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片耀眼的绯红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卢雪墨的眼睛被刺的生疼。接着,那绯红沉沉的落入他怀里。
花惊吾嘴角的血s-hi透面纱,一滴滴落在卢雪墨抱着他的手上。看到他没有受伤,绯衣少年低低叹了口气,“卢盟主,你怎么能死呢?”
卢雪墨万万没有想到花惊吾会突然冲出来,会替他挡下这一箭。
绯色的衣衫越来越s-hi,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卢雪墨的心也越来越沉,仿佛他一直拼命想要抓在手里的东西在以他无力阻挡的速度从指缝中不断流走。
“你伤到哪里?”他的泪如水珠般一滴滴落在花惊吾的脸上,“我给你止血、疗伤,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花惊吾吐几口鲜血,轻轻笑了一声,“卢盟主,你糊涂了吗?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羲和弓,你何时见它留过活口?”
何时见它留过活口……原来就算他当了武林盟主,就算他有盖世的武功,他依然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不,你不会有事……”即便知道绝无生还的可能,他还是这样一遍遍地重复着欺骗自己,“我带你去找姬红尘,他会有办法!”
“雪墨。”绯衣少年那么温柔地叫了一声,带着无尽的遗憾,伸手为卢雪墨擦泪,“只有这样,你我才能解脱啊……”
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卢雪墨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低泣道:“我怎么能看着你死……”
“前事如梦,都忘了吧。”
卢雪墨摇摇头,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愫这一刻全都蕴含在眼里,他伸手想掀开花惊吾的面纱,却被他按住手。
“我说过,永不相见。”少年固执且虚弱道。
卢雪墨僵住,“你……还在恨我?”
“恨?我什么时候恨过你?我是求不得罢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所有,“我怕见了你,我会舍不得死,怎么办呢?”他摸着卢雪墨的脸,无限留恋,“你当了这个武林盟主,就要替他们出头,没完没了的卷入江湖纷争,雪墨,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只会把你往风口浪尖上推,只会当缩头乌龟……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傻呢?”
卢雪墨潸然落泪,“你曾说过,若我有一天能当上武林盟主,你就什么都不怕了。无论做错什么,都有我在身后护着你。可是,我没有想到人在江湖,会是这样身不由己。”
“既然身不由己,那就继续走下去吧,守护你认为值得的东西。至于我……下辈子再遇见你好了。”花惊吾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色手环放在他手中,“我把天星环拿回来了……”
怀里的绯红,像一簇欲要熄灭的火焰。
卢雪墨含泪将天星环戴在绯衣少年的手腕上。
当年拜师时,师父赠送了一对天星双环,环中藏有天星标,威力极大,是兵器谱上排名最前的护身兵器,他与花惊吾一人一只。后来两人反目,花惊吾便将此环丢弃,辗转到宝平王手中。
傅月影这才看到卢雪墨的右手腕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天星环。他别开头,不忍再看这场生离死别。
人群一阵惊呼,卢雪墨将手中的照霜剑刺入腹部。
他握住花惊吾垂下的手,缓缓闭上眼。
这个世上,除了他,再没有任何值得守护的东西。
犹如一块投入湖中的巨石,卢雪墨的死,彻底激怒了一众武林正道。他们怒气冲天,目眦欲裂地拿出武器想为武林盟主报仇。无名却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数箭连发,银光四溢,不过片刻,山顶已是尸横遍野。
在无名的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砧板上的鱼r_ou_。
一柄银亮的刀,斩断秋风,直逼无名。
“他救过你的命!”上次在银霜阁,傅月影亲眼目睹暮云平自尽已难以忍受,这一次对他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你逼死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无名轻轻擦拭着箭尖,仿佛这些人对他而言,不过C_ào芥。“这就受不了了?”他用手指轻轻推开眼前的刀刃,讥诮道:“你下的了手么?”
刀身往前递了几分,刺入无名的胸口,雪色的白衣上,晕开一片血渍,鲜红欲滴。
他伤了无名!他竟伤了无名!
傅月影如遭雷击。
寒古刀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铿锵声。
无名弯腰捡起带血的刀,极淡道,“这些人,不及我所杀的十分之一,还有比这更血腥、更残忍的。傅月影,这才是真正的无名。你还会想跟他浪迹天涯吗?”
傅月影愣愣地望着无名的伤口,想要去看看他伤的重不重,脚下却仿佛有千金,迈不了半步。
无名仰天长笑,携刀离开。一抹白衣,在夕yá-ng中,逐渐淡成白色的点。
傅月影突然觉得这个黄昏悲凉至极。
☆、第〇一三章 隐月左使
离开天牧山后,傅月影与傅惊澜几乎同时回教。
此时沈香楼还在昏迷中,傅惊澜领了姬红尘去给他诊脉,尚无时间找傅月影算账。他连着几天倒也安分的很,见傅惊澜似乎淡忘了他离家出走这件事,偶尔也敢在他面前晃一下了。
有了姬红尘的保驾护航,沈香楼恢复的很快,不到半月,又能打趣傅月影了。
上午例会过后,沈香楼并未离去,品了口茶,斜看着傅月影,笑得别有深意,他的五指在桌边轮流敲着,“少主,卢府的茶好喝吗?”
“好不好喝管你什么事?”傅月影心虚地怼回去。
沈香楼笑道:“原来少主出去历练一番之后,真的大有长进,如今都不好奇属下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