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老板 by 草草~(上)【完结】(7)

2019-05-09  作者|标签:


  李肖放下手中酒杯,正色道:“没错。他们定会死抓着你手中没有御龙令之事兴风作浪,实在不妙。”
  贾孟齐道:“韩兄也不像是疏忽大意之人,对外界所说的不慎将御龙令丢失之事,我看其中背后定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李肖见贾孟齐将旧事重提,赶紧看向韩子绪。
  只见韩子绪神闲气定,面色并无不愉。
  “小老弟自可放心,韩贤弟做事,定有他的分寸。”
  那贾孟齐知其说错话,便也爽快地自饮一杯,道:“也是,韩兄向来莫测高深,非我能望其项背,小弟却是问了不该问的事了。”
  李肖见席间气氛稍僵,便想起另一话题来。
  “说起韩贤弟,不仅是才华过人,就连那天运也是旺于他人。”
  贾孟齐见李肖转开话题,知道其是为自己圆场,便也立刻将话接上。
  “对对,否则,一般人,又如何能将那龙晶弄到手呢?”
  李肖大笑道:“那是。这游龙晶,可是能开启天下第一名器——游龙剑的关键。”
  贾孟齐道:“没错,虽然世人皆知那游龙剑是绝世名兵,也知道其长年收藏在静禅寺之中。静禅寺主持早已说过,只有持有龙晶的人,才能得到这柄名剑,而且如果没有那龙晶,就算得到了游龙剑,也无法在剑上凝聚功力,那剑,便也与一堆废铁无异了。”
  李肖道:“当时我接到贤弟的飞鸽传书,要向我讨要那醍醐丝之时,我尚有一丝疑惑,今日看来,那醍醐丝是发挥了应有之用吧?”
  说罢,便与贾孟齐大笑起来。
  显然,在座的三人都知道那醍醐丝的功用。
  韩子绪面无表情,只是仍旧谦恭有礼地拱手道:“今日我虽幸得龙晶,但毕竟尚未去那静禅寺取剑。虽然此事只有内部少数人得知,但我想,被他们知道是早晚之事。而以一言堂之狼子野心,他们定不会轻易让我们上静禅寺取到宝剑。”
  其他两人点头通道:“没错。”
  韩子绪道:“届时,便要依仗二位帮忙,与我一起协力,抗击一言堂,顺利拿到游龙剑。”
  李肖道:“我们自是义不容辞。”
  贾孟齐道:“眼看黑道势力日益做大,而且那一言堂堂主文煞,竟然从灏王手上得到落雁八式的武功秘籍,加之其手中握有兵器谱中排名第二的吟凤剑,气焰何等嚣张!可恨那苍龙门与其勾结,我们却苦无证据,否则我定要将那些狗贼杀个片甲不留,为正道清理门户!”
  韩子绪道:“正是如此,所以此次上静禅寺取剑,直接关乎我白道各大门派的生死存亡,请两位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三人说罢又对饮一杯。
  商议完大事,本应散席,但那贾孟齐毕竟年轻气盛,好奇心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那被韩兄下了醍醐丝的是哪门佳丽,会不会以后就成我嫂子了?”
  喊韩子绪听言,脸色一沉。
  李肖年长稳重,深知个中缘由,便喝斥贾孟齐道:“真是胡扯!此事休得再提!堂堂天道门门主,怎可能与一男子一起?”
  贾孟齐惊到:“原来那人竟是一男子?这……”
  转念一想,贾孟齐道:“如今韩兄你名满天下,他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如果那男子有朝一日发现你当日对他……呃,只是为了他手中的龙晶,岂不会来找你麻烦?”
  李肖听贾孟齐说得有理,也担忧道:“小老弟说的也是。我听说那男子身边也有不少奇人异士,若他能劝说那些人来帮他复仇,这……”
  贾孟齐酒过三旬,说话也不经大脑,便直嚷嚷道:“那不如先下手为强,把那人先除了,为了我们正道基业,就是牺牲一两个无关之人也无妨……”
  贾孟齐在一边慷慨激昂地胡说八道,韩子绪尚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到隔墙那边,似乎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
  隐隐的,似乎是一声哽咽?
