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皮皮出来,看不见儿子。问霍山扣:“他今天出门有没有带棍子?”
皮皮问得很急。霍山扣懵了。带着棍子就是要去料理一些崽子青头死对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s-hi脚的时候。就担心这人哪一天要出事儿。
“他不是去西街鬼混吗?”
“个鬼!他替我巡查西街去了。这个虎子,我不就洗了个碗吗?”
霍山扣边找棍子边安慰她:“三当家这不是孝顺吗?再者说,他一个大男人,去西街,有事儿的是那些小姐姐吧?”
皮皮噗嗤一笑。“我倒是巴不得他给我找个儿媳妇儿回来。”
“找到了。在门口。”
“这么重要的东西虎子不会随便乱放的。怎么会在门口?”
放完红棍,冲到巷子口等着。人字拖踢踏踢踏,水烟直往鼻子里窜。
旭捂着脸啜泣着:“好久不见。”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够不够大粗长?
第4章 你偷跑出医院?
从前居跟弟弟曦绝交,没地方可去的时候,是三当家收留了他。
“居你搬到西家来。别回你宁家了。”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你是不是傻?你弟弟随时准备着害死你!你还回去做什么?”
“这一次是意外。”
“意外你心可真宽。我问你,游乐园那一次呢?他这个不玩那个不玩引诱你去玩碰碰车。趁你不在意把你推下去,还好那只是碰碰车!这要是真车你九条命都不够碾的!还有小公园。要不是那一次,你……天知道那疯子是不是他安排好的还有,你跟我说过的那什么,超市那一回。他扔下你还笑!我的居啊!你长点心吧!看清楚了!”
“他再坏我还有爸爸妈妈在。不回去看他们,我爸妈会担心的。我答应你。我会小心点。”
“不行!你不许回宁家!”
“三当家!”
“三当家命令。离那y-in阳怪气的家伙远一些。他要是还当你兄弟能把你眼睛整成这样只有你还在乎他。他只想你死。你还不明白吗?我没让你不认爸妈。你要见他们可以约出来,找家店,吃个饭。我只是让你远离那个神经病,你懂我在担心你吗?”
“哟小子,还没回呢?”
冲天的烟味儿驱散了美好的回忆。三当家恶作剧地满吸一口全往他脸上吹。
旭气得一拳打在他肚皮上:“天天抽烟,抽死你得了。”
从前,没少在一起打球的三当家顶着荣誉校友的名头回了一趟中心小学,跟一年级的居来了个男子汉之间的针锋对决。校运会那会儿,他跟顺子打配合加上校友临时组成杂牌战队,以一分的差异赢了三当家所在的荣誉校友队。
全校师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观众席上异常寂静。没有一个人鼓掌。
校长大气都不敢喘,瑟瑟索索偷偷瞄三当家脸色。内心已经准备好一套:孩子小不懂事,犯事的是居,他负全责。然后再来一句:那家伙是你们帮会双花红棍的儿子,虽然已经退休情义还在吧。再不济校长就准备给他跪下来了。他一双腿换全校安全也是值得的呀。裁判你咋就不肯吹黑哨呢!生怕这个日升会三当家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下子没憋住烧了他们中心小学。
三当家第一个鼓掌,冲过来死命揉乱他额前那翘起的毛发。“小样儿!这招儿都能想到。也是可以的。”
大家都在喊宁子居的名字。就他这个二货当事人骑在三当家肩膀上搂着人脖子嚷嚷着“煲仔饭煲仔饭。”
煲仔饭是赛前三当家答应给他的获胜礼物。
两人忘年之交的友情自此在中心小学流传开去。
小时候有什么不开心居第一个就去九间房找他。
在霍山扣喝茶的那张石桌上三当家曾无数次拿烟杆儿敲他脑门儿“是不是傻?艾啊!答案上写着艾啊!”三当家的英语比他还要烂,还逞强教他。结果就是翻开霍山扣以前给他的宝贝儿一样的笔记看两眼,直接告诉他答案错没错。
有一次居和曦被母亲温婉带着一起去大商场。居看上滑梯,逗留好久不肯离去。从滑梯出来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妈咪行急匆匆抱着弟弟离开。背影那么让人匆忙。居冲上去伸手,抓不住母亲红裙的一条缎带。从母亲肩头探出来的那张脸带着十分的笑意。居心寒留在原地。周边行人冲撞,比不上那一张笑脸让他心寒。
那时候,三当家砸吧嘴说:“就这么点儿小事儿哭鼻子,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嘴上毫不留情捅刀子。抱着他给他拍背的手异常温柔。
虽然最后母亲还是开广播找到了他。真正抚慰他被抛弃的恐惧的还是事后那双一巴掌盖过他后背的大手。
如今,三当家冷笑一声:“呵呵,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旭六岁的身子小。三当家居高临下把他手中串儿看在眼里。“这不是我的盘串儿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藏起手中盘串儿的旭,心脏像是被刀子扎了。
“这明明是你从前亲手给我的东西。”
“哼!我就是把这手串儿给猪给狗也不会给你这狼崽子!”
世界戛然而止。明知道三当家这么冰冷的话是因为心疼居说的,作为旭被这样警告,他快要撑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大颗大颗往下掉。
三当家慌了。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
旭哭得急,一口气分两口出。这个身体本就差,他再偶尔咳两声。三当家差点以为他就要这么哭死过去。
“你别哭!你自己犯的错还好意思哭?”
那不是我。“你凶我。”
“好好好。我不凶。宁家的小宝贝儿,咱不哭了。别整得像叔叔欺负你行不行?”
“不行!你冤枉我!我就哭。”
“我冤枉你?”三当家炸了,站起来教训他。“是谁坑葛格的?”
曦的哥哥总是咬字不清,叫成葛格。
“是谁扔下葛格带着妈妈跑掉的?”
是曦。
“是谁开学时候发了疯扯烂葛格新书不让葛格上学的?”
是曦。不是我!
可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要说出去心脏像是被人拿着针一下下狠狠地扎。旭只能揪着心脏,一直哭一直哭。
哭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霍山扣跑过来的时候旭仿佛置身深海,隔绝了所有声音。明知道自己在很努力地哭,耳边一点儿哭声都听不见,只有那拉风箱的呼吸声、水流被重物击碎的声音、与他死前听到的一样的深海里的奇怪电流声。
旭倒在三当家怀里的时候霍山扣都要吓傻了。
“他怎么一个人从医院跑出来了?皮皮阿姨!给我绳子!”
西寅本不想管这事儿,也不想理这坑他球友的人。看见俩人手忙假乱在那儿绑这儿不稳绑哪儿怕摔,半天没动半步实在是急得慌。“啧!走这么慢人都要死了!我来!”西寅说着拉住霍自行车的后座,绳子全都扒拉下地,另一只手单手把上面的人拎起来。一百多斤的小胖子在他手里就是团棉花,把随手一搭扛上肩。“走!”
霍山扣骑上自行车在后面使劲儿追。两条街的路西寅五分钟不到走完了。
正碰上在护士姐姐胸脯清醒清醒的牛仁。西寅把人往他怀里一扔,转身走了。
听诊、探脉、倒是没事儿。牛仁就给他开了点儿镇静的药,拉霍山扣边上说话。
重生的第一夜就这么安稳睡过去了。
2002年9.7周六早上
手短脚短的十岁孩童趴在窗前,贪婪吮吸着医院重症病房窗台外仅存的木兰花。昨夜大雨在梦中过去,空留下枝头几朵。
有些东西今天不去明天也就不在了。就如同这花。在一列的银杏树下硕果仅存。只此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