人听不得自己解释,只想着自己看见的,他说了几次,那人总以为他在搪塞他。
最后他不愿多费唇舌没这人也困了。
这能怪谁?
西门吹雪第一次觉得某人舌灿莲花的确也是件好事儿。
现在小孩儿在,西门吹雪不得已再一次说道:“我们并无恶意。”
这也算是间接默认了自己的小伙伴。
那人嗤笑了一声,“若是无恶意,昨日就该大大方方的现身,而非去而复返,甚至还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是准备夜袭还是准备盗药呢?”
原来是他们太小心了。
西门吹雪与小万戴心里同时想道。
太小心原来也是罪过,长见识了。
西门吹雪默默垂下眸子,心想就算他们大大方方不遮不掩,也会被放倒吧?
所以现在的重点就在于,他不该出身医药大家,也不该解了他的药,就活该被放倒就对了。
至于某昏迷中的小万戴的嘴角则默默抽了抽。
他总算是明白了,这分明就是误会加乌龙再加倍吧?
他们不知这人的底细,那人却因为他们小心翼翼的举动,甚至还带了药防备的举动把他们当做别有目的的有心人。
可这也不能怪他们!
在这种诡异的荒芜小村子冒出药气,屋内还有小密室有暗道有机关什么的。
重点是江湖上现在有多少药师失踪了,这人可知晓江湖上的情况。
那人见西门吹雪不说话,更是以为他在心虚,“还别说今日来的,若是无恶意,能一次来一人?”
这的确是他考虑不周,要是早知这样,还不若就把小道士给叫醒了,这下他们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儿。
“前辈在屋外布置了药阵,那药气能迷了人,也大方不到哪儿去。”西门吹雪沉声说道。
那人摸了摸下巴,“小子你倒是懂得不少。既然你知我布置了药阵,就该明白我不愿让人打扰。”
西门吹雪:“……”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在院子被人放倒,他不会把他们抓起来,只会把他们扔到别的地方去。
谁敢相信?!
陷阱挖得不深,但却是连环的。
——简答来说,这坑挖的是坑里坑里坑……
等等,这人不是昨天那人,也就是说明,这里的确不止一人,可是另外一人呢?
还是还有好几人?
这人的手段不正,心若是也邪,他和小道士就……
“若是前辈不愿让人打扰,便解开了我,放我们回去罢。”
“你说放就放?栽在我手里,总得付出点代价。”
“那前辈想如何?”西门吹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磕了一下。
力道不大,有点痒。
“我这儿缺人试药,你们身强力壮,看着正好。”
“前辈何况为难晚生。”别看西门吹雪依旧心平气和的,但内里却总有要爆发的冲动。
他又沉着气儿,试图讲和道:“我俩只是误入,江湖上近年发生了一些事儿,我们小心行事并无不对。”
那人摸了摸下巴,“也对,我就久未入江湖,这江湖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若你说与我听听?”
这事儿复杂的很,西门吹雪略略思索,还未开口就听这人道:“还是算了算了,江湖事,江湖了,我这儿不是江湖,只是一条荒芜了的小村子。”
还有一点儿!!!
他就能冲破穴道,一剑封喉。
小道士不喜欢他杀人,但这人耍着他们玩儿呢这是!
反正怎么都是他们不对!
那就别怪他干一件不对的事了!
若是这人心不邪,弄清了事情后把他们给放了,那事情就好办了,他也不要这人把小道士“救”醒,自行解决即可。但这人不讲道理,他这话儿,倒让他们觉得若是他们一开始就被这人迷倒了也就只有一个后果,就是被他抓起来当试药人。
所以那人放的药粉虽然没有多大害处,但说不得也是为了他给人做药粉做准备?
所以这里头中了他陷阱的人究竟有多少?这根本是稍不留神就……
简单来说,就是怎么都是死。
只是有的人死得折腾,有的人死得不折腾。
像他们,就是坑爹的前者。小万戴默默总结道。
呸呸呸,谁说他们要死的!