  韩子绪操起佩剑,大喝一声:“什么人?”
  便一掌推破墙板,闯了过来。
  在墙的另一边,一字不漏地听着谈话内容的莫离,起初是担忧,而后是震惊,再而后,却是泪流满面。
  他身体僵硬,止不住地颤抖。
  到了后来,莫离不得不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才能将那就要倾泻出口的哭声阻挡住。
  待到最后,在贾孟齐向韩子绪提出要对他“先下手为强”的建议时,他或许是再也承受不了,或者是本能地不想听到韩子绪的回答,终于,哭出了声来。
  程久孺一见莫离发出声音,立刻将其扯着向后退了数步。
  才刚站定,韩子绪已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墙而入。
  一阵尘土飞扬。
  韩子绪一时间,只看到对面有两个人影,却看不清人的脸。
  韩子绪道:“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做偷听这般下作之事。”
  那李肖与贾孟齐也跃了过来,立在韩子绪身后,浑身杀气。
  程久孺将莫离护在自己身后,笑道:“说起卑鄙下作,我等又如何能与你韩门主相比?”
  韩子绪听到熟悉的人声,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想到刚才说的话,不知被那人听去多少,一时间,紧握的剑的手也有些微微颤动。
  “放肆!何等狂徒,竟敢侮辱韩兄!”
  贾孟齐听出程久孺话中的讥讽之意,勃然大怒,便要拔出腰间玉箫。
  韩子绪伸手将其拦住。
  “贤弟,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莫要插手。”
  贾孟齐见韩子绪脸色肃然,也不敢造次,只能站在原处,对程久孺忿然而视。
  程久孺身型宽大,挡在前方,韩子绪也看不清其身后究竟是何人。
  但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声哽咽,便也大约猜得出来了。
  韩子绪轻声唤道:“莫离?”
  放下手中的剑,便要走过去。
  程久孺却举起了手中的剑,虽然依旧笑面迎人,但眼中尽布森寒之气。
  “韩门主,请留步,我家莫离似乎不是很想看到你。”
  韩子绪虽有满腔言语,但碍于在场尚有外人,也只能憋在肚里。
  “莫离,我……”
  双方仍旧对峙着,空气也凝结起来。
  莫离躲在程久孺身后,一手紧紧抓着程久孺背后的衣裳,一手则揪着自己心口。
  他不想哭,他不想的。
  但是,心好痛好痛,痛得什么都想不了,痛得喘不过气,痛得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死去。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
  不长的指甲却将自己的掌心抠得血肉模糊。
  再忍受不了那令人窒息的气氛,莫离只是想逃。
  只是想远远地,远远地逃离这个人身边,永远不用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想也不想地,莫离夺门而出。
  韩子绪见莫离跑开,心急便要追去。
  程久孺即刻挡在他身前。
  韩子绪脸色也未比程久孺好到哪里,他举剑道:“还请神相让路。”
  程久孺道:“想见莫离,那便要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韩子绪知程久孺不会善与,提剑相搏。
  剑光闪烁,刃尖相碰,蹦出火花。
  两大高手对决,自是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百招过后,二人不相伯仲,在化开对方的剑招之后,韩子绪道:“这是我与莫离之间的事情,还请神相让我与他亲自道明。”
  程久孺见韩子绪罢手,便也收了势。
  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只要莫离同意,我没意见。”
  韩子绪见程久孺态度有所软化,心中暗喜,拱手道:“还请神相行个方便,韩某感激不尽。”
  程久孺冷笑道:“莫要高兴得太早,若莫离不愿意见你,就是与你天道门为敌,我也不会再让你碰他一根寒毛!”
