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染天+番外 by:滴梦酱【完结】(16)

2019-01-24  作者|标签:滴梦酱

“奴婢参见皇上。”

“嗯,起来吧。”

容月收起脸上的温和笑意,也起身行礼。

“说过了,不要行礼。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穆染天说着,就要拉容月的手,却被容月一缩,躲了过去。

“皇上,请您自重。”

这样的事情,每天不知发生多少次。

忆丹在一旁看着,也为主公着急难过。可她劝也劝了,公子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换了一样冷淡的态度,对待自己,她便再不敢提。

容月忍着渐渐清晰的疼痛,不再看穆染天,径自坐到窗边看起书来。

不能看穆染天,真的不能!

每每看见他,心便会疼,而且随着次数的增多,这样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徐太医寻历看诊都说他的心疾正在恢复,可他却是越来越相信那张纸条上面的话。

仔细想想,如今已经是二月了。恐怕还有四个月,就要结束了。他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何必再惹尘埃。

穆染天显然习惯了容月的疏离冷淡。他也不恼,径自走到桌边,看起奏折。

早在新年开朝的第一日,他便改在了太极宫批阅奏折。除了议见大臣时仍旧在勤政殿外,其他一切事务都在这太极宫里。如此,便能更多的,远远看着容月。

每每遇到烦心的折子,只要瞧一眼不远处低头看书的人,他就安心无比。再烦乱的心,也会平静下来。

月园暗格。

茶无遗静静躺在一张床塌上,他的胸前一道长长的口子,被金蚕丝线精心缝合起来。

半个多月前,穆染天精准的挑断了他的心脉,然后送给徐长寿试验血蒲。

如今,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他却仍旧没有醒。

“何时才能醒来?”

那日茶无遗昏迷前说的话,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还……还需,半月。”

徐长寿小心回答着,生怕惹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为了给容月医病,居然活活挑断他人心脉。这份狠心,不是人人能有的。

“觉得朕残忍?”

“臣……臣不敢。”

“朕是很残忍!”穆染天冷笑一声,“让他快点醒来!”

关于容月复生一事,白九也没有说出任何不妥,可他就是难以心安。总觉得,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穆染天沉着脸,走进太极宫,此刻他只想要见到他,来安慰自己焦躁的心。

容月听到穆染天进殿的声音,没有起身,继续逗弄着笼里的小鸟儿。他已经学会了,面对一切种种,悠然自得。抬手接过皇上亲自递来的鸟食,他也能面不改色,甚至连头也曾回过。

“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容月顺从点头、站起,然后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切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他几乎可以从被抱的姿势和力度,判断出穆染天的心情。

只要不面对穆染天的目光,便可以最大程度减轻心里的疼痛。其他的一切,都随他去吧。就当报答他对梨园的恩情。

“徐太医说你的身体好了大半。如今天气也开始转暖了,你可以去御花园里走走。”

“嗯。”容月应着,这个提议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只是一点,东面的月园不要去。”

“小人遵旨。”容月继续应着。

日子就这样平淡流淌,然而穆染天忽然就不再出现了。

“公子,春耕祭天定在了三月十五,皇上需要斋戒半月。”忆丹说着,摆好碗筷。

“嗯,知道了。”容月瞧一眼渐暗的天色,收了书本。

一个人的晚膳,这还是进入皇宫后的第一次。容月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起来。不用在吃饭这样的事情上,被穆染天为难。

虽然每每面对穆染天的无赖,他都会故作镇定地回一句“小人吃饱了”,然后头也不回,就离开座位,随便做点别的什么。或在灯下看书,或到窗台旁逗鸟儿。但其实,有的时候,他真的还有点饿。

容月随便吃着,身后忆丹伺候他用膳。

“丹姐,你也一起吃吧。”

“公子,奴婢不能和主子同桌。”

容月一愣,忽然觉得和忆丹的相处有些别扭。明明是很亲密的关系。他仔细回想着,竟然真的发现,自己从未与忆丹同桌用膳。每顿饭食,都是穆染天坐在他的身边,说着什么,忆丹偶尔搭话。可为什么,他竟会觉得是和忆丹才会轻松惬意呢。

“公子,床铺已经备好,您早点休息。”

“恩。”

容月应着,打开存放蜜饯的罐子,伸手去拿才发现罐子空了。

以前为了练戏,他必须控制饮食,每每到入睡前便会腹中空空如也,于是他就偷偷含颗喝药时配的蜜饯。

穆染天坚持日日守着容月入睡后才离开。没过两日,便有了这个罐子,惊喜秘密一样的藏在枕边,等着他发现。

容月摇头笑笑,让忆丹将罐子收起来。他已经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蜜饯这样的东西,其实早些年就不再吃了。为了能够撑起梨园,他早就不再吃蜜饯这样香甜的东西。

有了那日穆染天的旨意,容月每日除了用膳,喝药,看书,睡觉,还多了一件散步的事情可做。

天微微暗下来的时候,容月如常与忆丹一起在御花园里散步。一支早春的桃花开在院子正中央。

“公子你看,桃花开了。奴婢去折几枝,插在瓶子里肯定漂亮。”

容月点头,站在墙下等着。忽然就有人声从墙那边传来。声音由远及近,是几个小宫女在闲话。

“听说没有?太极宫如今住着一个唱戏的,连皇上都被赶了出来。原定三月的选秀,为了他可是取消了呢。”

容月身体一疆。他不想听宫女们说的任何一个字,想要离开,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选秀只是推迟了,并没有取消。”

“陛下可是结束了人间多年纷乱战祸的天龙,怎么会看上一个戏子?”

“你难道没有听说?那个戏子可不一般,那个风姿傲骨,风华绝代。可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名角。”

“再名角如何?不过是个戏子罢了。皇上从不听戏,能看上他,还不是因为他的样子。”

“就是!陛下如今每日都宿在月园里,月园可是月妃生前的居所……”

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清楚。

紧紧握着的拳久久未松。灵魂和肉体几乎快要剥离开来的疼痛、空虚、怨恨,一拥而上,化为心间喉头的一口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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