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三千年后(剑三网游文) by 易水寒烟(下)【完结】(14)

2019-05-09  作者|标签:


  逃!他们要一步步逃到什么地方去!
  思及此,曹雪阳忽然抬手摔了酒坛,凛冽的酒香蔓延开来,液体浸入泥土,银甲红衣的女子红着眼圈,扬声道:“将军!不若我等率天策将士,杀回洛阳去!我天策府铮铮傲骨,死也死在一处!”
  李承恩回过头来,面色沉得如水,他踏过一地瓦砾,走到曹雪阳面前,开口:“胡闹,你置皇上于何位?又置大唐于何位?”
  “我不甘心……”曹雪阳抓住李承恩的袖子,眼泪无声地滚了下来,“将军,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进长安前大家还一起说说笑笑……现在……现在……”
  他们曾经在一个校场里摸爬滚打,曾经在一个战场上血污蒙面,也曾经为胜利欢呼雀跃,为又一次活着回来醉酒当歌……他们曾策马长枪,为这李氏天下神挡杀神,佛挡弑佛!可如今呢?
  天策府沦陷在狼牙军手里,孤立无援;上千精兵良将折损于潼关,甚至不能为之收尸招魂……而他们,只能随着皇帝离开长安,离那些死去的战友越来越远……
  曹雪阳愤愤咬唇,忽然一双手扶住她肩膀,把她往怀里一带,脸颊抵上了冰凉的铠甲,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要活着,雪阳。”
  要活着。
  同样的话李承恩重复了好几遍,就像不是说给曹雪阳,而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必须舍弃的人和事,护送皇上离开的责任,平反的筹备,重重如网束缚在身上,容不得一丝一毫软弱和彷徨。
  微烫的湿意滚落后颈,沾湿了一小块衣领。
  曹雪阳微微一怔,李承恩却已经放开她:“走吧,回内城。”
  沉沉夜色像要吞没一切般,笼罩模糊了那个背影。
  
  ===========================三千年后=BY=易水寒烟===========================
  
  圣诞节在国内没什么地位,在国外可是一等一的大节日,楚珺夫妇忙着事业也没时间陪儿子,于是假期里楚澜沧就只能在家里跟负责家事的钟点工阿姨抬头不见低头见。
  国外课程毫不轻松,就算楚澜沧底子好,来了这边照样要加倍认真去取长补短。而且因为他本就不怎么外向的性格,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与人交往,不知道被DEAN批评了多少回。
  一个律师,除了心里要明镜似的条理清晰,嘴皮子功夫更是首要条件,或者更高位一点,是要懂“入戏”。
  既要让周围的人跟着你的思路走,还不能自己入戏太深反失了精明。
  以前楚澜沧还不觉得,在这边接触了几个著名的逆反审判结果的案例后,他就像忽然明白了,他选择的这一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有颠倒黑白的能力。
  他简直有点迷茫——如果他所学的这一切精华,将来没有用到正义的路途上;如果他的辩护,无形中助长了罪恶的滋生;如果他把持不住自己,成为了将冤屈者推入炼狱的最后一个人?
  那他至今所付出的努力,究竟意义何在?
  
