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众人没得到起身的命令还保持着方才的跪拜之势,个个低眉,神情恭敬。
“起来吧。与本王一同观看。”
街道两旁陆续聚满了人,都盯着城门的方向,翘首以盼。傅月影漫无目的地穿梭于人群中,显得跟眼前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很快,他发现了另一个同样跟他一样格格不入的人。
那人一身青衫,站在街道的另一边,虽将视线投向城门入口处,却面色平静,毫无悲喜,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任何关联。他的长相极其普通,若不是一脸冰冷,跟周围人的差别太大,恐怕傅月影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似乎感觉到傅月影的视线,青衣人回望了他一眼,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惊诧。
只是那么一眼,傅月影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随即,他犹如一尾滑溜溜的鱼般穿过人群,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人。
忽地,红毡两旁传来热烈的掌声,很快,一队人马出现在城门口。整个队伍俱是银枪铠甲,矫首昂视,走在最前面的一人,鲜衣怒马,剑眉星目,眼神里带着睥睨天地的傲气,却在抬眸看向银霜阁的方向时,完完全全变成了恭敬和谦卑。
银霜阁位于苍曜宫殿前,奉天城最中心的位置。高三十余丈,顶楼为四角重檐,四道飞檐宛如四牙弯月,檐角各悬挂一只银质铃铛。每有微风,铃声清脆,响彻大殿。整栋楼由银堆玉砌,配以珠帘白纱,飞阁流丹,宛若仙宫。尤其月圆之夜,r-ǔ白色的月光照在银霜阁上,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银纱。飞檐处的四道弯月如受到某种召唤般,熠熠生辉,皎洁若雪。那玉窗银阑,也散发着朦胧的光辉,整栋楼竟似被笼罩在银霜之中,便因此得名。
人的命运果然各有不同,有些人能高高在上,宛如神袛,而有些人却只能苟且度r.ì。
傅月影见青衣人望着银霜阁出神,走到他身后,小声道:“羡慕吧?”
青衣人回头,略微讶异地看了傅月影一眼,仿佛没有想到他不过分神片刻,竟已有人靠近了自己。“羡慕什么?”
“你看的出神,还说不是羡慕?”
“高处不胜寒。”
傅月影正待开口辩驳,却见人群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他顺势跟着跪下,见青衣人还愣愣站着,将
他拉下,“你这样站着会被他们看到!”
青衣人望着队伍中间的八抬大轿,眼神如火,“你可知他们此刻为何跪了下来?”
“因为韩将军?”
青衣人摇摇头。
“那为何?”傅月影已有五年未离开隐月教了,哪里知道这些事?他跟着跪,不过是跟风而已。
那人抬手指了指队伍中间被人抬着的一把剑,“因为它。”
“袭月剑?”
“对,袭月剑!宣王一直在寻找的剑,被韩麟从北境寻回……”那人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朝袭月剑抓去。
“有刺客!保护圣剑!”
可惜已经晚了。
青衣人握着银雪般的袭月剑,淡淡地瞟了傅月影一眼。他的唇上挂着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随即逐风而去。
那一瞬间,傅月影认出了他。
隐月教左使。
沈香楼。
待他回过神,怀里正抱着沈香楼离开时撕下的人|皮面具。
“将人拿下!带到苍耀殿!”韩麟一挥手,左右即动,傅月影被数把长剑架住脖子。
“这位将军,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其实……”他的话未说完,便看到人群里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绯衣少年。陶怡居的那个少年。他合上手中的折扇,仿佛看完一场好戏般,悠然离开。
他并不是韩将军家的小公子!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傅月影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件事。
当然,认出绯衣少年的还有此刻在二楼临窗位置喝茶的无名。他没想到抢剑之人会是沈香楼,也没想到花惊吾会来凑这个热闹。这么说来,卢雪墨怕是也不远了。他得赶在卢雪墨之前拿回袭月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蠢!”无名看了眼楼下正被一众侍卫押着,不知所措的傅月影,拿起桌边的弓箭,朝沈香楼离开的方向追去。
流景见圣剑被抢,急怒j_iao加,无奈距离太远,他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这如何是好……想不到竟有贼人敢在天子脚下劫走圣剑!我去追他!”
“慢着!”墨炎轻喝一声,听不出半分焦虑,“他能在暮云平手下抢走袭月剑,你又如何保证能将剑追回?”直到进入京城地界,韩麟才敢将找到袭月剑的消息公告与众。为防意外,墨炎派大内第一高手暮云平一路暗中护送,却不曾想,剑竟在他目力所及之地被盗走。
见他波澜不惊,丝毫不在意,流景有些微错愕。要知道对墨炎而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会比袭月剑重要。可他此刻却眉头舒展,甚至微微松了口气。碍于身侧还有其他人,流景将疑惑咽了下去。
片刻后,墨炎又道:“方才那人身形你可看清?可能猜得到他是谁?”
流景低头想了想,略显沮丧地摇摇头,“太快了,属下根本看不出来。”
墨炎盯着那人遁走的方向,似有所思。
几个侍卫将傅月影全身摸遍,确认没有任何兵器、□□之后,才将他五花大绑地压上银霜阁。“殿下!”暮云平的胸口因为胆颤而起伏不平,“属下无能,万死难辞其咎,还请殿下处罚。”
墨炎淡淡看他一眼,神色犹如六月飞雪,“剑在人在,剑丢人亡。”
闻此一言,暮云平脸色煞白,犹如涂满厚厚一层棠梨胭脂。“殿下……”
“还不自裁谢罪?要本王亲自动手?”墨炎的声音不大,却响彻整座阁楼,语气里有着滴水成冰的凛冽。众人皆是一惊,但却无人敢上前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