  说罢,程久孺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21诀别1

  程久孺回到客栈,见到莫离的房门紧闭。
  轻敲三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
  叹了口气,程久孺直接推了门进去。
  莫离正坐在床上,收拾着本来就不多的东西。
  见程久孺进来,莫离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久孺,我们回去吧。”
  程久孺在一旁的八仙桌旁坐下,道:“莫离,韩子绪想亲自见你一面。”
  莫离一听到那人的名字,脸色即刻暗沉下来。
  也不给程久孺回话,莫离只是一边将已经叠好的衣服弄出来,又重新拾掇回去,然后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程久孺转过身来,压住莫离来回忙碌的手。
  “莫离,我觉得你有必要与他亲自谈一谈,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但逃避始终不是办法。”
  过了半晌,莫离也没有回话。
  程久孺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没有松开。
  良久之后,一滴滴的水珠落到程久孺手背上,溅开朵朵泪花。
  程久孺看着这样的莫离,心疼不已,便将他扯进怀里抱着,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背。
  将脸埋在程久孺怀里,这个像大哥一样一直照顾他帮助他的人,让莫离不由得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
  想起当时,父母抛下年幼的他撒手人寰,他多想便跟着他们去了。
  因为他实在承受不了,自己一人孤单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孤寂。
  虽然后来,学业与工作的忙碌,让他暂时忘了这些,但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温馨甜蜜的过往,都难免泪湿衣襟。
  经历那次医疗事件之后,他又孤身一人,来到这更为陌生的时空。
  害怕、无助,但也要假装坚强。
  一直,一直到他遇到药郎与久孺,还有三娘他们。
  如漂泊的船终于靠岸,亲人的抚慰让莫离的伤感一发不可收拾,莫离便倒在程久孺怀中大哭起来。
  起初,只是默默地流泪。
  后来,肩膀也开始抽搐,幅度越来越大。
  直到程久孺说了一句:“哭出声来,你有资格任性。”
  莫离便再无形象可言地大哭出声了。
  不知哭了多久,莫离哭得累了,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
  他听到程久孺温柔的声音在自己的头上说:“如果你真不想见韩子绪也没关系,我与药郎,是无论如何也要护你周全的。”
  莫离稍微清醒了一点,从程久孺的怀里爬了起来,擦掉眼泪,摇了摇头。
  “我也想见他一面。”
  程久孺道:“你可想清楚了?”
  莫离道:“当日我未听你言,选择救他,当时就说了自己不会后悔。今日的这个局面,可以说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莫离低下头道:“见他一面也好,把话说清楚,以后便再没什么交集,他当他的门主,我就回去继续呆在我的小破客栈里,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程久孺抬起手,揉了揉莫离发丝柔软的头顶,低声道:“莫离,你实在没必要时时刻刻都那么懂事。”
  莫离笑了笑,道:“没办法,已经二十多年了,这毛病想改也改不了。”
  程久孺见莫离情绪已然平复了许多,便也不再过于担心。
  莫离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先回去歇息吧,我没事。”
  程久孺道:“也好,那我便先去与韩子绪知会一声,明日让他来与你相见。”
  莫离点了点头。
  看着程久孺离开的背影,莫离的心情还是没来由的黯淡。
  久孺,我并不是不想任性,而是没有人能让我任性。
  莫离轻轻地在心里说道。
  本来,以为那老实巴交,孤言寡语的丑奴,是可以和自己携手一生的人。
  今日看来,却是错得如此离谱,如此讽刺。
  莫离躺倒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桌上的烛火。
  那滴滴流下的红泪,与自己那受伤的心,真像……
  翌日?
  河岸渡口韩子绪昨夜接到程久孺送来的口信,心中欣喜异常。
  他本在凝翠阁又定了一间厢房,但被莫离拒绝了。
  莫离让程久孺传话说,只是有一两句话要说而已,没必要劳师动众,在河岸的渡口见一面即可。
  韩子绪没办法,只得早早地在渡口等着。
  时令已过中秋,北方的气候也开始萧瑟起来。
  已经过了适于出行的季节,渡口的船只寥寥无几,这个时段,更是人迹罕至。
  虽然阳光依旧明媚,但昔日的熏风已渐转凉,便像那原本火热的心一般。
  暂时抛下那堆积如山的公事,让天道门对新任门主特有的工作狂的个性有了新的认知。
  其实韩子绪也不是不想工作,只是那满心满眼的,想着惦着的都是昨日泪痕满面的莫离,这般情况之下,又如何能静得下心去处理这些枯燥乏味的公文。
  挫败之下,韩子绪索性早点动身去渡口了。
  空中传来几声雁鸣。
  韩子绪抬眼远望,只见那排成人字形的候鸟正往南飞去。
  天气寒冷,鸟儿便要往南飞。
  如果人的心冷了,是不是也像鸟一样,再也留不住?