  小师弟最近心情似乎不怎么美丽。
  小师弟最近在网上话都少了。
  小师弟怎么都不抱怨东西难吃了?
  小师弟……
  “哥!”旁边一脚踹到谌斐膝盖上,“别走神了,老爹喊你呢。”
  “哦。”谌斐丢掉手里的香蕉皮,起身往书房走,后边谌澜哼哼唧唧地唱:“相~思~苦~~~~啊啊相思苦~~~~~”听得谌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爸你喊我?”谌教授正在书桌上练小楷,一篇《出师表》写得风流暗藏。见谌斐进来,示意他往跟前坐下,问道:“你跟辰语是怎么个回事?”
  “……我俩啥事都没好吗。”谌斐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爸,我跟她已经是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大家不想在一起了好聚好散,你就甭瞎操心了好么。”
  “之前我还跟她约好圣诞节来家里吃饭,你做了啥人家忽然就说不能来了?”谌教授哼了声,“铁定是你小子搞的鬼!”
  谌斐眼珠子转了转:“哦,我就请她吃了顿饭。”
  “就一顿饭?”
  “嗯。”谌斐十分诚恳地说道,“顺便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
  “刷”一下,宣纸上最后一行的最后一个字给划出了难看的一道,老头子一上午的努力顿时全白费了。
  谌教授对皮糙肉厚的大儿子怒目而视,奈何对方完全不吃这套,只得悻悻道:“你又没有女朋友,交往一下能少块肉吗!真不知道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眼瞅着三十的人了,一点定性都没有!”
  “谁说我没对象了啊,我有啊,感情好着呢。”谌斐抛出一枚重磅炸弹,“爸,这个圣诞节我请好年假了,出国去看对象,那几天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谌教授给吓了一跳:“啊?啥时候的事?还是个外国姑娘?你怎么一点都没提过啊!”
  “我不是想等时机成熟么。”谌斐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你快别操心给我介绍甲乙丙丁了,等他回来我就正式给你们作介绍。”
  “回来?”
  “嗯,留学去了。”
  “哦……”谌教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又挖不出什么毛病,只得嘱咐道,“那你这趟过去,照点照片回来看看!”
  “知道啦。”
  就这么着,谌斐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登上了去伦敦的飞机。而在家里的谌教授举着报纸,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小女儿道:“二丫头,你哥说了他要去哪儿了吗?”
  谌澜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伦敦。”
  谌教授“哦”了声,回过头来继续看报纸,一边看一边想,这么巧啊,也是伦敦……
  
  楚澜沧来接机的时候,穿了件黑色大衣,眼镜下的鼻尖脸颊都冻得红红的。谌斐颇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在机场就忍不住把人搂怀里BIAJI亲了一口,得意道:“我一直想在有好多人好多人的地方亲你来着,不虚此行!”
  “……这就是你的圣诞愿望吗。”楚澜沧笑了,“好像蛮容易实现的。”
  “这最多算开胃菜好吗。”谌斐把人搂近,贴着耳朵嘿嘿笑,“我的圣诞愿望是三天不出门跟你在床上把XXOO四十八式全试过来……”
  “那你还真怪辛苦的。”楚澜沧看他一眼,“体力够?”
  ……导演等等,不该是这么发展的啊!这个时候他温顺可爱的小师弟不是应该脸红通通地不吭声吗!被质疑体力这简直是不能忍啊!谌斐深深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被戳得凉风嗖嗖的。
  为了身体力行地证明“体力很够”,回到家谌斐就拖着楚澜沧从浴室折腾到卧室,从地毯折腾到床上。奇的是楚澜沧居然真没显出来体力不济的样子,以前要是谌斐这么折腾,往往小师弟早就扛不住连意识都模糊了,现如今不但精神着,居然还要玩骑乘。
  骑!乘!谌斐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能用到这个姿势!
  此刻他斜倚在床头,楚澜沧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撑着床,正试探性地扭着腰去寻找能舒服的地方,等找着了,就低喘一声,开始上上下下地动作。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谌斐发现小师弟身体结实了不少——他原来就是单纯的瘦,现在居然有了肌肉的轮廓,摸上去手感好到不行,尤其那把腰身……比之从前的白软简直就是两个层次……
  谌斐忽然想找个照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回头放大一张挂到自己公寓的卧室里,让那诱人的曲线,高仰的下颚,凸出的锁骨日日夜夜映在眼中,沉在骨血,盛开成永世不败的花。
  那喜欢太过浓郁,足够满溢成爱。
  完蛋了完蛋了,谌斐又爱又恨地想,半年不见小师弟就勾人了好几倍,等在这里待满了两年可不就要成精了……
  等俩人都折腾累了,已经过了夜半,于是什么都没收拾直接睡了过去。于是,直到日上三竿……直到大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们还是没有醒。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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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夏夜静谧安然,然而天却是阴沉沉黑透的样子,半分见不到星光。
  叶英站在天泽楼前的古树下,数个时辰一动未动,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朵淡紫碎花擦着他的额发落在地上,叶英动了下,微微皱了眉头。
  前日他做了个梦,梦见阴沉的城池上头飞过觅食血肉的黑鸦,巨大的城门破败倒塌,到处都是号哭的难民和微臭的死尸。而他握着剑茫然游走于城墙边,手心热血滑腻,却不知所来为何。
  忽然他顿住脚步,仰头看着自高处**一物,那是一把长枪。
  在梦里,他居然可以看得清,看得清那枪上血迹斑驳,还挂着半截残破的红色布料,划破暗色的天际,直冲冷硬泥土而来!
  他静静望着,望着那把长枪在半空忽然从中折断,然后他就似忽然醒悟过来一样,大喊了一声“不!!!!”
  然后就醒了,半身冷汗。
  转日就有人传来消息,说潼关破了。
  叶英仰起脸,想起当日他和李承恩一言不合在树下交手,想起滴落在他脸颊上的颈边热血,想起他说“守得一时,便算一时罢”。
  聚少离多了大半辈子,为何这一回心里总惶惶难以平静?听闻潼关破了的那日,险些就冲动得要抛却山庄重责,不管不顾亲上长安。
  这一生,若当真能全由本心,恣意而为,也许能轻松太多,也能快乐得多……然而他到底不是一个能真的冲动行事的人,尤其,是为了自己。
  “大哥?”疑惑声自身后传来,叶英侧了身,应道:“这么晚还没睡?”
  “整理近日的账务,有点小纰漏,跟老五查了好一会儿。”叶晖活动了一下头颈,“老五已经回去歇下了,我看你这边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老三可有消息传回来?”
  “暂时还没,不过不必担心,老三办事稳妥,那批兵器定能交到大唐军营里。”叶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大哥你也……不要担心。”
  他在一句话里说了两遍不要担心,那其中的意思,却显然不是针对同一个人。
  叶英并不知道在他被困融天岭的时候,李承恩来过藏剑,当然更不知道叶晖已见了天泽楼那一盒书信。他这个二弟,只是什么都不说,并不是傻。
  见叶英久久没有回应,叶晖叹了口气,又说道:“很快会好的。”
  他们都想,这烧红了秦岭以北天空的战火,理应就如之前那么多次战乱一样,很快平定下去,李氏王朝将重整旗鼓,休养生息,等待下一个歌舞升平的盛世到来。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一把火,居然烧了整整八年,直把李唐的脊梁烧了个粉碎,甚至于此后二百余年,再无旧梦中那一般锦绣的昌隆盛世。
  
