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这样,宏明帝也不想他这个最让他挂心的孩子留下污点,于是提笔在那空白的圣旨上写下禅位之词。
如今百官皆已归心,他这圣旨也不便在百官面前宣读,只能以防日后他人挑事,所以宏明帝故意将圣旨的日期写错。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吩咐苏公公道:“你去给飒儿宣读即位诏书,快!”
苏公公领命,立刻向宣政殿小跑过去。
扶着卿云的陈炳,看着下面跪伏成一片的镇北军,当即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新皇似笑非笑的面色,不由一阵感叹,镇北军都到了近前,皇上还是如此平静,果然是心x_ing坚韧!
卿云看着那个远远跪在地上的男人,勾了勾唇,这人反应倒是挺快。但转而他眼中又闪过一丝狡黠,反应快有什么用?先前他诋毁“大皇子”的那些话,他可是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先前辱骂大皇子之人数不胜数,卿云均可以不在意,但是这个男人不行,他口中若是吐出恶语,卿云定要好好调教回来才行。
转身就要扶着新帝登上阶梯,陈炳眸光一转竟然看到苏公公朝着这边跑来,立刻又提起了心,这人这会儿来要干嘛?莫不是那老皇帝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苏公公一路前来,也被其他人注意到。
百官均知苏公公乃是宏明帝面前红人,这大皇子登基虽然是众望所归,但毕竟不是经过立太子等程序,若是这苏公公大闹起来,虽不说耽误新皇登基,但必会给新皇留下污点。
顿时又是一阵小声的喧闹传来。
苏公公跑到台前,气喘吁吁的跪下,扯着嗓子道:“奴才受太上皇之命,前来为皇上宣读即位诏书!”
一听苏公公的话,卫临立刻舒了口气,捋了捋胡子,他就知道宏明帝早就属意大皇子,怎会派人来搅局?
苏公公此次前来,的确一下弥补了大皇子登基的不足之处。
“准。”卿云看着苏公公,点了点头,他转身挥退陈炳,自己孤身一人,拖着先天不足的身体,一步步踏上百级阶梯,坐在那威严又高贵的皇位上。
自此,在这个世界原来的走向中,即位不足三月便被推翻统治的暴君燕飒,终于在百官的拥护之下,在宏明帝的支持下,堂堂正正的登上了王位。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这已是常规,百官被镇北军到场,和苏公公前来两件突发事件已经弄得身心俱疲,所以一看到新皇终于登上了皇位,就以浑身瘫软,没再关注他们提前合力拟出的诏书。
然而这诏书读到了他们拟完的部分,竟然还没到结尾。
众位官员不由支起耳朵,听着苏公公突然变得颤颤巍巍的声音:“……镇、镇北大将军戚岳,私自带兵回朝,玩、玩忽职守,故朕罚其戍边三年,不得回朝……”
该令一出,刚舒了口气的卫临踉跄了一下,扶了扶身边的柱子才没让自己摔倒。
今日可真算是状况连出,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皇上为何要这样刺激这镇北军,万一戚岳大怒当场造反该如何是好。
其余官员也冷汗淋淋,悄悄瞥向镇北大将军戚岳。
这一看却发现当真是不得了,这戚岳怎么好似比他们吓得还厉害,面无血色,竟然忘了不能直视圣颜的规矩,不可置信的看着龙椅上的帝王。
戚岳一颗心直往下沉,他本以为即使青年就是大皇子,那两人也依旧相处甚欢,但他们想到不久之前才与他缠绵的青年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虽然没有任何实质x_ing的惩罚,但青年竟然让他三年不准回京,也就是三年……连见他一面都不准……
这对戚岳来说完全不亚于酷刑!
青年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莫不是误会了他今天的举动?戚岳脑袋中嗡嗡作响,下意识的露出示弱哀求的目光,却只看到皇位上的青年表情平淡,滴水不漏,让人完全看不出想法。
戚岳脸色又白了白,却根本无法抵抗青年的命令,只能苦涩应道:“臣……遵旨。”
原本紧张的大臣们看到戚岳惨白一片的表情,竟然奇异的不紧张了,他们抹了把汗撇撇嘴,心想,不就是戍边三年吗?这镇北大将军往日里不是都乐意待在北部,此刻听到这命令怎么活像有人要砍他的头似的?
第96章 暴君19
此次登基大典可以说是状况百出,但却又有惊无险,甚至最终效果还有点搞笑?