既然谈不拢……
小道士稍微一运气,就把身上捆得并不紧的绳子给挣脱开了。
一切发生在他电光火石之间。
他伸手就在地上抓了一把黄土灰,出其不意的朝着那人撒了过去。
“哟,这小娃娃没中我的药?”那人虽然被偷袭,却还依旧有空闲说这话。
小万戴不敢轻敌,他的剑被这人遗漏在上面,这下他手里没有武器,但插在他衣袖上的,还有一枚细小的长针。
小道士夹着银针运气,将内力灌注于其中,一甩手便直直的朝着那人打去。
那人不知小道士还有这一手,当下就被自己的针给打了个正着,一支银针没入了七八分。
这一下,那人却是不敢动了,也不敢用内力把银针逼出。
小万戴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随意,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小心的退后了几步,确认没有别的情况出来后,给西门吹雪解了身上的穴道。
“你没事吧?”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小心。”
用不着西门吹雪提醒,小万戴也知晓这人不好惹,他抱拳低头道:“老前辈,我们并无恶意,多有得罪,请见谅。”
“小娃娃好生厉害,再入一分,便可取我性命。”那人已经落了下风,却依旧在笑。
真让人讨厌的紧。
西门吹雪一得了自由就开始调息,若是这人还想出什么阴招,他也好与小道士两人联手。
决计不能拖后腿。
小道士规规矩矩的说道:“小道并非有意伤害前辈,只是方才迫不得已……”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讲道理?”
小万戴心想你也知道啊,却还是乖乖道:“晚辈并无此意,前辈莫误会。”
西门吹雪站了起身,走到小道士身旁,只说了一个字:“走。”
小道士伸手挡在了剑神的前面,“小道不希望前辈误会了咱们,这事儿真不如前辈所想。”
那人不说话,更像是一派洗耳恭听的意思。
西门吹雪肚子憋着气儿,却也能体谅小道士的难处儿。这小道士毕竟还是来救他了,他也不能把这事儿视而不见。
西门吹雪冷着脸,也不说话了。
“这事儿得从最近江湖发生的一件事儿说起。”小道士倒也不敢把这事儿绘声绘色的故事儿说,他长话短说的把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儿说了一遍,以此证明他们为什么如此小心的行事。
“故事说完了?倒也挺动听。”
就是有人不领情。
西门吹雪手中没有剑,用脚挑起方才散落在地上的断成几节的麻绳。
小道士也觉得这事儿似乎是有理说不清,只是这事儿真是非说清楚不可,就算这老前辈胡搅蛮缠,但他的确有事儿要请教这人。
对待一个胡搅蛮缠绕圈圈的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不是比他更胡搅蛮缠,而是直直的朝着自己的目的杀过去。
当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就在小道士打算勇往直前的时候,一旁的门忽然被推了开来。
另一把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薄怒道:“你又在做什么?”
☆、左与右
“你进来做什么?我这不是在审这两个小鬼么?”那人走向来人,他的步子不大却有些急,似乎是怕影响到身上的那尚未拔.出的银针。
“你们伤了他?”来人只消一眼就发现其中的不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昏暗的地窖陡然变得光亮起来,这让西门吹雪与小道士都看清楚了两人的相貌。
半灰白的头发,就这么披着,两人皆是平平无奇的五官,若是放在人海里,大抵再也找不着了,但当两人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那种感觉很奇特,就如同若他们中缺少了其中之一就变得不完整一般,但在这之前他们分别见到这两人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感觉。
小万戴有点迷惑,他认人的确不怎么样,但这下子他却能说他已经把两人都认全了。
——有时候气场很重要。
“他们怎么能伤得了我。”那人看着一脸不在乎,腆着一张笑脸,“不是还有你吗?”
来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没有想着帮那人把针给拔.出来,反而直接看着两个已经似乎准备闯出去的两人。
“前辈,”小道士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跨前了一步,“小道只是情急之下才伤了前辈,我、我只是想把前辈制住,让我俩能顺利离开。”不用做试药人。
“道士?”
“小道师承武当,”小万戴恭恭敬敬的说道,“小道愿意以师门名义发誓,我俩并无恶意,只是无心闯入了这儿,却被前辈误会了是有心人……”
“你们可是分批而来,还早有准备,还说不是有心人?”那人冷笑着说道。
“前辈,我们方才已经解释了,前辈却不理,”小万戴咬咬牙,抱拳转向后进来的那人,“我、我俩皆不愿做前辈的试药人,所以才误伤了前辈,请两人见谅。”
小万戴还算是聪明,“试药人”这三个字一出,那人就被来人瞪了一眼。
“他就爱说些玩笑话。”
那人嚷嚷道:“谁说我说玩笑话,我们最近研制的新药可不是要让人来试试吗?”