  ===================三千年后===BY===易水寒烟======================
  
  圣诞节这样的日子,就算一年忙到头的楚珺夫妇,也是会放个假回家庆祝的。
  他们没提前通知儿子,是打算给他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家里居然有个更大的“惊喜”。
  “看起来……来客人了?”楚妈妈瞅一眼一楼玄关处的鞋和沙发上的外套,以及一只无辜地站在楼梯口的行李箱,意味深长地看着楚爸,“可能不算客人?”
  “……”楚爸苦恼地环视一圈,内心十分纠结上楼还是不上楼,最后一筹莫展地求助妻子,“怎么办?”
  楚妈妈压根没搭理他,径自蹬蹬蹬上楼了。楚澜沧卧室门没关,于是蹑手蹑脚溜到门口的楚妈就顺利看见了床上窝在被子里头靠头睡得死沉的两只。
  两分钟后,楚妈的Twitter(注1)上就挂上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显然是两个男的,却头靠头睡得很是安稳亲密,另附文字解说一行:“儿子和儿子的男朋友,早安~”。
  不过几分钟功夫,下方就追了一堆好友评论,楚妈乐呵呵地往沙发上一坐,举着手机跟楚爸炫耀:“你看,JIMMY说这俩孩子帅爆了!ANGELA说我好福气~~”
  楚爸很是不屑地哼了声:“臭小子哪有我儿子好看。”转身掏出手机给楚澜沧打电话,“澜沧,醒了么,醒了就下楼吧……哦,你顺便上Twitter看一眼也可以。”
  少顷,楼上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闷响。楚珺夫妇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继续淡定喝茶。
  
