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与主人皆是魔修,哪里能驱使的了佛系至宝,只是我家主子找来了一百零八颗佛舍利,借慈恩寺佛僧的道行激发罢了。这些人倒是无碍,也不晓得主子的谋算,只不过从你我踏足七层,取出魔尊尸身,迫使本相发威始起,我俩就注定是身死魂消的下场......”金凤语未毕,塔室灵气跌宕,映得本相仿若在世,栩栩如生。
莲花顶中的十四字箴言蓦然轮转,时凹时凸浮动不定,佛尊本相金口大开,梵音唱吟,飘飘荡荡似在耳畔炸响,又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缥缈难寻。池深双耳嗡鸣,太y-in太阳两x_u_e如遭戳刺,剧痛难忍。
金凤比他还糟,闷呼一声香躯顺着壁墙软绵绵垂下,四肢气力如井中水被一抽而干,连根小指也无法弹动,腰部往下只觉全无。
脱脱不花因魔气鼎盛受灾最重,浩然正气疾如飞流之瀑猛冲而下,势要讲污秽邪祟洗消殆尽,若这魔尸为真,或许二者还能牵制一时半刻,可惜美人面不过是吸收了一点皮毛之气,此时如何抵挡的住,在正气势如破竹之凌厉攻势下,再也维系不住,眼鼻塌陷手脚软化,聚成一滩r_ou_色软泥。
二人在塔内耽搁许久,吴云早有不耐,此刻美人面恢复如初,罗千心有所感,顿时暗叫不妙,却只以为是魔尸露馅,金凤拒不放行,立时奔入塔内意图帮援,上到六层才发觉事态严重,远远超乎所料。
不止是脱脱不花,池深面上身外附着的美人面也随之溃散,露出原形,金凤心头巨震,待看清眼前景象,先是恍惚出身,随即露出惊喜神色,到后来干脆纵身大笑,直至被喉间涌出的大量黑紫污血呛住,这才有所停歇,眼角泪花闪动。
“原来是你!怪不得你......”金凤眼神微微一暖,神色复杂,“怪不得主子不惜付出如此代价灭杀向天游,他当真是精明聪慧至极,竟然能想出这般瞒天过海的法子,这回主子的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池深稍作联想,便知关窍,怒气上涌高声斥道:“他借外力调动镇魂塔之威,不止是要镇压魔尸,还要我哥哥x_ing命!其心可诛!”
“岂止呢,若是去取一笑剑的人是你,恐怕也老早没命了,这便是一举三得,”金凤眼前阵阵发黑,掐指一算再活不过盏茶功夫,干脆一吐为快,“不过取剑的乃是向公子,以他的心计本事,恐怕主人不能轻易得逞。”
池深心下稍安,身子没有一处不是痛楚,空虚感越发强烈,又如忍受刀刃寸割之苦。
金凤双眸空洞无神,已然是失明之状,口中却喋喋又道:“可惜他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池深大惊,叠声追问何意,金凤哼笑两声,眼里流出血水:“这有什么,此番外界来的人修妖修,一个也逃不掉的。”
池深心跳加剧,几乎要蹦出胸膛,忽而想到:“难道这次人妖两方修士进府人数众多,果然有诈?”
金凤“咦”一声道:“你竟知晓此事?想必是向天游同你说的......不错,仔细一想,你我二人能受佛尊道行洗礼,洗尽人间秽色,神魂得以解脱转世,已是极乐,其余修者半月后就要饱受尸毒侵扰之害,体会魂灵禁锢之苦,化为行尸走r_ou_肆意伤人,杀亲灭友,孽障缠身,哈哈,哈哈哈咳咳......”
池深越听越是心惊,掌心一片冷汗,怒喝道:“一派胡言!人妖二修足有八千,怎可能任由魔修摆布,此事绝无可能!”
金凤重重咳嗽,喘气声如风箱破口,呼哧作响,最后嗤笑道:“若这八千人元力加身,自然是不容易,可惜现下都是r_ou_体凡胎,不食米会饿,不喝水要渴,更不会准备足一月的水粮背在身边,还怕没有可趁之机吗?”
池深心里明白,金凤人之将死,不必刻意说谎唬人或是玩笑,魔修若有备而来,暗布杀局胜算极大!只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绝不能认输:“哼,你到死还不老实,万名修者从九十九个界面而来,魔修想要挑起中世界大乱?如此煞费苦心能有什么好处?”
金凤拼着最后一口气答道:“尸毒霸道,可祸害众生,但凡被沾染到的都将被其同化,我只听说待尸人养到九亿鼎盛之数,像我主子那般实力的魔修便可从中获取契机突破......成尊......”