但不管怎样,看着大皇子稳稳当当的登上了皇位,卫临几人还是松了口气,待到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各位大臣均面带喜色的回了府。
当然,除了镇北大将军戚岳,一直到登基大典结束,他都没能接近卿云,更别说解释上一句。似乎君臣的界限,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跨在他和青年之间。
尽管在湘州的那一晚,他们是那样的亲密。
夜半时分,倏尔一道烟雾袭来,帝王寝宫外的侍卫倒了一地。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这黑影自然就是今天大受打击的镇北大将军戚岳,他自今天被贬黜边关之后,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他在北部边关活得如鱼得水,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命令而忐忑颓废,他害怕的是青年的态度。
他今日带兵回朝是否让青年感到威胁?他手中的镇北军是否让青年忌惮?他的翔风,是否觉得他功高震主对他有了防备?
各种念头在戚岳心中纠结成团,才让他贸然干出了夜闯皇宫之事,若是青年对他手中的势力又一丁点的不满,他即刻便能拱手相让,换得青年像往常一样对他似嗔似怒的一瞥。
他一踏进帝王的寝宫,就听一道清冽中透着懒散的声音响起:“戚将军夜闯皇宫,还迷晕了朕的侍卫,莫不是对朕今日的命令不满?”
听到这声音,看到桌边依旧在伏案批改奏折的帝王,不知为何,戚岳的一颗心反倒安定了下来,随后还冒出了一丝委屈,那日在床上他们可是极为合拍,亲密无比,怎到今日这人就如此无情的把他赶到边关去了呢?
他没做伪装,抬手就把蒙脸的黑布扯下,委屈巴巴的看着年轻的帝王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怎么反倒要把我赶到边关去?”
一听这人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话语,卿云险些绷不住表情笑了出来:“哦?镇北将军是何意?难不成朕还要封你个皇后?”
本是调笑的一句话,卿云却看到那男人眼睛一亮,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戚岳满脸认真,完全不觉得这后宫女子的位份安到他一个手握实权的大将军身上是对他的侮辱。反而真心实意的觉得青年这提议不错,若是他为皇后,自然能够日日与这人待在一起。
卿云忍了又忍还是无奈的瞪了一眼男人。这蠢货这辈子怎么跟块滚刀r_ou_一般,简直不要脸至极。
他哼笑一声,脸色转冷:“戚将军竟然如此心系于我燕飒,毕竟朕可并非良主,暴虐无比手段卑鄙,比之那张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着这一句句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诋毁之话,戚岳身上气势一点点变弱,脸色也变得既忐忑又尴尬。
他倒是忘了,青年骄傲又有些记仇,看现在眯着眼睛将他罪行细细数来的可爱样子,指不定早在一开始就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整他了呢。
眼看着青年眼中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狡黠的光芒,戚岳简直爱极了他这样活泼的模样,干脆舍弃了自己所有尊严扑通跪倒在地上,膝行到帝王身前,隔着龙袍抱住这人的小腿:“翔风莫要生气,是我不对,是我听信谗言,是我不好好查看情况就妄加论断。那翔风罚我,把我打进天牢,各种酷刑施展一遍好不好?但是不要让我离开好吗?”
看着在他人面前既强大又威严的男人皱着脸恳求自己,卿云轻哼一声,抬脚踩上男人小腹:“若要罚你,一个宫刑便可。”
戚岳小腹一紧,继而笑开:“翔风可舍不得。”
“哦?你想试试?”卿云清清凉凉的目光扫过男人身上的某个部位,戚岳顿时觉得胯间凉飕飕的,马上闭上了嘴。
见男人终于安静下来,卿云这才继续批改奏折。
戚岳也没再出声,而是脱了帝王鞋袜,手上用了内力轻轻揉按着卿云的脚底。他今日看着这人独自一人登上了百级阶梯,当时便心疼不已,恨不得能背着他走上去。
寝宫内的气氛渐渐的安宁下来,戚岳心中最后一丝忐忑,终于也消散了。乍一知道青年的身份,听到青年的旨意,戚岳是害怕的,他一想到日后青年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防备,戚岳便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痛苦的碎裂,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开赠予青年。
这并不是不信任,而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恐惧便随之而生。
低头吻了吻手中白皙如玉的脚踝,戚岳低声道:“翔风,我把镇北军给你可好?”
他左思右想,自己能拿出手的便只有镇北军了。
“嗤,我要你的镇北军作甚?”卿云斜睨他一眼,脚上也不客气的踹了踹男人的下巴,“你有镇北军,还不是我赢了?”
因为,我有你。
听出青年话中未尽之意,戚岳心中竟然升起一些感激与救赎相混杂的情感,他虔诚的吻遍的青年的脚趾,这才笑道:“我也未输。”
卿云一愣,立刻就明白了这人辛辛苦苦调几万镇北军回京城的用心,既想骂这男人蠢,心中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他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转头看着抱着他双脚却满面幸福的男人,问道:“前些日子你还对大皇子恨之入骨,如今怎么变了?我是翔风是大皇子还是皇帝,难道有什么不同?”