  韩子绪隐隐地觉得不妙,顿感心乱如麻。


22诀别2

  莫离来到渡口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一袭白衣的素雅之人,背手仰望天际的模样。
  从那身型装束来看,确是韩子绪无疑了。
  程久孺将莫离肩上的包袱接过,温暖的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似乎在传递一种无形的鼓励。
  “我就在不远处的凉亭等你,有事便叫唤一声。”
  莫离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后,才向韩子绪走去。
  如果不是韩子绪正在仰望天空思索着某些问题,会更早地发现莫离的到来。
  不过,在莫离走过来发出脚步声的时候,韩子绪还是回过头来了。
  “离儿!”
  韩子绪眼中满是惊喜,说罢便要凑到莫离跟前来。
  莫离赶紧说道:“韩门主请留步,我们这样说话就好。”
  韩子绪欣喜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眼中闪过的,似乎是一抹伤痛?
  莫离不知道,也不再想知道。
  他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也再不想与他有任何更深的纠葛。
  韩子绪硬生生地停出欲向前迈出的脚步,问道:“我离开的这些时日,你可还好?”
  莫离自嘲地笑笑,神色有些惨然。
  “如果不是多此一举,应该也比现在好些吧。”
  韩子绪道:“对于那醍醐丝的事,我很抱歉,但……”
  莫离打断道:“你不必对此事多做解释,此时再说,也是无益。”
  韩子绪正色道:“无论你信或不信,我是真的对你有情。”
  莫离身形一颤,抬起头来,看着韩子绪的眼睛。
  “或许,不过……”
  莫离顿了顿:“为了证明你无比的真心,请你把龙晶还给我。”
  韩子绪听言,神色一凛。
  “莫离,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心在昨日,早已被这个男人千刀万剐,但此时此刻,痛感却如此深入骨髓。
  莫离眼中含泪,道:“这便是你说的真心,韩子绪。”
  看到莫离眼中的悲怆,韩子绪着急道:“离儿,我是有苦衷……”
  莫离道:“我不想听!也不要听!!”
  泪水滑落双颊:“无论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你欺骗我的事实!这也便罢了,而你现在却要用我父母留给我的仅有的东西,去伤害其他更多的人!”
  韩子绪怒道:“那些人都是无恶不作的邪道中人,今日不除他们,以后便有更多善良的人会因此受到伤害!”
  莫离冷笑道:“所以你就可以伤害我了?”
  一句话,堵得韩子绪什么都说不出来。
  莫离道:“罢了,便当我是瞎了眼。那龙晶,既然已经送给了你,便就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用是你的事。”
  “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事相求,只要你答应,便当是还了我救你之恩。”
  韩子绪听言道:“何事?”
  莫离伸出手,“我要醍醐丝的解药。”
  韩子绪握剑的手顿时一紧。
  片刻之后,他从腰带中取出一蓝色瓷瓶,交给莫离。
  莫离收下,转过身去。
  “以后,我们便是陌路之人。我不会请我的朋友们帮我报仇,这点你大可放心,也请你千万不要再来找我。”
  韩子绪见莫离转身要走,急唤道:“离儿。”
  莫离忽然停住脚步,又转回身来。
  “差点忘了一件事。”
  莫离走回韩子绪身边,从脖子上取下韩子绪送的御龙令。
  “物归原主。”
  将玉诀放在韩子绪手上,莫离再无牵挂,只是潇洒地再次转身,迈步远行。
  韩子绪知道,他这次伤莫离甚深。
  如果就这样让莫离离开,可能他们这生,便会像莫离刚才所说的那样,再无瓜葛。
  虽然,他明明知道,自己如果与莫离有所牵扯,对他,对莫离,对天道门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但就让他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温柔似水的人儿走离自己的生命,理智上或许可以说得过去,但情感上他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
  莫离放在他手心上的御龙令,还带着他淡淡的体温和味道。
  韩子绪一下发狂,飞身向前将莫离拥进怀中。
  扑入鼻尖的,是熟悉的皂角的清香。
  那是他韩子绪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味道。
  “离儿,离儿,离儿……”
  将脸埋在那人的肩窝,韩子绪一遍遍地唤着莫离的名字。
  莫离仰起头来,让泪水不要落下。
  所谓挥剑断情,其实质也只是在自己心上割刺罢了。
  许久之后,莫离才淡淡地说了句:“放手吧。”
  意识到莫离的决绝,韩子绪心中如排山倒海般翻腾。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莫离这样淡出他的世界。
  轻易地钳制住莫离,韩子绪动作神速地将手腕上的捆仙索解下,穿过御龙令,又再次系回到莫离颈间。
  莫离在韩子绪怀中挣扎着,但二人力气相差悬殊,莫离无法撼动他分毫。
  “干什么,给我放开!”