  谌斐死都没想到,居然在这种状况下就给“岳父岳母”看了去,说好的精英形象呢?说好的完美登场呢?啊啊啊啊他连床♂照都被曝光了!
  巨大的震惊和郁卒让他连从床上滑到地上都没觉出疼来,倒是楚澜沧十分冷静地起床穿衣服:“你的事我早跟家里说过,不会为难你的……嗯,主要他们也没提前给消息,我还以为他们圣诞节不回来。”
  完了完了,这回篓子捅大了……谌斐继续郁卒。
  楚澜沧好笑地看着他:“师兄。”
  “……嗯?”
  “你打算,就这么样……继续坐在地板上,长蘑菇?”
  “……”算了,脸皮厚抵城墙的铁嘴律政精英怎么能就这么败下阵来?待他穿好衣服,下楼收拾旧山河!谌斐本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原则开始给自己打气,好歹是人模人样地下楼出现在了楚珺夫妇跟前。
  “伯父伯母好。”谌斐十分得体地把行李箱里的茶叶拿了出来,话说这还是他老爹听闻他来英国,让他带给DEAN的上好茶叶,结果谌斐没想到楚澜沧爸妈忽然出现,只能把这个拿出来应急,“从国内带了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老爹啊~你就当帮你儿子我打点亲家了,至于什么DEAN……那就回来再说吧!
  楚妈留着一头大波浪卷发,很是年轻漂亮的样子,眉眼倒是跟楚澜沧有八分相似。这时候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谌斐,冒出一句:“不错不错,一表人才,澜沧眼光蛮好。”
  楚爸咳嗽一声:“也不早了,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对哦,话说我好想念国内的菜,咱们找家中国菜馆吧。”楚妈表示赞成,“澜沧你们想吃什么?”
  “不如我来做把。”谌斐站起来,“昨天注意到附近有超市,食材都很好买,出去吃也未必合胃口,伯父伯母想吃什么,尽管说好了。”
  “……”楚妈妈迟疑道,“水煮鱼?”
  “可以做的,还有什么?”
  “葱爆肉?”
  “可以。”
  “鱼香茄子?”
  ……
  
  等买了食材,楚澜沧帮忙在厨房洗菜,谌斐望一眼看楚珺夫妇都不在视线范围内,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伯父伯母后来看我的眼神都是闪闪发光的?”
  “因为做饭对我们家来说,是终极杀手锏技能。”楚澜沧耸肩,“我妈我爸都不懂做饭,常年东奔西跑,也没时间研究。”
  “……”事到如今,谌斐终于明白,楚澜沧那个饿了只会找泡面的特长,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你那边怎么样?”楚澜沧问,“工作都顺利?这边网络太不稳定,课业又紧,我就索性不玩游戏了……听说更新了版本?”
  “是啊,新出了明教(注2),卧槽简直了,那个缴械技能一脸血啊,我被虐得不行不行的,打JJC愣是山虎都开不出来。”谌斐郁闷,“前阵子花落辞跟秋水都回来玩了,阵营方面倒是开始势均力敌了,不过你走得久了,落雁居现在人也不如前阵子多了,前些天我刚清了几个爱惹事的出帮,被刷了好几天世界。”
  “明教啊……”楚澜沧很是有点跃跃欲试想去看看所谓新职业能逆天到什么程度,不过想想那个销魂的网……嗯,还是算了吧……
  想了想,他又说:“帮会大或者小,其实都不重要,真正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怎么都会留下,有些不过是冲着你大帮会名头来的,走了就走了,不必介意。”
  谌斐笑笑,表示知道:“那你这边呢?学校都还适应?”
  楚澜沧稍微一犹豫,还是把DEAN说他不爱跟人交际的事以及他想不通学习法律的意义所在跟谌斐讲了,本以为谌斐要笑他钻牛角尖,结果对方拍拍他肩膀,笑道:“你想的对,不过我们学法律,本来就是为了惩恶扬善,我们手里有这样一柄武器,才能维持社会的公平和正义持续运转。你想,心术不正的人,就算不懂法律,也一样会给善良的人们带来灾难。”
  “成为律师要付出很多的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好律师,则要冒很多的风险。”谌斐手里切着葱,嘴上说话一点不耽误,“说到底,是要看掌握公理力量的人心是否坚定,你坚持着正义公信,那你所为之辩护的一方,也一定是站在正义公信这一方。”
  “那要是有朝一日……我走偏了路呢?”
  “担心什么。”谌斐削出一串漂亮的茄子皮,抽空跟楚澜沧抛个媚眼,“不是有我随时看着你吗。”
  “……”楚澜沧释然,是啊,他担心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着,都还有人陪着他的。
  