小道士的心倒是放下了一半,他们之间本就是误会,寻常明理之人说不得早就将他们放了,也就这人胡搅蛮缠不讲理,说话也半真半假让人难以分辨。
只是这两人给人的感觉也好生奇怪。
小道士默默的看着两人,踌躇着要如何把中间的情况解释清楚。
“前辈,小道姓丘,名万戴,师承武当丘道人……”
西门吹雪听小道士这么说的时候,眼眉挑了一下。
这些日子小道士没有主动告知姓名,他也没问。
在他看来姓甚名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但似乎这丘某人……也没有问他是谁。
算了,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丘道人啊……”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忽然响起。
却让小道士在心里默默的打了个寒颤。
他家师傅虽懒,有时候嘴上却不饶人,那时候他对着他准备下山的四个师兄说过,他得罪的人也不知凡几,让他们自个儿下山小心点。
小道士以前不以为然,这下说漏了嘴,才恨不得把刚才的话拾回来吞进肚子里。
现下情况有点复杂,若是何人受了他老人家的恩惠还好说,若是……栽在了他老人家的那张嘴上,他们今日想要顺顺利利出去可就难了。
还是不要搭嘴好了。
小道士也不管那细枝末节,再一次将方才说过一遍的话又一次说与来人听。
“事情缘由便是这样,我俩并非存心进入,请前辈相信我们。”小万戴语气诚恳,也绝口不正面提出他们在外头所遇到的连环陷阱。
反正这两人看着就是一伙的,即使他不说,这人会知晓他们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我们初入江湖有许多事情并不大懂,还请前辈见谅。”
“别提什么江湖的,我们早就与那些糟心事儿无关。”
另外一人这时候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这下倒是弄明白了,他们俩皆与最近的发生的药师失踪无关。
所以小道士与西门吹雪遇见两人倒真是偶然。
“我们出去说话。”两人说着就带着西门吹雪与小道士回到了地面上。
这下外头天已经大亮,两人总算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小道士总算觉得两人已经脱险,这下也想起了自己的失礼之处。
“晚辈尚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我姓左,他姓右。”
“原来是左先生与右先生。”
小道士忍了好辛苦,总算把想要捧腹的冲动给压进了喉咙里。
但有人注意的却不是两人姓氏的巧妙,左与右?与医药有渊源?
西门吹雪这下倒是明白了他遇到的究竟是谁了。
“不瞒前辈,小道这次日夜兼程,便是奉师门之命想要查访这些失踪的药师的行踪,晚辈误以为二位亦是其中之一,这才想要查探一番,不想却引出了此等误会,再请两人前辈见谅。”小万戴苦着脸道,“我知前辈不理江湖事……”
“谁说我们相信你了?”
“你闭嘴。”左先生没好气的说道。
右先生当下不说话了,却狠狠的瞪了小万戴与西门吹雪一眼。
“前辈,我知两人皆不欲理江湖事儿,但两位的医术高明,不知晚辈可否请教前辈一个问题。”
“你说。”
“不知前辈可有听过一种毒,起初发作很快,中毒之人面色灰白,舌苔发绿,不消一个时辰便昏迷不醒,但此后发作的极慢,人虽然醒不过来,但在小道所知已中毒的人中,并无人因此而身亡。”
西门吹雪在小道士描述症状的时候一直观察着那两人的表情,他观察入微,自然也看出了那两人的神色有些不对,不想他还没开口,右先生就率先反客为主:“小鬼,你不是也对药很熟悉,这毒你解不了?”
西门吹雪虽被刻意为难,却也无甚反应,只是冷冷道:“晚辈才疏学浅,前辈的药亦未能全然解开。”
他提起这事儿,另一人表情上也带上了几分愧疚,“说起这茬,此事也需二位见谅,我俩只是不想受人打扰才布下了药阵与药粉,并非想要害人。”
他停了停,心下不打算在这个误会上再解释,只道:“至于丘小兄弟所说的那毒,我们倒是可以帮忙一二。”
小道士眼前一亮,“真的?”
做先生倒是诚实:“说起来也惭愧,我想小兄弟所说的那毒,大抵是前些年我俩所做的游戏之作。”
西门吹雪、小万戴:“……”
“我俩对药十分痴迷,药毒本一家,是以往年也曾经做过不少不同用途的药与毒。”
怪不得需要“试药人”。
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算是遇到了罪魁祸首了吗?
这算是做出来好玩的游戏之作,却坑了江湖中不少人?
“那前辈可把这毒或者配方给了他人?”小道士连忙问道。
不知这一问,却让这两人更尴尬了。
☆、名字不要太配(补全)
“那些药和毒应当是被烧掉了。”
“应当?”西门吹雪问道。
看左先生与右先生的表情,却不是为了这药尴尬,大抵是牵扯到了别的事情,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左先生得到了主动权,开始对西门吹雪与小万戴讲述着这件事的始末。
但以这两人乏善可陈的江湖经验以及情窍未开的情况,就是想破头也不会想明白他们接下来所听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江湖秘辛”——
左先生的版本开头如下:“前些年我们曾经因为某些事情产生了一点误会,当时我把行李放在客栈去寻他,哪知……”
右先生一听不对了,立刻紧张兮兮的插嘴自曝道:“我就知道你还记着!我承认我那天没有下只字片语就去找朋友是我不对,但实情真的不是你所见的那样,我还以为我都跟你解释了……”
左先生直翻白眼,而两个小辈却听得昏了头。
“我不是选择相信你了吗?”