  待韩子绪放开他时,莫离便疯狂地要将再次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御龙令扯下来。
  韩子绪连忙制住莫离如若自残的行为。
  他将莫离整个向后扯进自己怀里,莫离的背紧贴着他的前胸。
  将莫离拉扯链子的双手拉开,“离儿,你别扯了,这是千年寒铁所制的捆仙索,已经被我扣上了,这如意连环结,除了我,谁也打不开,就是利剑也无法斩断。”
  莫离听言气极,挥开韩子绪的手,转身便在他脸上甩了个耳光。
  “卑鄙!”
  韩子绪的脸被打偏过一边。
  韩子绪从未受过这种对待。
  即使是苍龙门将他擒住,对他施以酷刑的时候,也骇于他的霸气,不敢打他的脸。
  而今天,莫离却做了这破天荒的头一着。
  怎么说,韩子绪都是一个心气极高之人,脸色即刻阴霾下来。
  他扯住莫离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也再说一次,既然东西送了你,就是你的,一辈子,都别想摘下来!”
  韩子绪眼神中的执着,让莫离感到阵阵寒意。
  韩子绪凑近他的耳边,“你,是我的人,一辈子也都是。”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韩子绪,莫离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按着莫离双肩的韩子绪,感觉到莫离情绪的波动,知道莫离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才回复到先前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别害怕,离儿。”
  韩子绪的手,轻柔地为莫离整理鬓边的乱发。
  “这阵子,我这边太过于混乱,不久之后,与那一言堂,也还有一场苦战要打。这里危险,你先回客栈去,有神相与药郎相护,比在我身边安全很多。”
  韩子绪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莫离的脸庞。
  “但是,除了客栈,你哪儿都不许去。”
  停顿了一下,韩子绪转念又说:“不过你最近可能不太愿意听我话,不过也没关系。等我收拾了一言堂,有的是精力去寻你。但是,如果逃了又再被我抓到,那你便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自由了。”
  韩子绪盯着莫离脸的眼,霎那间仿佛闪出狼性的绿光。
  “所以,乖乖在客栈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接你的,知道吗?”
  将吓到发傻的莫离拥进怀里,韩子绪抬起莫离的下巴,吻上他的唇。
  直到湿热的气息侵入,莫离才从一片混沌中反映过来。
  他狠狠地咬了韩子绪一口,将他推开。
  莫离自己猛地退后好几步,却被草丛中的乱石绊倒,往后摔坐下去。
  韩子绪没有拉住莫离,只是走向前去,站在莫离脚边。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他,莫离有些惊慌地抬头。
  韩子绪道:“你解了醍醐丝也无所谓,你的心,迟早我也要拿回来。”
  韩子绪将手伸向莫离。
  压迫感太大,莫离下意识地闭紧眼睛。
  韩子绪伸手点了莫离的昏睡穴,莫离双眼一翻,便失去了意识。
  抱起瘦削的莫离,韩子绪走至凉亭,将他交给程久孺。
  “这段时间,便先劳烦神相你。”
  莫离与韩子绪的孽缘,程久孺早便预料到过,对韩子绪的反应,程久孺已见怪不怪。
  程久孺道:“韩门主,有时候太执着于一个人,只会让他成为你的弱点。”
  韩子绪眉目低垂,只是视线从来没有离开程久孺手上抱着的人儿。
  “我知道,所以我必须站在顶端,这样,才足够强大,可以护他周全。”
  程久孺道:“可是你明白,这不会是他想要的。”
  韩子绪终于将眼神从莫离身上移开。
  “我知道。”
  韩子绪的手,轻轻抚过莫离的脸。
  “只是此刻,我已经没有退路。”
  说罢,便转身而去。