池深见她脑袋一松,瞳孔大散,没了气息,一时又急又气,试图过去探查,双手双腿一挪便顿时肌r_ou_塌陷,移筋错骨,痛麻酸痒,各种古怪滋味齐齐发作,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池深痛不欲生,但又欲死不能,不多时四周一片灰暗寂静,木座、魔尸、金凤、本相统统消失不见,仿佛天地间只剩一团黑暗与他一人独处,这极刑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痛得麻木时,眼前忽有光亮闪过,举头望去,那极黑极暗之中,白芒闪烁,若有一点星芒。
霎时间池深心中狂喜,如落水之人指尖触及一根救命稻Cao,拼了命也要抓在手中,他顿时翻身爬起,手足爆发一股气力,向着那点星光爬去,他感觉自己爬得很快,可那星芒始终挂在遥不可及的天际尽头,这样不知爬了多久,光y-in似乎也失了变化,那点星光忽地明亮起来,且渐渐涨大,池深定睛一瞧,原来这不是一点白芒,而是一处通往外界的x_u_e口。
池深兴奋至极,恨不得欢呼大叫,却听不到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然而却有另外一人似乎在耳边呼唤,十分焦急。池深心中一紧,奋力朝x_u_e口一挣没入光亮中,眼前瞬时光明,周遭景物渐次明晰起来。
最先入眼的乃是一男子的宽肩窄腰,青丝如瀑散在腰际,十分得眼熟。池深欢叫道:“哥哥!”那人却仍是背对他跪地,并不回应,声声喊着“云弟,云弟。”隐隐可见他抱着一人在怀。
池深气极,忽地转到向天游身前,速度之快,仿佛是在他心有所想的那一瞬间便已做到,接着便看到向天游一手搂着年轻男子细腰,一手拍打他脸侧,那男子脸色红润,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了,却怎么也唤不醒。
“云公子......”
池深循声猛然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位女子,正是金凤,此刻她下半身已近乎透明,虚虚浮在空中。
金凤神色宁静,无喜无悲,见了池深茫然神色,叹口气道:“云公子,你我已是游魂之体,红尘往事,不该再留恋了。”
池深并不接话,扭头复又看向地上的两人,伸手意图碰触向天游脸颊,手指却虚虚从皮r_ou_中没入,对方似有所觉,蓦地抬头朝空中张望。
向天游呼唤池深不得回应,料想他神魂已被抽离,冲着四面空气问道:“云弟,你可是在我身边?”
池深猛力点头,俯下身跪坐在向天游对面,顾不得他是否能看见听见,反复答道:“我就在此处。”
灵魄呼唤生人无从听取,向天游等了片刻,眼中闪过失望神色,只一瞬又化为无匹坚定,曲起一腿方便池深身子倚靠,反手从背后拔出一柄极为纤长的玄青薄剑,剑文如轻柔水波,塔窗漏进的日色洒在剑身之上,剑刃水纹泛出道道琉璃银光,仿若清风抚碧镜,夺人眼球。
一笑剑脱鞘而出,划出叮咚泉鸣,余音绕梁绵绵难尽,向天游手腕陡转,掌心紧扣剑柄斜向下轻刺,剑刃飘飘若羽,呲一声洞穿池深胸口。
第121章 无情
向天游出手果毅,金凤幽幽叹道:“镇魂塔超度神魄,一笑剑聚魂合精,两物之用截然不同,竟也有争锋相对之日......可惜我们身处塔室,即便你魂魄归位,也要再经抽离之苦,那又何必......再者他先战司桀老魔,后闯本相禁制,伤势不浅,若再不离塔远遁,埋伏镇外的魔魅就会围击至此。”
池深已顾不得她说了哪些,全副身心扑在向天游上,一笑剑入体,荡起层层灵波,然而池深魂体却纹丝不动,并未显露回归迹象,倒是双脚渐次透明了。
金凤惊愕不已,猜测道:“镇魂塔的威力盖过了一笑剑?还是说,此剑乃是赝品?不对,司桀做不了假,也骗不过向天游......”
池深望着向天游狼狈姿态,知其突破重重险阻赶回必然受罪不轻,心痛兼无可奈何,苦笑道:“并非一笑剑无用,而是这具身子的神魂早已消散,我不过是一朝过客,十年借宿罢了。”
金凤身为魔修,对夺舍寄体一事了如指掌,只是不曾想到眼前男子竟也有此一遭,诧异之余,又觉人生无常。
一笑剑灵纹荡尽,成效全无,向天游惊怒之下,却仍维持冷静神智,并未癫狂失态,甚至思索片刻后,打横抱起云深尸体扛在一肩,执剑挑起星辰沙在手,朝一面塔窗看去,一双厉眸虽视线挪移陡然变化,瞳孔紧缩直竖成一道窄缝,呈深蓝色彩,当中两股疾光凝如实质猛然冲出,嗤一声s_h_è 入封锁出路的本相佛力中,流光受此一击,顿时融开一个大口!
池深见他脱塔有门,心中一阵安定,想道,是了,哥哥虽不能化出大明王法相,但能撕裂时空,以示他本源之力尚存,怪不得能破开禁制来去,只盼他能走的越远越好,千万别中司桀老魔的埋伏。
金凤跟在池深其后飘至塔窗边张望,只见下方有一众人激斗正酣,向天游从七层之高跃下,足尖数次点在塔檐借力,总算在吴云罗千庇护下安然落地,三人抱团厮杀,暂时不落下风,只是好景不长,黄脸魔修,便是司桀,率十三位容颜各丽的女子闯入杀局,顿时东风压制西风,将向天游三人逼入绝境。
池深心急如焚,恨不能加入其中大发神威,却被佛光一阻,猛地弹送回莲花顶下,未及回神便听金凤惊呼道:“遭了,向天游放出脱脱不花对抗魔魅绝杀阵,他,他要入魔!”
池深再度扑回窗边,不等他探头下望,一股浑浊乌黑的冲天死气霎时蔓过眼前遮蔽了视线,如非被本相佛力阻挡,几乎就要窜进塔中肆虐,他在塔内观看尚且觉出这股声势浩荡,底下缠斗的人却是心惊胆裂,寺内僧众更是慌乱找寻出路,从前修的佛法此刻念上千百遍也不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