  当晚,楚妈对于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赞不绝口,久未吃到正宗中国菜的夫妻俩感动得不行,就连一直想维持一个威严形象的楚爸都忍不住夸奖谌斐手艺。于是,谌斐这一趟伦敦之行,就凭着自己的厨艺,顺利征服了小师弟父母的胃,成功扭转了早晨被“捉-奸在床”的尴尬印象。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楚妈的Twitter上当晚又晒出了他系着围裙做饭的照片和一大桌子美味佳肴,看来这位显然不怎么着调的妈妈很是乐在其中哪。
  
  注1:推特,Twitter,国外一个类似于微博的平台。
  注2:明教,是2012年11月出的职业,刚出来时候强得有点逆天╮╭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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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望去,夏日的天空晴朗得让人迷惑。只是看那透蓝的颜色和灿烂的日光的话,就如同之前那么多年中,太平而安宁的每一个夏天一样。
  然而,被愤怒将士们丢到行宫门前的杨国忠人头,还有那沾污了青石长梯的血迹,都再清楚不过地,向他们展示出混乱而不堪的现实。
  早先,太子李亨和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就提出,至今为止的叛乱和杨国忠干系密切,请李隆基诛杀杨国忠。但李隆基顾念旧情和杨贵妃,迟迟不下决断。终于忍无可忍的士兵们在驿站外围堵住杨国忠,将其乱刀砍死,甚至举着他的头颅,要求皇上赐死杨贵妃,还李唐安宁。
  李隆基愁云密布,但朝堂之上众说纷纭,指向的全都是一个结果——平息众怒,杀杨玉环。
  李承恩站在朝臣中,听着众人慷慨陈词,始终没有吭声。
  他并不觉得,事到如今,杀那一个深宫中的女子,能真的解决些什么。诚然因为她,杨国忠受宠,因为她,安禄山得势,但说到底,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满朝文武,谁能说真的就跟自己毫无干系?
  皇上宠爱杨贵妃而导致的种种势力失衡,太多人可能真的不是看不明白,只是无能为力——就像派安禄山驻边,就像逼哥舒翰出关。
  所以最后一切矛盾被激发出来,大家能做的,也不过是将矛盾的核心推出去,以平复陷入躁动之中的将士们。
  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喊声,李承恩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李隆基抬手捂住脸庞,长叹了一声:“玉环……玉环哪……”
  声音凄切,几不可闻。
  李承恩闭了闭眼,他知道,皇上这是答应了。
  那女子霓裳羽衣一曲瑰丽了大明宫的天,却终要在这乱世里,葬送在君王的无可奈何之中。
  若人当真有来世,不如生在普通人家,过普通的日子,纵无锦绣朱阁,大概也能开心得多吧。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隆基多日郁郁寡欢,精神不济。按照既定计划,蜀中易守难攻,土富人繁,因此大军便择日整装继续南下入蜀。不曾想刚一到官道上,就被重重百姓围住。
  “怎么回事?”李承恩策马跑到队伍前端,一个士兵答道:“回将军,百姓们请愿希望太子能留下,他们愿意跟随太子,戮力破贼,收复京城。”
  望望跪地请愿的百姓和下马搀扶的太子,李承恩想,这位太子蛰伏多年,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太子与杨国忠早就不和,早先设计激起民愤杀杨国忠自然也是太子党的手笔。杀了杨国忠,又顺势逼死杨玉环,这时候再演上这么一出,皇上内心悲痛势必不会多想,定会答应太子留驻。如此一来,被打压了这些年的太子终于可以独掌大权,甚至登基为帝。
  他看得清楚,却并不反感。
  这种时候,皇上已经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无心平叛,大唐需要一个领导者站出来,带着大家去保卫国土,冲锋陷阵。若真的他们全都避进蜀中,只怕这一辈子,都不要想收复失地的事了。
  而由太子来做这件事,自然再名正言顺不过。
  正想着,去禀报消息的小太监已经带着皇上的圣旨跑回来,同意太子留下,并拨出精锐部队和郭子仪李光弼几员大将随行。
  就这样,大军在此兵分两路,李承恩一行依旧跟随玄宗入蜀。同年,安禄山占领长安,太子李亨于灵州(注2)登基,史称唐肃宗,改国号至德。郭子仪被封为朔方节度使,成立朔方军,筹备收复长安事宜。
  至德元年的秋天,来了。
  