  程久孺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昏睡的莫离,抱上了回程的船。
  秋风卷起残叶,落在船舷上。
  程久孺吩咐了一声,船夫便摇动双桨。
  小船划开本就不平静的江面,翻起更深的涟漪。
  那一叶孤舟,便逐渐远去了。


23我的名字叫阿忘1

  北方的秋天实在是短暂的,从汴京回到客栈没多久,小镇上的第一场雪便下了。
  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莫离拿着雪铲子,将客栈门口的积雪扫开,清出一条道来。
  石板路上封了冰,走起来很是滑溜。
  莫离在路上撒了盐,以免哪家小孩子走过给滑倒了。
  掀开门口挂着的厚重围布,莫离扫完积雪,走进门来。
  幸好有围布把客栈的大门挡住,不然那凛冽的寒风从外面灌进来,能生生将人冻死。
  坐在火炉边烤了烤冻红了的手,莫离搓了几下,才把僵硬的指节给活动开了。
  对于这没有暖气的古代社会,漫长的冬天对怕冷的莫离来说,很是难熬。
  身上穿了厚厚的棉服,虽然外表依旧朴素,但内里却是填充了上好的天鹅绒,是药郎给他弄来的。
  将衣领扯得高了点,莫离在火炉前缩成一团发呆。
  回到客栈已经两个多月了。
  时令进入冬季,客栈的生意也渐渐冷清下来。
  这大冷天的,除非不得已,没人会愿意为了吃一顿饭而走个老远。
  虽然莫离的火锅远近闻名,但多数人也只是选择在中午比较暖和的时段过来吃,到了下午,基本上就没有客人了。
  药郎现在住在程久孺那儿,两人腻歪得紧,来客栈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程久孺毕竟是个细心体贴之人,除了做菜比不上莫离之外,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
  之前,药郎他们二人也不是没想过多在客栈陪陪莫离,但那两人“新婚燕尔”,没了之前的芥蒂,虽然也一如既往地小斗下嘴,可你打我闹的**动作也不少,这对刚刚结束一段恋情的莫离来说,无疑是一个过大的刺激。
  虽然莫离身上的醍醐丝已解,但沉痛的心结早已生根,不是简单地服一两颗解药便能消除的。
  幸而,莫离再不会莫名其妙地产生关于韩子绪的幻觉,晚上也渐渐地能睡得安稳了。
  对于韩子绪这个人,莫离不想过多地考虑太多。
  既然像他说的那样,就是躲起来藏起来,也逃不过遍布天下的天道门的眼线,莫离觉得没有必要。
  他已经将客栈当成自己的家,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了。
  至于韩子绪说的那些话,莫离没当真。
  因为等他有朝一日将黑道势力铲除殆尽,又稳坐武林盟主宝座的时候,可能早已不知将他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而且正如李肖所说的那样,以韩子绪今时今日的地位,犯不着为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作贱自己的名声。
  思量了许久,莫离下了决心,便也安安稳稳地在客栈呆了下去。
  隆冬腊月,天色早早地就暗了,风刮得很厉害,糊窗的纸都被吹得刷刷直响。
  莫离将客栈打烊,在地窖里选了几壶上好的酒,与烤好的鸭子,盐焗鸡之类的一起放进竹篮。
  随便拿了个灯笼,莫离罩上挡风的斗篷,就要出门。
  程久孺与药郎邀莫离到他们家里一聚,莫离也难得地开心,中午就将菜准备好,就等着到客栈打烊的时间了。
  跨出客栈门槛,莫离转身将门板拴上。
  灯笼发出的灯光晦暗,莫离险些连锁孔都看不清楚了。
  费了半天功夫将缺乏润滑的锁扣上,莫离弯腰拾起暂时放在地上的竹篮,转身要走。
  刚迈开两步,莫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
  犹豫了一下,莫离转回身来。
  小心翼翼地走向客栈的转角,莫离边走边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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