“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左先生一副很懂行的样子。
“你抱着那花魁的时候,老子有说过你什么吗?”右先生怒了。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说,我才知道你还是介意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却没有想着两个小辈已经被彻底绕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而且为什么……越听越奇怪。
两个大男人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西门吹雪听得一头雾水。
小万戴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首先逻辑不对啊有没有,其次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被吞楼了。
等等,什么是逻辑,什么叫吞楼?
无解。
他倒是大概知晓什么意思,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表达。
小万戴晃了晃脑袋,把乱入的思绪赶了出去。
“我介意又怎么了?”
“你终于承认了!!!”右先生略急躁的嚷嚷道,“我就知道你这些天对我莫名冷淡,就是因为想起了那事儿!”
左先生、小万戴、西门吹雪:“……”
这胡搅蛮缠的程度,绝对不是凡人可以理解。
“先不说那什么花魁,我那时候真是受人所托……”右先生看着左先生无语的表情,还以为自己猜对了,这下真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事儿你说过好几百次了,我都能倒背……”左先生的表情已经从无语升华为无奈。
“听我说完!”右先生一挥手打断了左先生,“那时我哪知道她会忽然伸出双臂拥上来,她定然是看到了你,这才故意为之,你也看到了,我可是立刻挥开了她,我对你的心可昭日月,天地可鉴。”
小万戴:“……”
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他听着就没一句对味儿的呢?
还是说……哪里都不对?
“后来我们的所住的客栈房间不是起了火吗?这事儿如此巧合,连着最先让我们引起的那场误会,再加上现在我们所独创‘延醉’出现在江湖上,你还不相信当时我们是被设计了吗?”
右先生怒骂了一句,又道:“我们当时可是丢了不少的药,万一都被人拿去了……”
左先生倒是听明白了,“阿苍,你能停下来了吗?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早就说过相信你了,你却不信我信了。”
“真的吗?”右先生终于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我们可先说好,你可不能再拿这事儿说项,想我右擎苍一生就不小心栽了这一回儿,忘了就忘了,别像个娘们一般记一辈子。”
——所谓的黑历史,就是一抹白里涂了一点黑了,擦不掉了。
非得这么绕口才能入脑,这人是能医不自医吧?小道士默默腹诽。
等等。
“右擎苍?”小道士囧道,“左前辈不会名牵黄吧?”
“二位原来是左右医圣两位老前辈。”西门吹雪补了一句。
——更像是补了一刀。
“咦,原来你们两个听过啊。”右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洋洋得意。
“正是。”
“左牵黄,右擎苍,两不相离,形影定成双。吾等小辈自是听过的。”被人三番两次叫小鬼,西门吹雪语气里也带了些挑衅。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这句话中“形影成双”的意思原来是……
忽然明白过来的西门吹雪总觉得脑中一声炸雷,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传说中的断袖分桃么?
西门吹雪一贯淡定,虽说表面不显,内心却已泛起了波澜。
小万戴还没整理出个所以然,只是默默念道:“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这不是苏轼的江城子吗?”
右先生很豪气的表示:“问我俩娘去。”
“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说与你听。”右先生赶紧把话题撤回来,“方才让二位看了笑话,都是些家丑,二位小兄弟当作没听过就是了。”
家丑?
小万戴整理着脑中有些凌乱的信息,总觉得这量太大,又缺了其中某些他还没理出来的关键,于是整个人就越发的晕头转向。
“方才你们应该也听见了,我们把药弄丢了,想来偷我们药的人还放了火掩饰,我们那时候没在意,但听你们这么一说,那人的目的肯定就是我们的药了。”
总算有自己能听明白的事了,小万戴赶紧问道:“那两位前辈可还记得,除了延醉以外,还丢了什么药?”
又是一轮面面相觑。
小万戴一看这两人的互动,心下就着急了:“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万一他们丢的还有其他的效用更厉害些的药,他也好赶紧通知掌门与自己懒师傅。
“那时候我们丢了的药与毒得种类都不少。”左先生道,“但若没记错,分量的确不多。”
右先生忽然补充道:“我俩的记忆力好,从来不写配方。”
但如果你们认为这就能让小道士松了一口气那就错了,因为右先生还没说完:“但没有方子不代表不能自行配出来,若按你们所说现行已经中了毒的江湖人士的数量,这药的方子想来已经被人破了。”
西门吹雪听明白了:“莫非前辈认为这次要是失踪的药师参与了破解延醉的方子?”