  ===========================三千年后=BY=易水寒烟===========================
  
  既然到了伦敦,怎么也要遵从老爸吩咐去拜访一下DEAN,虽然茶叶被他黑了,但是谌斐还是好歹补买了盒价格不菲的咖啡豆拎了过去。
  DEAN见到谌斐有点惊讶,呆了几秒后感慨你跟你爸年轻时候真像。谌斐不以为然地笑道:“很多人第一次见都这么说,不过跟我待上一会儿就都觉得不像了。”
  他们约在Notes Music & Coffee喝下午茶,这是伦敦一家很有特色的咖啡厅,看起来像是个CD音像店。DEAN端着手里的咖啡,透过袅袅的香气端详对面的两个人——很奇怪,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谌斐很善于调整气氛,绝不会让刚见面的人有什么疏离感;他也很会照顾人,而且言辞间很有些张扬的锐气,却让人并不反感,还很欣赏。
  DEAN有些出神地想,这孩子没说错,他跟他爸的确不像——谌远生是有些沉默内敛的,有些骄傲和格格不入的,当年将近三十岁的谌远生,绝不会有如今谌斐这般的圆融和玲珑。
  “澜澜说跟着您学了不少东西,他性子有点闷,这两年还要教授您多费心了。”谌斐笑道,“我爸老跟我夸您专业造诣高,他是远远不及啊。”
  “他太谦虚了。”DEAN摇头,“你爸来剑桥第一年,就拿了全年级最高分。”
  “可是他说他头一次模拟上庭紧张到失语。”谌斐笑笑,“而您那次是全优。”
  DEAN哈哈大笑,不知是想起了当年的事,还是为谌斐的应答。他看了眼楚澜沧,再看看谌斐,忽然就觉得,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们已经老去,而年轻的孩子们开始成长起来,拥有自己的人生。
  
  趁着谌斐去结账的工夫,DEAN神秘兮兮地问楚澜沧:“楚,你们俩……你在上面过没有?”
  楚澜沧一下瞪大眼,下意识答道:“您说什么啊。”
  DEAN摇摇头:“看样子就知道,你准是个被压得死死的。唉,你试过在上面没?说不定比你想象得好呦?”
  “……”楚澜沧脸色一阵红一阵黑,面前这个人可是跟谌教授有很多年交情的,他不敢贸然承认跟谌斐的关系,万一风声传到谌教授耳朵里,可就……
  “不用担心。”DEAN似乎看出来自己学生的忧虑,叹道,“我不会跟你教授八卦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谌那个人……想过他那一关,只怕有点难。”
  当年那一句“我无法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行为”,至今还深深刻在他脑子里,昭示着曾经的自己,软弱无依,挣扎逃避。
  如今那人的儿子居然走上这么一条路,大概也真的算是命运开的玩笑?
  