小道士皱了皱眉,又衍生出了另外的问题:“但这样的事儿怎么会有人肯,除非……”
“除非有人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西门吹雪很肯定的说道。
“要么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右先生这么说道。
“有人来找你吗?西门家的小鬼?”左先生咧着嘴朝着西门吹雪冷笑道。
江湖上医药世家不多,万梅山庄算是其中之一,但医武双修的世家却不多,早几年他们也曾经听过西门家新一代继承人的二三事儿,前些年这小鬼杀了两人,皆是一招毙命,旁人不知晓,他们却是知道的。
这小鬼的武功比他高不少,还差点破了他的药阵自救,这么一来,江湖上也就只有这么一家了。
“西门?”
西门吹雪还没开口还击,就听小道士以十分茫然的语气学舌道。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我没说错吧?”右先生的语气忽然变得得意洋洋的,“还不是栽在了我的手上。”
“前辈几十年的经验,自然不是我等小辈可以比拟。”
这不是明摆着说左先生这人仗着经验欺负人,火药味儿渐浓。
原来这人叫西门吹雪。小道士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总觉得有点耳熟。
他确信自己以前并未听人提起,但莫名的却觉得整个名字很耳熟,甚至不必问就能知道西门吹的究竟是哪个雪字。
他名唤吹雪,吹的却是血?
怪哉。
左先生连忙打圆场:“如果真的有人制作”
“前辈能否记起所有丢失的药与毒,最好能把名单与毒性药性列下来。”
左先生的表情有点儿微妙,而右先生大咧咧的表示:“有的还没起名儿呢。”
小道士:“……”
“你别紧张,这药性我们倒是能写下来,你们多注意些就是了。”右先生安慰道。
左先生很粗暴很直接:“方子咱们就不写下来了,别到时候如我们那药一般流了出去,定然又得害了不少人。”
小道士呆了呆,这是罪魁祸首都找到了,却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吗?
所以他们还没有说到重点。
“既然延醉是前辈们做出来的,那前辈能否把解药也一并给我们?”小道士很期待。
右先生绝对是居家必备的噎人利器:“做着玩儿的,做了一半哪来的解药?”
小道士:“……”
左先生想了想道:“不妨给我们几日。”
小道士皱了皱眉:“只是……”
“你们若是有事儿,可以过几日再回来,那时候我们应当已经把解药做出来。”左先生认真的说道。
这时候一直没发声的西门吹雪道:“既然暂时拿不了解药,我们就去追留一条线索。”
小万戴想了想道:“啊,那些药师?”
西门吹雪点点头。
☆、喂!
江湖中失踪的药师千千万……不,那就是个修辞。
但就小万戴手中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即使不足千千万,也足够让他头疼了。
但就是这样,这情报也得落后了,这几日他们日夜兼程在深山老林的日子,江湖上指不定又消失了几个。
若是他们在左右两位前辈那儿分析的没错,至少他们能确定他们其中有些人还没有呜呼哀哉。
小万戴初入江湖,没人脉没资源没情报,而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万梅山庄的确有完善的情报网,但显然小道士没能意识到在他的身边有这样的资源可以运用。
小道士打的算盘就是一个一个去找,可饶是如此,他们也得设法打听出这些药师的住址,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找龟孙大爷。
龟孙大爷何许人,江湖百晓生是也。
情报贩子所卖的情报必定是准确,不然砸了自己的信誉,以后这生意也做不成了。
小万戴身上没有带多少盘缠,但武当却是个大派。
这个么说吧,所谓的大派其实就等于有信誉有保证的代名词,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记账。
在龟孙大爷说出“记账”二字的时候,小道士松了一口气。
得到了其中的一些,相比起来,进入这满是女人堆的地儿这事儿师傅也不会怪罪了。
无量天尊,还是值得的。小道士默默念道。
“非独家又非独售,为何如此贵?”西门吹雪冷冷道。
小万戴睁大了眼睛:“……”
这是想要砍价的节奏?
他曾经见识过自家胖师兄砍价的功力,但他想不到买卖消息也能砍。
在小万戴的脑袋里,这绝对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身上没有足够的银两,纵使能记账,如果能省一些,李师叔应当会比较高兴?
龟孙大爷挥了挥额头上已蹭上香粉的汗,直接说了事实:“谁说不是独家,到此为止我只卖给了你们。”
这时候小道士的脑筋也转了起来:“是只有我们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