  谌斐志得意满从伦敦回来,年底加班之余都在琢磨着怎么把跟楚澜沧的事和家里挑明。两年留学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能在这期间把一切都解决安排好,等小师弟回来,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但是自家父母可不像楚家爸妈那么开明,怎么才能搞的定,多久才能搞的定,谌斐自己也一点底都没有。
  “哥,这种事你就算挨骂挨打你都得扛着,你要是抗不过去,难道要拉着师傅跟你一块么。”谌澜跟谌斐在电话里交流作战计划,“师傅脸皮那么薄,被老爸卷一顿估计就伤心远走他乡了,你自个后悔去吧。”
  “……你不要这么危言耸听。”
  “喂我说真的啊,你身为个攻,怎么能让受挡在前面?”谌澜不屑道,“新世纪好小攻,要求会做饭会暖床要有忠犬属性要有体力一夜七次要满足受一切要求还要保护受不受自家爹妈埋怨!”
  “……你说的是哆啦a梦吗。”
  “咦我一直觉得哆啦a梦是受。”
  “……”谌斐忍无可忍地挂了电话。
  狗头军师谌澜显然大部分时候是不怎么靠谱的,谌斐思虑来思虑去,觉得苦情戏还是可以选择的,他打算塑造一个苦恋直男而不得的悲剧形象,先让爸妈接受自己弯了的事实。于是年前谌斐都几乎没怎么回谌教授那,努力把自己倒腾成一个为情所困的潦倒失意样,在新年假期的第一天出现在了家门口。
  谌澜正在帮忙贴对联,看见谌斐吓了一跳,小声说:“卧槽,哥,师傅把你甩了?”
  “放屁。”谌斐瞪她一眼,“别浪费我酝酿的感情,我要去面见老爸私聊了。”
  谌澜肃然起敬,出柜什么的她在小说电视剧里看得太多,头一遭遇见活的,不由得同情拍了拍谌斐胳膊:“老爸在书房,上午有老同事来拜年,现在心情指数5星,你可以去捋虎须了。”
  谌斐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了进去。
  
  注:杨玉环究竟死没死众说纷纭,这里就姑且算她死了吧,反正她不重要=。=
  注2:灵州是宁夏吴忠市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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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映红了天策府上空的天,已然残破几欲倒塌的秦王像上,惨烈的夕阳拉出凉透了的红色。
  小七撕了块布条缠住胳膊上的伤,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听闻安禄山造反,她日夜兼程北上赶往洛阳,却不曾想李承恩早奉了皇命进京。待她想前往长安之时,洛阳便失守了,这东都顷刻间便只剩一个天策府摇摇欲坠地坚守在狼牙军之中。
  不过数日工夫,这里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刚开始还有各个门派的弟子进来救援,到后来,竟是彻彻底底音信隔绝了。
  这府里的人们不知道安禄山在洛阳称帝,不知道潼关失守,更不知道皇上弃了长安,南下而去。
  他们只是算计着府里的粮草还够应付多少时日,殷殷期盼着救援能在府墙彻底被攻破之前到来。
  刚刚一轮炮火的袭击结束,众人都疲惫不堪,小七慢慢走过长道,看到那些前来支援却被困于此的各门派弟子们,也都烟尘满面地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小憩,好尽可能地多保存些体力。
  站在城楼上望去,这里的夕阳依旧是美得心惊,但夕阳下曾经肥美的草场已经满目疮痍。在这本该生机勃勃的夏天里,参天的野草生长出来,一望无际的苍凉。
  “我们……还能再见吗?”粉衣的女子自言自语道,“还是说,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她求而不得了半生,那个男人却从来不肯好好看她一眼,她负气回了七秀坊,想了阵子,居然也就平静下来了。
  这就是她一生的劫,度不得,堪不破,既然执念已深,几十年都过来了,有没有一个结果,其实哪有那么重要?
  
  “呜呜呜……呜呜……”一阵低低的哭声传来,小七拔下双剑握在手中,缓步靠近树丛,骤然厉喝一声:“谁!”
  “!!”对方被小七吓了一跳,连哭的声音都顿了顿,小七绕过树木,哭笑不得地看见一个年轻的天策府小兵,额头上还绑着“天”字的头带,眼睛红红的,哭得眼泪鼻涕一脸,战战兢兢地开口:“七……七姑娘……”
  “……在这哭什么?”小七收起剑,无奈道,“趁着狼牙军不攻城,还不好好歇着,力气都哭没了怎么打仗?”
  “呜呜我……我担心我爹娘……”那小兵一开口,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我来当兵快一年了,还没回过家……外面这么乱,我爹娘都在洛阳东……我……我……呜呜呜……”
  小七一怔,她自记事起就没爹没娘,身边只有师姐妹和师傅,这种骨肉至亲的滋味,她是当真没尝过。
  “我还想……呜呜……当了兵……以后做了将军,能给爹娘买大房子……”小兵断断续续地哭,“结果……结果……”
  “你多大了?”小七索性坐下来,问道,“你想给家里买房子才来当兵的?”
  “十……十六。”小兵抽了抽鼻子,“嗯,我家里穷,当兵能吃饱饭,还有军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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